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儿想死,却没有死掉。
她借助那条绳子寻死,那条绳子却救了她。她吊在空中,出现昏迷之后,那条绳子突然从中间断裂了。
与其说那条绳子救了她,还不如说,是她丈夫胡不起救了她。
因为,那条绳子是她丈夫用来捆柴的。用了多长时间,捆了多少次柴,绳子都已经磨损得差不多了,胡不起就是舍不得扔。
磨损得差不多,舍不得扔的绳子,哪里承受得起喜儿丰满的身躯,于是它就从中断裂了。
这就像寻死的人,买了假药,她自己不知道,吃了还是死不掉。
喜儿命不该绝!
喜儿醒来的时候,身子瘫在地上,头部压住了胳膊伏在这条长凳上。她有气无力地抬起头来,感到全身有些酸痛和疲软。
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死了吗?
我死了还在这屋里?
原来,我没有死!我居然连死都没有死掉!
喜儿又想起之前那恐怖的一幕,觉得自己活着还是没有什么意义,决定再次寻死。她扭过头来,向墙拐的地方搜索着结实一点的绳子。
她看见了绳子,但是,她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喘着气,又重新伏在长凳上。她这一伏,困意来袭,加上极度虚弱,她接着又昏睡了过去。
下午的时候,她被饿醒了。
我干嘛要死?
死了让坏人倒了事。我不死了,我要好好的活着,我要看到坏人死才是。坏人不死,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的,让他活得难受,死得难看。
喜儿从长凳上爬起,感觉自己比先前好多了。
她将长凳和绳子放好,走进厨房。她首先需要解决的,是她的饥饿问题。
傍晚时分,丈夫胡不起回到家,喜儿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切如常。
胡不起累了一天,只顾着休息,根本没有在意妻子有任何的异常。
喜儿的异常是明显的。
她心思重重,总是计划着要报复胡二。但是,因为顾忌胡二身高马大又有武艺,还没有出手惩罚他自己又要遭殃,一时还想不出万全的办法。
报复计划暂时搁浅。一个月后。是的,一个月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的丈夫时,胡不起喜形于色。
“我有孩子了,我有孩子了!”
胡不起减少了外出打柴的时间,希望抽出更多的时间陪老婆。只要在家,他都下厨房,做好吃的。他在家的时候,几乎总揽了家中所有的家务。
喜儿感到温馨,又想着自己孩子即将问世,喜悦就挂在心头,似乎把以前的种种不幸遭遇都给忘了。
谁会想到,喜儿怀孕到六个月,肚子痛得厉害,居然就生了。
包括喜儿在内,谁又会想到,她会生下怪胎?
怪胎,他们称为狐娃,被他们弃之后山,这叫喜儿心里如何不作联想?
不想还好,想起来,喜儿就会心绞痛。
喜儿想着以前遭受的污辱和摧残,觉得这才是造成自己生下怪胎的最直接的原因。
身体好好的,不受折磨和污辱,精神愉快,心情舒畅,生活正常,又怎么会生下怪胎呢?
想着怪胎,喜儿心中的恨意就来了!
“大黄,胡二,胖婶,你们就是我的克星和仇敌,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她在心里狠狠地说出这话之后,没过多长时间,接二连三的事情就发生了。
大约三天后的一个早上,胡不起开门出屋,就看见胡六斤从自家门前跑过。
胡六斤看见胡不起,一边跑一边说:“不好了,不好了,大黄死了”。
气喘吁吁,并不停步。
大黄只是胖婶家的一条狗,又不是他胡六斤家的,他跑这么急,又这么慌,干什么?
大黄死了倒好!
胡不起愤愤地想,大黄曾经对着喜儿狂吠,还扑向她,要不是喜儿拿出菜刀,它不咬伤喜儿才怪呢。就这,还害得我向胖婶和他丈夫赔不是。
胡不起虽然没有表现出幸灾乐祸,却也没有把大黄的死当成一回事。
但是不一会,就有人向后山跑去。接着,胖婶和她丈夫阴着脸也奔向后山。
大黄毕竟是死了,去看看吧,而且……胡不起跟着就去了后山。
大黄是死在后山半山腰的一颗石头上。头耷拉在石上,一只眼睛像是睁着,另一只眼睛没有眼珠,成了一个血洞。
大黄身上没有一块皮毛,只是血肉模糊的一堆。
惨不忍睹!
胡六斤是第一个发现大黄死去的人。他一早上山,看见大黄,一眼就认出,吓得不轻。他不敢上前,连忙跑下山去向胖婶报信。
等到胖婶及她老公,还有胡不起等人赶到山上时,大黄身上的血都凝固了。
所有人掩目不敢直视。
胖婶哭得几近昏厥。她以前吆三喝四、泼妇骂墙的气焰荡然无存。
她老公胡输前皱着鼻子,对胡六斤说,“你帮忙埋了它吧”。说过之后,便拉起胖婶的胳膊,下山回家了。
胖婶下山的时候,还一边哭一边身子像羊癫疯发作似的抽搐。
徐六斤等他们走后,图省事,就将大黄埋在了曾经为怪胎狐娃准备的那个坑里。这个坑,胡不起当初复土没有到位。
大黄是怎么死的呢?
