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叽里咕噜在那黑爷耳畔不知说了什么。
对方态度竟软和了下来。
远远瞥了齐漪一眼，这醉鬼倒似是恢复了几分理智，没有继续惹事。
……
“小姐，他们走了。”易小满冷眼盯着刚才那竟敢调戏小姐的男人背影。
若非小姐没有动作。
她定要把这野狗大卸八块才是。
高觉惊疑不定地坐在桌边，不明白这位齐大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是这次接触，他对这位小姐的感观变得颇为复杂。
以前在金昭城的兵，就没有没听过这位的废物之名的。
虽然表面上尊敬，但实际上私下里，可没几个人真服她。
高觉这次出来，还以为是这位大小姐在天启城受了谁的气，要带兵过去找回场子的呢。
谁料出来后才知道，这位竟是要来剿匪。
你说你剿匪就剿匪吧，城外近些的地儿，那么多小土匪你不剿。
你偏要跑来剿这驼川山二十八寨。
高觉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他倒不是虚这些山匪。
当然，因为兵力不足等客观原因，从理智上来说，确实、可能、稍微、勉强、大概、有那么一丢丢虚。
但更重要的原因是，这位大小姐跑这么危险的地方来剿匪。
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哪怕齐阀坐拥雄兵百万，也鞭长莫及啊！
而且，哪怕是没有出意外，要是这次这件事被总督知道了。
高觉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保得住自己的脑袋。
无奈，他知晓时，已经上了齐漪的贼船。
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只好祈求老天保佑，这一路无惊无险。
最好这位大小姐只是心血来潮，走到半路又回去了。
齐漪没说话，她正在慢条斯理地吃面。
易小满自然不敢打扰她。
高觉内心十分煎熬，如坐针毡地在旁边磨时间，不敢轻易出声，默默祈祷这位小姐最好忘了剿匪这件事。
这一桌同行客，行为举止最自然的，竟成了赤瞳。
齐漪吃面他也吃。
赤瞳有着近乎恐怖的直觉，学习模仿能力很强。
而且近来在人类社会生活的时间前所未有的长，他尝到了不少模仿齐漪的甜头。
如今用筷子也很熟练。
齐漪吃东西的动作很优雅，是生活的环境长年打磨培养出来的。
而他一个野孩子，短短时间内，竟也学了八九分像。
如今，哪怕是曾与他朝夕相处之人，恐怕都难以认出，这干净整洁、沉默寡言的小少年和之前那个动辄四肢伏地的野人有什么关系。
不多时，齐漪放下筷子。
“走吧。”
易小满等人连忙跟上。
只有赤瞳还在继续埋头吃面。
“小客官，您请结一下账。”小二见人突然都离开了，忙急匆匆赶来，对着这仅剩的少年说道。
赤瞳一愣。
看了看空荡荡的桌子和满脸讪笑来讨钱的小二。
再看前方已经出了店门的齐漪背影。
扭头，将碗一甩，在小二的惊呼中，奔了出去。
齐漪站在山野小径前只停留了一小会儿，便有一道迅捷又轻微的脚步声在她身后落定。
正是赤瞳。
齐漪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回眸看他：“以后在外行动，得及时跟上我。若跟不上我，就等着别人找你讨债吧。”
赤瞳近来因为天天学习，长进不少，自然知道讨债是什么意思。
听见这话，结合刚刚自身经历，愤怒地盯了她一眼，闷闷没有发声。
齐漪没有在乎他的目光。
她对这野孩子的调教每天都在进行，今日这顿霸王餐，估计又能让他长上一个记性。
不过想来也是好笑。
以齐漪的身家，前世今生都没干过吃霸王餐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
今儿倒是破例了。
不过也无所谓。
齐漪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待她将仇人一个个全部杀光，修成武神，成为最强者。
这世间事，只有她不想干的，没有她不能干的。
“小姐，咱们去哪儿？”见齐漪停步，易小满疑惑问道。
“当然是跟上他们，”齐漪笑容温柔，“招惹了我，还想全身而退么？”
易小满双眼一亮。
她还以为小姐脾气转好了，刚才那人如此冒犯于她，她竟还能既往不咎。
此刻听小姐这话，令她松了口气，挥舞起拳头，正要表忠心。
但随即脸又一垮：“可是他们已经没影了。”
齐漪朝天空望了眼。
只见逐渐昏暗的夜色中，一只小雏鹰以极快的速度轻盈飞来。
正是熊熊。
它在齐漪肩头停驻。
扇着小翅膀，骄傲地挺起小胸脯，有心想邀功。
但瞧见齐漪淡淡瞥来的眼神。
翅膀又立马转了个方向，朝左前方某条岔道指了指。
“原来是那边，”齐漪笑了笑，“继续。”
一句表扬都没有。
“唧~”熊熊噘着嘴小小叫了声，还是重新飞起，在空中带路。
高觉自觉地走在最前方开道。
赤瞳刚吃过亏，说什么都不肯坠在最后面，紧紧挨着齐漪的身位走。
无奈下，易小满反倒成了殿后的那个。
有熊熊带路，不过一会儿的功夫。
齐漪已经能隐约听见前方九个黑风寨山匪的说话交谈声了。
“黑哥，还没消气呢？”这一听就是刚才那刀疤脸的声音。
他赔笑道：“都怪小弟做事不知变通，但实际是在为黑哥着想啊！”
“是啊是啊，”这赶忙附和的声音，是那文弱矮个男的，“我听说，寨主让咱们这星期不要下山惹事，是因为获得了小道消息，近期从那金昭城会来一批贵客，要是不小心招惹了，那可不得了啊！”
这人消息倒是灵通。
竟连那自称黑爷的男人也诧异道：“什么贵客？”
“金昭城啊！”文弱男神秘地指了指天，“就、就那个——”
天？
黑爷喝多了酒，脑子宕机，一时没猜出他这手势的意思，下意识看了看天。
余光瞥见空中隐约有一只鸟一闪而逝。
他若醍醐灌顶般指着天上大笑道：“鹰？原来是齐氏啊！”
他说呢？这么畏畏缩缩的。
他们黑风寨这么多年，怕过几个军阀？
原来是齐氏要来人，怕误触啊，寨主还是这么见人下菜碟。
想通这个后，黑爷搂着身边兄弟的肩，呵呵呵笑开了。
但酒醉后，他胆子大了不少，一边走一边吹牛皮道：
“知道你们好意，黑爷我也不让你们难做，齐氏，不就是一群玩儿鸟起家的么？黑爷我会怕他？刚才那小仙女哪怕真是齐氏的人，黑爷我也不虚！她不是擅长玩鸟么？黑爷我的大鸟也不知道她挨不挨得住哈哈哈哈哈！”
旁边几位兄弟自然是笑得一脸勉强地附和。
有时候拍马屁也算一种工伤。
就在众人想着赶紧回寨远离这大言不惭的醉鬼时。
有另一道忍俊不禁的轻笑，忽的在林中响起：“哦？那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