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翊南桑被一群人簇拥着入了大堂。
才刚入夜，大堂里已有陆陆续续的客人，里面一位涂脂抹粉的男人刚招呼完一波，看见他们眼前一亮，立即迎上来。
那腰肢扭得，像林翊以前看过的经典电影里，第一次化身人形入世的女蛇妖。
同样的走姿放在女人身上叫婀娜多姿风情万种，放男人身上就有点辣眼睛了，可能古代有钱基佬吃这套，但他不吃。
可那人完全不自知，捏着嗓子一句拖长了尾音的‘客官’，差点没让林翊把隔夜饭吐出来。
南桑刚才还能忍，这会儿不想忍了，在心里问，“我能把他打走吗？”
“不能。”林翊在心里回应了他，然后对那人说，“那个，你先退后点，我对你身上那味儿过敏。”
风月场合的人惯会察言观色，这老鸨看出二位公子，是什么性格的人，举止收敛了很多，连声音都正常了，“那公子今夜是想去后面包厢，还是就在这前厅的雅间？”
林翊扫了一眼，这大堂内有个拉着帘子的高台，应是表演的地方，周遭有很多座位，此外二楼一圈有很多视野不错的雅间，“你们这儿等会儿有节目？”
“那当然，每日晚间玉轩公子会在此弹奏，他的琴艺一绝，整个岛都没有比他弹得更好的。”
林翊还没现场听过古代人弹琴呢，“那行，我就要上面那个雅间吧。”
他随手指向正对高台的地方。
老鸨作为难状，“那间·····”
“有人预定？”
“那倒没有，就是·····”
林翊把后来准备的大包袱解下来，为了避免从袖口掏金子太惹人怀疑，他跟南桑后来一人变了个大包袱，里面都是金锭。
他随手摸了些，给那些引他进来的少年们一人一个。
进来这里打赏的客人多，但再阔绰的也不会像他这般打赏，那老鸨眼珠都要瞪出来了，林翊赏完，把那装满金锭沉甸甸的包袱塞他手里，“你直说那间给我行不行吧？”
那雅间是长期给岛上一位公子留的，但只要钱到位，一切好商量，老鸨抱着一包袱金子，点头哈腰的，“行，行，行，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陪公子上去。”
“等等，我那儿不要人伺候，你让人送些点心茶水上来就行。”说罢和南桑直接上楼了。
老鸨在后面说，“二位公子稍等，小的们马上送来。”
然后换了另一种语气，“还愣在这儿干什么，快去通知后面准备东西，别怠慢了贵客。”
两人上了雅间，下面陆续有人进来，看情形这里生意似乎不错。
那高台上的帘子对二人来说形同虚设，两人都能看到后面有人在做准备工作，南桑对节目没什么兴趣，发现越来越多的人坐在下面，产生了好奇，“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来？”
“这应该都是那什么公子的粉丝吧。”
“粉丝？”
“就是崇拜者，追随者。”他才说完，听到某个方向，有人已经入了正题。
想来老鸨刚才说的‘后面的包间’就是干这个的。
那房间离这儿还有段距离，但两人的听力，那声音跟在耳边也差不多。
南桑不经意朝那儿看了一眼，他的眼睛在人界不受限，想看时能穿透一切阻隔，一眼就看到那里两个男人的姿势和动作。
他整个僵住，内心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男人跟男人，竟是这样。
那两人中被压的是个面容清秀的年轻人，但上面那个，不论是体型还是面相，都让人一看就倒胃口。
林翊生怕给南桑造成什么心理阴影，立即给整个仙人醉设下禁制，让南桑暂时无法透视，“这种属于低质量男性，别看了，小心长针眼。”
南桑也不想看，只怪视力和听觉都太好，哪里有声音，他心里只要有一点点好奇，一眼扫过去就能看到，现在木神在此设限，给他省了不少麻烦。
“好，不过什么是针眼？”
“我就随口一说，这个只有普通人才会长。”
这时，一水的小美男端着茶水和点心进来了。
他们本不负责这种仆从的活儿，不过听说这位公子出手阔绰，都想来这儿沾点好处。
林翊知道这些人把他当提款机来了，不过他既然是来帮这些人冲业绩的，自不会计较那么多，就是有点受不了这些“小馆”捏着声儿说话那个腔调。
