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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妯娌俩人说说笑笑时,夏氏脚步停住,目光怔忡地看着不远处。

顺着视线,沈姮看见虞郡公府的马车,唐自行下了马车,下人将踏马凳拿来后,他伸手去扶人,原以为扶的是唐夫人,没想竟是旻儿,之后看见唐夫人牵着女儿出了马车,那唐大人将女儿抱下来后,又把唐夫人扶了下来。

在外人眼中,多像是一家四口啊。

明明那是谢家大哥,明明旻儿是大哥和大嫂的儿子。

“大嫂,咱们回家吧。”这种事对大嫂来说太残忍了,沈姮很想对夏氏说一句大哥肯定会回来的,但这句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就算大哥是无辜的,可情感上,私心里,沈姮觉得不舒服,但她知道大嫂不是这样想的。

“我没事,我想多看看他。”夏氏落寞地看着不远处的男人,这个一身世家风范的男人真的是她的丈夫吗?他动作是那么的温柔,和唐夫人相视一笑间的情意是发自内心的。

“等旻儿回来,得说说他,怎么能随便坐别人的马车。”沈姮没想到旻儿也会和他们一家在一起。

夏氏的目光又落在儿子身上,眼眶微湿:“我不可能照顾旻儿一辈子,长大后他会娶妻生子,不会像小时候那般粘着我。作为母亲,我只不过是早些习惯而已。”

这话没错,孩子大了总要飞的,可这话让沈姮心疼极了:“大嫂,旻儿是你的儿子。你要是不喜欢他和虞家的人走得太近,就告诉他。别总是自己吞下委屈。”

有些委屈,不平,愤怒,该表达的时候就应该表达出来。

做人总是如此大度,难过的只能是自己。

这虞氏一看就是在为将来做打算,她明明知道这个丈夫并不是她真正的丈夫。

见到唐家人和旻儿走进了那糕点铺子里,夏氏才收回了目光,涩声道:“阿姮,我现在若不忍着,会影响阿俭做事。大嫂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帮到阿俭,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他添麻烦。只要阿俭有出头之日,旻儿才会好,我和你的将来也会好。”

这期间不管她受多少委屈,她都能忍。

至于丈夫,她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沈姮知道夏氏的想法,毕竟从她穿越到大丛,夏氏一直是这么做的,在这事上,她的立场异常的坚定,为了旻儿的将来,也是为了谢俭的将来。

回到了家里,夏氏将自己关在了屋里,入夜了也没出来。

谢俭回来时,冯嬷嬷还没有回来,两个小婢女正准备着饭菜,简单的一些菜肴,她们已经轻驾就熟。

“大嫂呢?”谢俭奇道,家里的一日三餐向来都是大嫂打理的。

沈姮让珍珠和阿婵先下去,才将今天去看刘芷月出嫁时碰到唐自行一家的事说了说:“大嫂说没胃口,不吃晚饭了。”

谢俭垂于腿侧的双手紧握:“虞氏好算计啊。”

“大哥真的会回来吗?”沈姮忧心,七年的时间,如今的谢家大哥从骨子里就不再是以前的那位,大嫂和他的距离真的是云泥之别,就算选择回来,俩人还能回到过去吗?

“不管大哥最后如何选择,当初算计谢家的人都得死。”包括那位虞郡公,不管他是参与者还是知情者,都得付出代价。

谢俭的语气极淡,淡到像是随口一说,但沈姮知道,如果没有内心长时间这般想法,是不会以这样的语气说出来的。

以杀止恨,其实一直藏在这个少年的心里。

八月结束那晚时,武晋,孟宣朗,欧阳恩来了,武晋带了自家最好的两坛酒。

小伙子们说是要为欧阳恩饯行。

“欧阳,你此去随军打仗一定要万分小心。”孟宣朗担心地叮嘱着。

欧阳恩爽朗一笑:“放心吧,没做将军之前我是不会死的。”又无比坚定地道:“只要让我上了战场,我定能手刃敌军将领,争个军功光荣的回皇都。”

“好样的。”武晋拍着他的肩膀:“不管你当不当得上将军,你这辈子的酒,武家包了。”

“一言为定。”

“欧阳,打不过就跑,别枉送性命。”谢俭看着眼前的三位挚交好友,万州出事又如何?没必要为当政者的无能冲锋陷阵。

“你们就放心吧,来,干了这一碗。”欧阳恩举碗。

沈姮一边上菜一边听着四人说话,心里颇为感慨,边境在打仗,那儿的老百姓水深火热,可在皇都,却是一点也感觉不到,老百姓虽然偶有聊起,但都当是一场小规模的战争。

毕竟这样的战争对立国六百年的大丛来说,实在称不上什么。

一个国家能立足六百年,又怎么可能轻易被撼动。

沈姮想到自己所知道的历史,大丛朝的灭亡就是从万州失守一点一点开始的,还是大奸臣俭所致,不过谢俭现在就是个正六品,权力中心都没进去。

给小伙子们上饭时,几人正聊着当下的政局,孟宣朗是说得最多的,把几位他能碰到的大人一个个都说了遍。

“古之官者,得一善言,附于其身,付诸实践。今之官者,得一善言,却只知取悦他人,真是可笑至极。”孟宣朗最后总结一句,摇着头感叹。

“你才做官几天啊,哪来那么多的感慨?未免过于老气横秋了。”武晋不懂政,只觉得这些没啥,也是极个别的,现在百姓安居乐业,挺好的。

“你不懂。”孟宣朗酒气上头,想到自己这几个月看到的那些大人所言所行所为,情绪颇为低落:“古之丛仕者养人,今之从仕者养已。我曾祖父做官时,每一句话,都为百姓而发。现在的官,只在上官跟前做做那些浮华的表面事,混帐得很。”说完,打了个酒嗝。

谢俭从阿姮手中接过饭碗给他们,淡淡道:“为考取功名而读书,为自己享福而做官,若人人如此,是国衰之始,是国祸之基。”就像他,也是为了私心而考取功名,大丛如何,百姓如何,他从未深想过,甚至觉得与他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