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妖，将京城内的所有妖族全部杀光。
这个提议，司空图老早就提过，都被玉景帝一票否决。
但是当下的玉景帝，对于这事没有直接否决，他有些迟疑了。
“如今新一轮国运已经重启，在朝在野说不定，大凡此时必然伴随着群魔乱舞。当下镇妖司验妖石又出现问题，眼看京城内的妖不可控，陛下，当是做决断之时了。”
陈明渊皱了皱眉头。
即使慢慢驱逐，也不能当即斩杀。京城内的妖累计十万之众，全都要杀，他们不会反抗吗？手无寸铁的十万民众若是逼上绝路，尚且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更何况他们还是都身怀异能的妖？
在这上百万人口的京城中，光是那些兽耳娘也得有上万，她们联合起来在五万羽林军跟前摇摇屁股，羽林军的战力就得下降三分之一。
降防之后，再有数万不怕死的凶悍男妖，举着菜刀斧头砍过去，羽林军还得再损失。
五万羽林军精锐是能杀的了京城内的十万妖族，但损失必然也不少。
那时候的京城，血可漂桨橹，城外的妖族势必乘势反扑，天下大乱。
这个老东西一大把年纪怎么杀心还这么重？
若是往常，他是极力反对的，但现在他估计连反对的资格都没有。
但他还得直言觐见：“此事不可...”
玉景帝直接甩给他一句话：“你自己的事想想怎么处理好吧，这些事不用你操心。”
我尼玛...
果然如此。
陈明渊看向司空图：“国师，此事杀孽慎重，与你修炼不利！”
司空图道：“老夫一心报国，能舍一身修为。”
陈明渊咬牙切齿：“既然杀妖，那你还收小狐狸做徒弟？”
司空图道：“杀妖和收徒有冲突吗？”
陈明渊骂道：“你个老双标！”
司空图白胡子一颤：“陈明渊，我是国师！你怎么给我说话的？”
陈明渊：“我也是当朝一品！”
司空图顿时也来了气势：“就算你是武夫八境！老夫也不怕你！”
陈明渊就要撸袖子了：“来呀，打我呀！观星术士拿什么跟我打！”
玉景帝喝止：“够了！两个老东西，在朕面前就不能消停点！”
一旁太监都要笑抽了，但只能捂着嘴，一声不吭，脸憋的通红，国师和镇妖司首座打嘴炮，这事难得一见啊。
一阵吵闹，玉景帝略显疲惫了：“该干嘛干嘛去吧。朕困了。两个老东西！”
陈明渊看了看，大概皇帝陛下真的是疲累了，这么一闹终于岔开了他的心思，没有再提杀妖的事了，于是拱手：“臣等告退。”
老太监看了看天色：“陛下，快到早朝了，奴才伺候您更衣吧。”
玉景帝抚了抚额头：“被这俩老东西气昏了。你去通知，今日早朝不上了。明天也不上了。这两天能有什么事？镇妖司这么大的事，想必已经传出去了，今日、明日必都是声讨明渊的，没什么可议的。”
随后他看向陈明渊：“你也别得意，朕不杀你，但七日之内，必须破得镇妖狱以及验妖石之案，不管是意外还是人为，抑或是妖族作乱，必须查的清清楚楚，朕也好想办法替你堵住悠悠众口，顺便看看该给你定个什么罪！”
陈明渊躬身：“谢陛下。”
玉景帝摆手：“哎滚滚滚...”
养心殿外，陈明渊看着东方的晨曦，对司空图道：“亏得你也是活了两个甲子的老怪物，还想拿刀做屠夫？”
司空图反问道：
“你也活了两个甲子了。你应该知道，到了我们这等年纪，这等境界，再有突破是何等艰难，何等凶险，可以说是无望。所以，老夫余生没什么追求，做点想做的事罢了。”
“那你就做屠夫？”
司空图看向陈明渊，风轻云淡一笑：“屠夫抑或柱国良臣？骂名、贤名？对我来说，无所谓。我敢说，杀妖这个提议，放到百官之中，我也有七成以上的支持者。”
陈明渊陷入沉默，司空图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弟，你余生所求，何事啊？”
余生所求何事？
这个问题让陈明渊陷入沉思，许久之后，他回道：“余生所求，陛下无事便好。我看着陛下长大，有些事，放不下。”
“你个老太监！还挺念旧。”
我...
