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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个带着死婴的女子,不知什么时候闯进殿中,飞奔上来用全身力气将那名边军夜不收扑倒在地。

两人滚到一旁,那女子嘶吼怪叫着,挥着拳头乱踢乱打:“他给俺们吃的,你要杀俺们,你们才是贼!”

“哪来的疯婆子?滚开!”女子的拳头对那甲胄齐全的夜不收毫无作用,反倒是激怒了他,爬起身来一刀便捅进了那女子的腹中,顺势搅了一搅。

女子惨叫一声,不知哪来的力气紧紧抱住那名夜不收的手臂不放,疯了一般凄厉的狂呼着:“他给俺们吃的!你要杀俺们!你们才是贼!”

“日你姥姥!放手!”那名夜不收拔不出刀来,气急败坏的一拳轰在她的面门上,打得血肉横飞,但那女子却依然紧紧抱着他的手臂不放,还张开满是鲜血的嘴咬向夜不收的脖子。

“狗杂种!去死吧!”吴成也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捡了地上的骨朵冲上前来,朝着那名夜不收的脑袋狠狠砸去!

那名夜不收反应极快,不闪不避反倒迎了上来,探手抓住骨朵的把手,带着头盔的脑袋狠狠撞向吴成的头,就要趁着吴成吃痛的时机把骨朵抢下来。

可吴成却强忍着头部的剧痛,依旧死死抓着骨朵不放,紧咬着牙齿和那夜不收角力起来,正在这时,绵长鹤已经捡了一杆长矛赶了过来,大喝一声,一矛捅进了那名夜不收的后心。

那名夜不收惨叫一声,呛出一口鲜血,手脚一软,连站都快站不住,吴成趁机挣脱了他,挥起骨朵狠狠砸在他脑袋上。

一下、两下、三下.....吴成赤红着双眼,咬着牙机械一般的不停抬手、砸下,砸得鲜血四溅、那名夜不收的头盔和脑袋都变了形状、脑浆四处飞散,直到绵长鹤赶了上来控制住他的手臂:“成哥,人已经死了!算了!冷静!”

吴成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开,呼哧喘着粗气死死盯着绵长鹤一眼,抬头看去,却见一些流民跑进了大殿帮忙,用石块土块砸着剩下的两名边军夜不收,有胆大的还捡起刀矛乱砍乱砸,那两名边军明显没想到这些流民和卫军不逃跑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冲上来和他们搏战,双拳难敌四手,被绵正宇和岳拱领着人围杀。

吴成的气息渐渐稳定了下来,通红的双目也逐渐恢复本来的颜色,擦了擦嘴上的鲜血,心中忽然一阵抽动,赶忙去看那名女子,却见她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鲜血直流,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吴成赶忙附耳过去,那女子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挤出了一个字:“娃......”

吴成明白她想要说什么,回头吩咐绵长鹤:“阿四,快去外面把这女的的孩子找来,别让流民偷走吃了!”

绵长鹤点点头,转身朝殿外跑去,吴成喘了口气,回头来看那名女子,却见她双目无神,胸口没有了一丝起伏,已经是往生极乐了。

绵长鹤将那死婴找来,犹犹豫豫的说道:“成哥,这孩子是死的啊,看着已经死了不少时日了......”

“我知道.....”吴成轻轻点了点头,接过那个死婴,放进女子的怀里,又将她的双臂环住死婴,摆成抱着他的样子,轻轻念道:“今日救命之恩,吴成永不敢忘,愿您一家地下团聚,再不用受这人间之苦!”

绵正宇捂着臂膀上的伤口走了过来,朝那夜不收啐了口唾沫:“老子当了一辈子官兵,未想临老差点被这些鸟贼厮当流寇割了脑袋!”

吴成心中一阵抽动,扯了块布帮绵正宇包扎着伤口:“绵老叔,是我连累了你们.....”

绵正宇微微一笑,拍了拍吴成的肩:“说得哪里话?这帮狗杂碎滥杀无辜,就算你不出头,老叔我也会和他们搏杀一场的!”

“老绵说的是,若视而不见,咱们岂不成了畜牲?”岳拱拖着伤腿走了过来,叹了一声:“咱们损了四个,重伤三个,流民死了八个,还有两个重伤,这么大的雪,也没处寻大夫,重伤的恐怕是挺不过去了。”

“这些夜不收带的都是好马,天明风雪小些,让毛孩骑着去寻大夫医药,都是跟咱们一起搏战的兄弟和百姓,总得尽力一救!”绵正宇也叹了口气,见吴成一脸凝重,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吴家崽子,别想太多了,生死都是命数,这山神庙里有仙人护着,要是这都留不住他们,只能算他们命不好了。”

吴成点了点头,看向那具女子的尸体,叹了一声:“那些死难的百姓和兄弟们不能扔这不管,明日让毛孩也找些棺材回来,一起带走......”

“风雪这般大,明日积雪定然很深,咱们又没马匹拖车,那么多棺材如何带走?”岳拱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不如先埋在此地,日后再带回去。”

“不行!埋在这,会被饥民挖出来吃了!”吴成断然拒绝,看向那对母子,双手合十拜了拜,回头说道:“既然如此,就火葬了吧,带着他们的骨灰回去,给他们找个风水好的地方安葬。”

两人一起点头赞同,起身去安排人手准备火葬,一直立在一旁默默听着的绵长鹤凑了过来,指着那几个夜不收的尸体问道:“成哥,这三个杂碎怎么处置?”

“一个人头三两银子,别浪费了!”吴成恶狠狠的踹了那具尸体一脚:“割了他们的人头,拿去领赏!”

绵正宇和岳拱领着流民在庙外挖出几个深坑,在坑中将那些死难的流民和卫军尸体焚烧,又找来几个陶罐,将骨灰一一收好。

大火升腾,借着风势飞快的将那对母子的尸身吞没,吴成盯着看了良久,一抬头,正见破庙之中那尊山神泥像,圆瞪着双目似乎在紧紧注视着吴成。

吴成忽然笑出声来,正抱着陶罐等在一旁的绵长鹤疑惑的问道:“成哥,你笑什么呢?”

“我笑我自己!”吴成嘴角上扬,泪水却从眼眶里滚落:“阿四,你说他们把我送到这来,当了大明的官军,还是勤王的忠勇之士,结果东虏的面都没见着,先杀了大明的地主,再杀了大明的边军,可不可笑?可笑......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