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退了烧,恢复了精神,但人依旧有几分颓丧。
趁着太子妃不在的片刻空隙,朱瞻基把皇爷爷只得孙若薇是靖难遗孤的事告诉了父亲。
朱高炽吓得差点跌倒,满脸的震惊和恍惚。
怎么又来一个靖难遗孤?
胡善祥的身份虽然掩藏的很好,但她当年就是朱高炽出于怜悯之心救下的靖难遗孤,暗下托付给胡善围抚养。
“现在完了,说什么都完了,老爷子最恨被人欺骗,你也得罪了老爷子,咱们一家赶紧收拾收拾,等着被流放吧!”
朱高炽一甩袖子,满脸的惶恐无奈。
一屁股坐在矮凳上,一阵唉声叹气。
“爹,那也不至于吧。”
朱瞻基莫名无语,但是还有点心有余悸,毕竟心虚啊。
他是爷爷最宠爱的皇长孙,就算犯了错,也罪不至流放。
“哼,你知道啊,你早该明白,纸包不住火,锦衣卫和东厂的人不是吃干饭的,你爷爷有那么多眼睛,你还想瞒着他,大错特错!”
朱高炽对着儿子横眉竖目,吹胡子瞪眼,随即又道:“瞻基啊,你爷爷应该让你做出选择,老爷子最喜欢考验人,你可得把握住,莫要再行差踏错了。”
他已经被老爷子嫌弃得无地自容,每次见面都畏畏缩缩、战战兢兢,但也习以为常。
如果不是为了一家子的平安,他真不想当这个烫手山芋般的太子爷。
“爹,我知道了,我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
朱瞻基揉了揉绷紧的太阳穴,微微颔首。
一场高热之后,脑子似乎变得格外清醒。
太孙宫西苑中,胡善祥与孙若薇促膝而谈。
她握着姐姐的手,由衷地感慨:“哎,咱们虽无法坦诚以真姐妹相称,但自此也能如亲姐妹一般相处,尽心竭力地侍候太孙殿下。”
唯一令胡善祥感到失落的是,自己没能当上太孙妃。
妃和嫔之间,犹如云泥之别,待遇可谓天差地远。
孙若薇的表情显得有些淡漠,紧紧咬着嘴唇,轻声道:“曼茵,其实我根本不想当太孙昭仪,我早已心有所属,我本就不喜欢皇宫,也不喜三妻四妾的男人。”
一想到朱瞻基,他不仅是曼茵的丈夫,还是众多女人的夫君,心里就膈应。
说不定以后还有女人,想到此处,孙若薇没来由地排斥朱瞻基。
“你……你怎会这么想?你如今贵为太孙昭仪,除了太孙殿下,哪还有什么心上人之说,莫非你不想活了不成?况且,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天经地义之事。”
胡善祥深吸一口气,眼神复杂至极。
好在这室内除了姐妹二人,并无其他伺候的宫人,也无需担忧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语会被人传扬出去。
“如今你名分上是我的妹妹,以后不要喊我曼茵,我叫胡善祥,你要叫我太孙嫔或者姐姐,知道吗?日后莫要说这种胡话了!”
胡善祥这话说得格外严肃,紧紧盯着孙若薇的眼睛。
“曼…太孙嫔,你不明白,我是真的不想当太孙昭仪。”
孙若薇依旧板着一张脸,语气生硬,带着浓浓的郁气。
她觉得妹妹变得陌生,胡善祥完全不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
什么叫不想当太孙昭仪?当皇家媳妇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
姐妹俩话不投机半句多,没说几句也就早早散了。
小宫女豆子进来伺候时,胡善祥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豆子突兀想到昨日无意听到的几句谣言,欲言又止。
犹豫许久后,小宫女豆子还是悄悄地透露给太孙嫔。
“贵主,心眉姐姐昨晚喝醉了酒,嚷嚷着说您衣衫不整地从…”
话还没说完,胡善祥的脸便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冷冷盯着豆子。
“是心眉说的?”
她的声调又平又冷,有种说不出的愠怒和阴沉。
豆子心下一咯噔,吓得小脸发白,战战兢兢地跪下去,咽了咽喉咙,颤颤巍巍道:“确实,奴婢不敢撒这种谎,我担心心眉姐姐乱说话,对贵主不利。”
这种事她哪有胆子说谎,是心眉姐姐口无遮拦。
但相信的人并不多,都觉得她是在嫉妒太孙嫔。
曾经的同伴摇身一变成为太孙嫔,心理落差确实大。
“这样啊,她果真醉了,你先退下吧,告诉心眉,我有件事问问她。”
胡善祥念着昔日的情分,原本不想对心眉动手,但现在不得不处理。
她想要坐稳太孙嫔的位置,绝对不能有半点污点。
更何况事关名节。
回想起那日在汉王府里遭受的侮辱和打骂,胡善祥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当时的她遍体鳞伤,衣服也被撕扯得破烂不堪。
而这一切,除了向姑姑通风报信的心眉之外,就只有姑姑知晓。
姑姑对她的关爱和照顾,胡善祥心里再清楚不过。
所以她坚信姑姑绝对不会出卖她、伤害她。
然而,心眉却完全不同。
从对方平日里的种种行为来看,心眉很有可能出卖她。
想到这里,胡善祥抿紧了嘴唇,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她紧紧地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心中的杀意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