许多人都在疑问,却都给不出答案。
有人说,昨天夜里,好像听到大黄在村后有几声狂吠。
狂吠?
胖婶突然心中一凝。难道是有人在村后杀了我们家的大黄,然后将尸体运到了后山?
如果是有人的话,那就是喜儿了。对!喜儿最有嫌疑。
喜儿是个聪明、狡猾、心狠的角儿。她曾经拿菜刀砸过大黄,而且削了它腿上的一块皮,心不狠的人是不会这样的。
喜儿对我有怨恨,知道我宠溺大黄。她杀了大黄,等于是在报复我。
即使喜儿一时不敢杀了大黄,他也可以借刀杀人。
她可以指使胡不起这样做。胡不起平时最听她老婆的话。喜儿叫胡不起杀了大黄,剥了大黄的皮,吓唬吓唬我胖婶,胡不起不敢不做。
那胡不起平时拿柴刀砍柴,有的是这个力气和胆量。
她用这种方法报复我,极有可能,因为我曾经到她家门口辱骂过她。
另外,胖婶心想,喜儿只要稍微动动脑筋,还用得着胡不起直接拿柴刀劈了大黄吗?
她可以用老鼠药、砒霜,或者设计一个陷阱,就能置大黄于死地。
是了,定是喜儿!
与她一起作案的,还有她那山货老公胡不起。
喜儿串谋她老公杀死了大黄,胖婶大脑中的思维定势就这样的形成了。
胖婶把自己对喜儿及他丈夫胡不起的“有罪推断”说给丈夫胡输前听。丈夫顺着她的意思,表示赞同。
胖婶底气更足了,准备兴师动众上门问罪,结果被丈夫的一句话给顶回来了。
“我们认定大黄是喜儿杀的,有证据吗?” 丈夫胡输前问。
胖婶哑口无言,兴师动众歇菜。
胖婶不甘心,她私下里叫来村里的胡二。
“喜儿指使她丈夫胡不起杀死了我们家的大黄,这口气不出不行。”
“婶您说”。
胡二意气,也感念胖婶平时待他还不错,便对胖婶信誓旦旦。
“喜儿虽然破相,但,她的身子却是城里养的,你懂的。其他事我不管,我只要看到,她另一边的脸上有个新的印记。”
胖婶眼珠飞速地打转,她直视着胡二,终于给他来了个点拨。
自从上次得手,胡二哪一天不在打着喜儿的主意。只是苦于她生孩子,这才歇了手。现在胖婶一说,更是催生了他本来就是罪恶的欲望。
他冲胖婶嘿嘿一笑,二话没说,离开了。
下午的时候,家家劳力都去了外面的山地,村里安静得很。胡二悄悄走到喜儿家屋前敲门。
喜儿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一般都是在家卧养,大门都极少开。这下听到有人敲门,她便问是谁。
胡二怕露馅,用手夹着自己的鼻子说,是我。
胡二这声音,他就是做鬼,喜儿都能听出他是什么鬼。喜儿不开门。
胡二又敲,并威胁说,再不开,我撞门了。
喜儿仍然不开,她拿出了菜刀。
胡二怕村里留守的老人听见,终究没有撞门,只是又敲了几个,悻悻离开了。
他又怎么会死心呢?
傍晚的时候,胡二在喜儿家附近转悠。胡二没有看到胡不起回来,却看到村里的胡小明放学从面前经过。
他连忙上前叫住小明,对他说:“你快去敲门通知喜儿,说胡不起大叔在后山上摔倒了,起不来。”
小明觉得自己是在做好事呢,连忙跑到喜儿家门前敲门。
他一边敲门,一边喊:“喜儿婶,胡不起大叔在后山上摔倒了,起不来!”
小明上学,是要走后山下面的山路的。这个时候,也应该是胡不起回来的时间。
胡不起没有回来,小明这么一说,喜儿顾不得细想,很快将门打开,她连手里的菜刀都未及放下,就拖着疲弱的身体,冲向后山。
那胡二吩咐小明前去敲门的时候,就已经来了个乾坤大挪移,跑到后山,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喜儿冲到山前,沿着那条山路往上,没有看到胡不起。
她继续往上,一边走一边喊丈夫的名字,哪有人回答他。
到岔口,他继续往半山腰走,快到那个埋大黄的土包时,胡二突然从树林中蹿出,从侧面一把抱住喜儿。
喜儿惊骇,站立不稳,顿时摔到地上。
胡二!原来这都是胡二作的恶!
喜儿立即举起菜刀砍向他。胡二是练过武的人,用手一拍,喜儿手一震一麻,菜刀就落到地上。
喜儿继续反抗,她双手抓住胡二的手,就要咬它。
胡二经验老道,手抽得很快,转而就是一掌,劈向喜儿的脑门。
喜儿立即昏迷,再也不能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