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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行程沈晓君没有开车,一行人出了村,在马路边儿上招了拉客的车,先到了那边附近的镇上,然后再走着路进村。

那边村里的人见他们大包小包的,又不是熟悉的面孔,都投来异样的目光。

有人想问,旁边一个对林如有印象的中年大婶就道:“是黄家那大闺女的亲妈,前几天才来过呢!”

“黄小竹那小丫头的亲妈?”这几天村里都在议论,说黄家那抱养来的亲妈找来了,好些人都不信。

这丢出去的闺女还有脸来找?

没想到是真的,这大包小包的,有老有少,不会是想把黄小竹要回去吧?

“对,就是她,我还和她说过话呢,人家说了,当初不是她丢的孩子,是她婆婆丢的,说是当年还来咱们村里问过,你有没有印象?”

被问话的大婶五十多岁了,想了想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摆了摆手,“具体也不记得了,那些年像这样的事多得很,就为了躲罚款,生儿子,我家那老三还不是被我男人抱给别人养了,这些年也没见面,有时候在街上遇见了,也就多看两眼,知道她没缺胳膊少腿就成,都是人家的孩子了。”

说着说着又叹气,“都怪当初太穷,但凡是有钱日子好过,谁也舍不得把孩子抱给别人呀。”

“我看这家人比黄家条件好,那黄小竹要是跟她亲妈走了,说不定还有出息些。”

“要真是这样,黄家不就白养她一场了?”

“她要是有良心,自己过好了,照样孝敬呗,黄大壮那婆娘本来也想把人家给嫁出去的,跟着亲妈走了,就当是嫁出去了,过年过节回来看看,给点孝敬钱,自己亲生的闺女出了门也就这样,要是遇到那没良心的,还不是照样不回来。”

“话是这么说,但那婆娘抠得很,一心想要嫁闺女得彩礼,这家人不出点血,怕是带不走……”

林如一行人顶着村里人打量的目光往黄家所在的位置前行。

沈晓君问林成财和张思敏在这个村里有没有认识的人。

林成财背着手一边走一边摇头,“没有,这里离咱们那儿还是有点儿远。”

在经过一片竹林后,林如指着前面的三间老土房道:“就是这里。”

黄家的房子应该是很多很多年前建的了,三间房子只有两间上面盖的瓦片,另外一间应该是厨房和猪圈,顶上是用茅草铺的,院坝里也没像其他人家那样铺了青石板,要是遇见下雨,肯定是一脚一地泥。

厨房的门槛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姑娘,正端着碗吃饭,低着头看不清模样,两条长长的辫子垂在胸前,穿着一身灰扑扑的长衣长裤,天气热,衣袖裤腿都半挽着,露出干瘦的胳膊腿儿。

听到脚步声,姑娘抬起了头。

“像,像小雅。”看到她,张思敏有些激动,刚想上前去,那姑娘‘刷’的一下站了起来,转头便跑进了屋。

紧接着屋里传来咒骂声:“要死啊!着急忙慌的赶着要去投胎啊!碗差点儿都给我碰倒!死丫头!见到你亲妈了,心思活了,想要离了我们是不是?一天天魂不守舍的!养不熟的白眼狼!当初就该把你丢了!我养你这么大能讨到什么好……”

林如听到骂声,急忙跑了过去。

沈晓君等人紧随其后。

“大姐,你别骂孩子。”林如一进门便道,她压着脾气,好声好气的说:“这孩子是见了我,才着急往家里跑的,是我吓到她了。”

厨房里摆着的小桌子旁坐着一个看着有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身形干瘪瘦小,吊着眉毛,抿着薄薄的嘴唇,脸上带着凶相。

见到林如,吴桂芬猛的一下站了起来,手往前一伸 ,指着林如就道:“你怎么又来了?我告诉你!你别想把她要回去!赶紧给我走!”

见到林如身后还跟着这么多人,语气更凶了,“别以为你们人多我就怕了你们!说出天去,谁养大的就该归谁!找警察来了都没用!你们赶紧给我滚!”

“大姐,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想来看看孩子。”林如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又把手里的东西往桌子上放,直把桌子堆得放不下。

“你瞅瞅,都是给你和孩子们买的,吃的穿的都有,这是衣裳,这是饼干,两个小的是上学去了吧?你看,这是给弟弟妹妹买的学习用品,我上次来的急,也不知道到底是个啥情况,空着手来了家里,没讲到理数,实在是不好意思,你别见怪。”

张思敏也道:“我们这次过来就是专程来谢你的,谢谢你把孩子养这么大,要是当初没你,我这辈子说定到死都见不上这孩子一面。”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要是林如他们语气强硬点儿,一上来就要孩子,吴桂芬还知道怎么应对,这好声好气,大包小包的,还有老人说弯着腰对她说好话,这张凶狠狠的脸,她还真有些立不起来。

吴桂芬耷拉着嘴角,“别说好听的,想把孩子要回去没门!”

张思敏一见她松了语气,连忙上前去拉她的手,“闺女,我打第一眼看你就知道你是个好心肠的人,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你这样很好啊!一个女人要是嘴上不厉害点儿,那不得被人欺负死。”

这话一下子就说到吴桂芬的心里去了,她一直就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就是嘴巴上厉害了点儿,她要不好,她能养别人的孩子?这些年家里多困难呐!

她翻着白眼瘪了瘪嘴,“去堂屋坐吧。”

一行人跟着她去了堂屋。

张思敏挨着吴桂芬坐下,指着林如就道:“我这闺女就缺在一张嘴上,她要是有你一半的厉害,我也不会为她操了半辈子的心,你是不知道,她是个傻的,孩子生下来,一眼都没瞅见,就被她前头那个婆婆给丢了,等她拖着月子里的身子去找,哪里还能找得见,只能认命,这些年也是求神拜佛的保佑,就希望孩子能活着……”

拍着吴桂芬的手一脸的感激,“幸好有你们两口子救命。”

吴桂芬的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瘪着嘴斜了林如一眼,在心里看不起她。

年纪轻轻的连个老太婆都压不住,这要是她婆婆,指定给她几拳头把她打服了!

可惜她婆婆死得早,没给她发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