“公子……”
林翊听着那尾音拖得长长的，还带转弯的音调就浑身不适，“打住！你们要还想拿赏钱就不要这样讲话。”
“那……要怎样说话。”
得，还是一样，大约他们是从小受训改不过来，林翊知道说了也白说，“闷头做事，不要说话最好，东西上完就出去，赏钱不会少你们的。”
这群小馆便默默把点心茶水往桌上放，过程中有的偷偷打量南桑，猜测他应该是这位公子养的娈童，心里想着凭自己的本事，能不能跟他挣上一挣。
林翊看这些人不住往南桑身上看，怀疑他们可能想歪了，暗地看了其中一个少年的想法，立即确认。
南桑是神子，在未来是永生界的主宰者，就算林翊现在的身份是木神，还是打心眼里认为，南桑是高贵不可亵渎的。
在心里想也不行。
于是他说，“这位南公子是我家小主人，你们上茶应该优先给他。”
众人心中一惊，怎么这位默不作声，一直走在后面的才是主子吗？那他俩刚才一直牵着手算怎么回事，所以这位气场十足的阔绰公子，才是被养着的那个？
得亏林翊没继续探听他们的想法，要不然该要爆粗了。
此时多数点心都已放到林翊面前又不好再挪开，其中一人小声说，“那公子稍等，我们再去上些茶点过来。”
林翊看台上帘子后面那些人逐渐退下，知道是表演要开始了，把南桑那包金子甩给其中一人，说，“拿去分了吧，茶跟点心不用送了，我们南少爷不喜欢人打扰。”
一群人欣喜若狂，换往常必然是要千恩万谢的，但他们还记着这两位公子都不喜欢吵闹，一个个拿了钱悄悄退出去了。
等他们走了，南桑才说，“我真的不懂这地方有什么意思。”
林翊一边把点心往他那边挪，一边说，“凡事不要目的性太强，带着平和的心态，多看看多听听，你总能发现些有意思的。”
“心态……”南桑愣了片刻，“你的心态真好。”
“那是，不看看我是谁，诶，那玉轩公子来了。”
此时帘子后面走来一位青衣公子，以他们的视力能清楚看到那人，面容算不上多出众，但胜在气质很好，没有大部分小馆那般扭捏的作态。
他才在琴旁坐下，一楼的宾客们已经躁动起来，有喊他名字的，有大声点曲的，还有的已经在开始往台上扔钱了。
林翊心道，这简直就是古代追星现场。
南桑不理解这些人在高兴个什么劲儿，只默默看着。
帘子外面有几位侍童一边收钱，一边答谢，碰到金额特别大的，里面那位公子会朝那方向点头致谢。
林翊感觉这更像现代某个网络直播间，那公子是主播，几个侍童是场控，现在是暖场的时候，一帮人赛着砸钱，看谁能当本场的榜一大哥。
林翊本来就是来体会花钱的乐趣的，但他们两人准备的金子都给完了，进来时一身都被摸遍了，再变大金锭出来不合理，于是林翊变出了一张大额银票，折成飞机扔了下去。
那侍童捡起来一看，心中一惊，双手捧着给帘后的公子。
于是很少露面的玉轩公子，从帘子后面走出来，对林翊行了一礼，“不知公子今日想听什么？”
所有人一脸吃惊地看向上方，这人到底打赏了多少，能让玉轩公子亲自出来。
林翊体会了一把榜一大哥的感觉，心情不错，从座位上起身，像个纨绔子弟那般趴在雅间栏杆上，“随便，弹你拿手的吧。”
他模样俊俏，出手阔绰，眼神清澈坦荡无一丝猥琐之感，和以往来此的客人是截然不同的，这一露面，就引来各方关注。
能来小倌馆的自然都是喜欢男人，这些视线中不乏惊喜与倾慕的。
林翊本就是来体验花钱的快乐的，十分享受众人瞩目的感觉，但南桑就不怎么舒服了，可他又说不出是哪里不舒服，大约是那些盯着木神的眼神太露骨了吧。
玉轩公字行了谢礼，回到帘子后面，开始弹奏。
琴声一起，场上立即安静下来，好似炎炎夏日躁动难耐时的一捧凉水，清爽之意从头到脚，只觉得通身都舒畅了。
林翊本要回座，察觉到异常，脚步一顿，转身继续趴在栏杆上看下方。
原来如此，他还当古代艺人真有两把刷子，没想到竟是在演双簧，真正的弹琴人并不在此。
林翊的视线穿过层层阻隔，来到一片竹林中，在那儿看到真正的弹琴人。
是一只颇有道行的狐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