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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发不出一个音节,只剩下无声的饮泣。

却终究得不到半点回应。

当泪水流干之后,眼角渗出点点鲜血。

一滴一滴,落在冻住的泥土上。

清晨时分,耿宇辰终因过度悲伤,再加上体力不支,而再次晕倒在顾念坟前……

从这一天起,他彻底回到了之前遭遇火灾,刚得知自己断腿破相时的状态。

不再笑。

也很少讲话。

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犹如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似的,将全身心都投入到生意之中。

除了吃饭、睡觉和康复治疗以外,余下时间都在工作。

显然是在借此麻痹自己。

不同的是,上一次眼神中偶尔会流露出痛苦与哀伤,好歹能看到一点情绪。

而这次则是无喜无嗔的麻木,瞳孔中的光亮尽数消失了。

耿奶奶担心他想不开做傻事,整天站在书房门前偷听里面的动静,每隔一小时都会找借口送汤、送茶水敲门进去看看。

劝他刚苏醒不要太累,耿宇辰总会点头应允,身子却不肯离开办公椅。

直至深夜,才失魂落魄地回到卧室,一头栽倒在大床上。

与其说是入睡,倒不如说是累倒的。

大概睡个两、三小时,天还未亮便再次睁开眼,而后回书房继续工作。

周而复始,每天皆是如此。

如此一来,肉眼可见的,男人变得消瘦下去,眼睛下面也多了乌青。

为了给他补充营养,老人顿顿亲自下厨,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可他每次都只吃两口就放下筷子。

劝他再多吃几口,便会忍不住干呕。

见状,耿奶奶心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唯一令她欣慰的是,耿宇辰经过复健治疗,双腿完全恢复了正常。

无论去哪儿都行动自如,已经不需要护工照顾了。

三天后的傍晚,正襟危坐在办公桌前的耿宇辰抬手关掉电脑,难得主动开口说话:

“奶奶,我们去旅行吧!工作有点累,我想去散散心。”

“啊,好啊!”

正在给他倒茶的耿奶奶,闻言手不由得一抖,好悬把茶壶摔了。

老人扬起脸来,激动地发出询问,“你想去什么地方?奶奶陪你去。”

这孩子消沉了三天,她的心也一直悬着。

现在愿意去旅行散心,那简直再好不过了。

耿宇辰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

“上个月您不是说,松云山逍遥峰上有座山神庙许愿很灵验,想去替我求个平安符么?干脆就去那里好了。”

“松云山?”

耿奶奶愣了愣,轻声重复一句,不解地问,“怎么突然想去那儿了?

他家这个孩子,从小就不信这些。

记得在她之前提议的时候,他当即就以路途遥远,她腿上的风湿病没好,不适合长途旅行为由给劝阻了。

还说但行好事、无愧于心就好,没必要那么做之类的。

没想到,今天突然改变了想法。

耿宇辰指腹蜷了蜷,轻抚着顾念留下的遗物——那块精巧昂贵的女士手表,沉声答道:

“在室内呆久了很闷,想接近一下大自然。

另外,我也打算替阿晴祈福,祝她在另一个世界一切顺遂、开心快乐。”

“行。”

耿奶奶听罢点点头,眼底滑过一丝了然。

明白他依旧放不下,可能想寻个精神寄托,“小宇想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

耿宇辰收拢五指,将手表握在掌心。

随即,他抬眸看向奶奶,关切地问:

“您的腿最近怎么样?要是仍然不爽利的话,就留在家中休息,我一个人去也可以。”

“这你不用担心。”

耿奶奶哪里放心让他单独出门,连忙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保证道,“之前小念送我的药很管用,我的风湿病已经好利索了。

走起路来健步如飞,去多远都没问题。”

耿宇辰木然颔首:

“那好,我让助理订机票。”

翌日。

祖孙二人以及四名保镖乘坐了两小时飞机,又历经三小时的崎岖车程,临近中午才抵达目的地。

一行人下榻在预先租好的度假别墅内,早已恭候多时的服务员们端上了午餐。

导游向耿宇辰介绍说,本来的行程计划是饭后乘坐缆车去山顶祈愿,明天一早前往附近的一家极地馆游玩。

可就在刚才忽然天降大雪,立即出发去山顶的话必定路滑、视线差,可能会发生危险。

所以建议临时调换一下,改为当天下午先去极地馆,明天一早再去山顶祈愿,顺便也可以观看日出。

耿宇辰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就这样,在导游的陪同下,祖孙二人和保镖先来到极地馆,在观看完白鲸、海豚的表演秀之后,又与海狮进行了互动。

耿奶奶时不时地看向孙子,发现他虽然脸上仍不见笑容,但眉宇间没再高高拢起,话也比之前多了一些。

老人暗暗松了一口气。

傍晚时分,众人回到度假别墅。

经过来时的一路颠簸,加之下午的行走游玩,耿奶奶被耗去不少精神,脸上的神情变得倦怠起来,吃晚饭时更是打了几次哈欠。

饭后,耿宇辰捏了捏鼻梁说自己也乏了。

这些日子每天忙忙碌碌,晚上总是失眠没能好好休息,所以现在很想好好睡一觉。

耿奶奶马上点头说好,还强打精神亲自送他回了房间,眼看着孙子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后,才一脸疲惫地也回房休息了。

就在老人离开的五秒钟后,耿宇辰陡然睁开了阖着的双眼。

眸色如深潭一般幽深明亮,看不出一丝一毫困倦疲惫。

他起身去了衣帽间,换上一套崭新的冬装。

将顾念留下的遗物逐一取出,用一根结实的黑色线绳穿过女士手表,用力打个死结后套在脖子上,又把余下的物品尽数揣进外衣口袋里。

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封早就写好的信,整齐地摆放在桌角上。

旋即,迈开长腿离开了房间。

见老板的打扮像是要出门,保镖们立即快步跟了上来。

耿宇辰微垂眼皮,脚下的步子未停,语气低冷:

“我去院子里走走,你们不用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