陈明渊脸色通红，瞪向司空图：“我已经长出来了！”
白发苍苍的司空图少年版顽皮的笑道：“你急了，哈哈，你急了...”
“好，我不提往事。不过，陛下故去之后呢。他如今的境界是吃起来的，根基已坏，不可能再有进益，因此他的寿元已有定数，虽小我们几十岁，但你我的寿元恐怕比他还要长...”
陈明渊不语，眼神有些失焦，直到司空图有些干枯的手再次搭在他的肩膀上：
“去你浩气楼顶看日出。顺便看看我那两个徒弟。”
说起司空图的两个徒弟，陈明渊的眼神再次聚焦：“我怀疑镇妖狱的事，是你徒弟所为。”
司空图诧异了一下，随后大手一甩：“哼！帽子不能随便扣！”
“老贼，谁不知道你司天监护犊子。可我告诉你，若真是你弟子所为，我也绝不看你的面子。”
陈明渊骂一句，之后快步踏出，只三步，便追上了已飘出数百步远的司空图。
两人一步数百丈，在京城的楼顶起起落落，最后落在镇妖司浩气楼顶。
“浩气楼九层，是你镇妖司最高的建筑。不错，不错。视野开阔。”司空图抿嘴一笑望向东方。
此时尚未见到天光，东方只依稀微白。
等候日出之际，司空图抬眼望向镇妖狱的方向：“你说，镇妖狱空了？”
陈明渊看向镇妖司地面上各处紧张行走的下属，心有不甘：
“数百大妖已经行尸走肉，这些妖再无价值。许多妖物修炼的方法、珍稀材料的来源、对西方妖物世界的研究，都要就此停滞。”
“但是还有肉！哈哈哈...干脆煮了吃吧...有几个品种，对修炼甚有益处。”
“你怎么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要向前看嘛。”
半开玩笑半安慰似的说完这句话之后，司空图从镇妖狱的方向收回目光，然后他的脸色突然一颤。
因为他看到，就在另一个方向，一股模糊的星光正往地面某一处汇聚。
司徒空悄无声息启动【观星望气术】，一抹蓝色光芒在他的双目中一闪而过，然后，他定定的看向那片星光汇聚的地方。
这一看不要紧，司徒空差点惊呼出声，但他还是不动声色问道：
“那个地方是做什么的？”
陈明渊顺着司空图的手看过去，疑惑道：“那是我镇妖司的临时宿舍，离家远，或者暂无宅院的下属，都可以申请。老贼，你莫非有偷窥别人睡觉的癖好？”
司空图笑道：“我还就偷窥了。”
随后他再运神功，仿佛神魂到达了目力所及之处一样，在那片星光汇聚的房外停住，他看了看门上挂着的木牌，木牌上写着一个名字：杨临。
点点星光为何竟然汇聚于此？
带着好奇，司空图想看看这个叫杨临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于是他的目力再次向前送去。
穿过木质的屋门，司空图猛然一惊。
只见一个俊美异常的男子安详地赤身打坐，他的双手掐着某种奇怪的发决，腰间盘踞着一条灵蛇，那灵蛇有成年人手臂一样粗壮，在小腹前盘桓了一圈有余，然后仿佛昂着首在空气中摇曳。
而更让人诧异的，那似灵蛇顶端竟是紫红色肉蘑菇，此时它正张着大口，贪婪的吸收着这点点星光。
司空图看着这奇异的景象呆愣了半晌，然后顺着那灵蛇向下看去，寻找着它的根源。
这是...
哎呀，窝草！
司空图站在陈明渊身旁等待日出的本体，猛然惊叫了一声：“我的眼睛！”
恰在此时，东方金光乍现，一轮金色日头跳向天空。
“哈哈哈~~~”
陈明渊以为司空图的眼睛被日出的强光刺伤，大笑不止。
揉了揉眼睛之后，司空图也才看到这美轮美奂的日出盛景，他满意地看向陈明渊，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明渊老弟，如今新日已出，陛下的寿元无多，你还是为你的余生，找一个新的目标吧。”
陈明渊只当是司空图被嘲笑之后，故意的气他的话，呸了一声：“不劳国师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