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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危的天罗地网早已铺好,前来盛京暗救深陷囹圄的公孙丞,得其死讯,与安排在地牢里假扮度钧山人的张遮打了照面,将其带了出去,路上百般试探。

因为有假定非的伪证,张遮的身份暂时没被揭穿,但因从凉州逃婚而来,看见客栈里的张遮忍不住痛哭的姜雪宁,计划有变。

好在姜雪宁没糊涂彻底,觉察失态擦干眼泪后谎称是张遮的远房表妹,认清了形势,借助燕临的势力,将张遮及时带走了。

当解决了平南王余孽,暗卫重创了前来捡漏的定国公父子一人一条腿,谢危倍感快意之时,想要解决了张遮,对方早就不见了踪影,应该被姜雪宁藏到了安全地带。

“你们就是这样办事的!”

谢危怒不可遏地瞪着跪在地上请罪的刀琴、书墨,以及一脸没事人似的假薛定非。

“哎呀,谢危,别发脾气,我看那个张遮挺好,好歹是个能办实事的忠臣,还是算了吧,杀无辜的人,总觉得不太好。”

“何况张遮也不知道你是度钧山人,就算他心有怀疑,也没有证据啊,没有证据就是扯淡,此次咱们收获不少,薛家的老贼和小贼现在还躺在担架上叫苦不迭,陛下事后还要问罪,咱们却毫发无伤,赚到了呀!”

薛定非笑眯眯,差点挨了谢危一拳。

谁知道那个姜雪宁会突然冒出来,还那么鸡贼地把燕家军请动了,看来和燕临有几分交情,他们若是赶尽杀绝,很容易暴露。

谢危的眉心微曲,其间隐隐有一股隐秘的暗火跳跃,声音生硬,冷漠如霜,“留着会随时攀咬我一口的敌患,未必是好事!”

张遮是什么性子,谢危最清楚不过,前世今生,一点儿都没变,好似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丝毫不懂得变通,有一点点怀疑,便会不遗余力追查,也不怕得罪谁。

薛定非不禁语塞,摸了摸鼻子,话虽如此说,但现在找不到人,只能等以后了,只希望张遮有点眼色,别总盯着谢危查来查去,不然这次逃过一劫,下次必死无疑。

刀琴出口建议,“先生,咱们还是静观其变吧,如今燕家军也涉及其中,动作不宜太大,免得陛下对燕家的猜忌更重。”

书墨亦是点头,随即语峰一转,带了几许不悦和懊恼,“说来说去,还是姜家二姑娘不安分,她一个姑娘家,竟跑来掺合这事,运气好,不然早被平南王余孽杀了。”

谢危若有所思,心中一片清宁,这个姜雪宁应该和他一样,也是重生者,不然变化不过如此之大。

“行了,带着人手回京,我也该好好参薛远一本,想渔翁得利,却被自家蠢儿子搅局,我倒要看看,他这次如何如何面圣。”

因为薛家父子急于立功,没有按照军纪行事,场面一度混乱,差点搞出漏网之鱼。

飞鸽密信很快就会传到大乾皇宫,想必沈琅看了也会非常恼怒,精心布局这么久,最后还损伤那么多的兵士,甚至打草惊蛇。

谢危带着自己人先一步离开,薛远父子狼狈地尾随其后,看着薛烨完全不知悔改地骂骂咧咧,薛远沉着脸,恨铁不成钢地扇了他一巴掌,“闭嘴,你嫌丢脸丢的不够!”

薛烨被父亲给打懵了,脸上火辣辣地疼痛,自觉委屈难受,咬着后槽牙,“爹,你为什么要打我,我差点死了,还伤了一条腿,我就不能发泄一下怨气吗?”

薛烨揉着发疼的半张脸,歇斯底里。

“混账东西,如果你当初听老子的,不急着贪功冒进,何至于此,为了救你,我也受了伤,回到京城,还必须想法子向陛下请罪,你到底明不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薛远老眼冒着浓烈的火气,恨不得将儿子塞他娘肚子里回炉重造,他如此精明干练的人,怎么生出如此单蠢无知的儿子啊!

“哪有那么严重啊?宫里不是有姑母坐镇吗?应该没事吧,何况我和爹都受了重伤,陛下不至于对亲舅舅亲表弟太狠吧。”

薛烨不以为意,语气显得很散漫。

薛远被气得倒仰,儿子还是没开窍,军事犯错若是也能明目张胆地包庇,陛下估计要被文武百官口诛笔伐,指鼻子骂昏君,薛远只希望此次能将功补过,陛下轻拿轻放。

另一头,姜雪宁和张遮赶行程回京,但他们担心被两拨人马追杀,走的路线比较隐秘,脚程也慢上许多,二人这段时间朝夕相处,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感情。

姜雪宁是从凉州逃婚回来的,姜母给她挑了一门中规中矩亲事,正准备议亲,姜雪宁不愿意,却被强势的姜母关在家里。

一不做二不休,姜雪宁气急了,收拾了包裹细软,留下书信,当夜翻窗逃了出来。

她的性子一直都很倔,对于不喜欢的人或事,谁勉强都没用,大不了舍弃身份。

只不过,这次会彻底伤了爹爹的心,姜雪宁暗自叹气,姜雪蕙已在一月前议亲,自从被临淄王告知心中另有其人,归还了锦帕,姜雪蕙虽然难过一阵子,但也看开了。

“姜二姑娘,这次多谢你。”

对于在危险面前挡在自己面前,丝毫不畏惧刀剑的姜二姑娘,张遮无疑是动容的。

姜雪宁羞涩一笑,不在意地摆摆手,想到平南王的人手,以及谢危“斩草除根”的狠辣秉性,不禁肃了脸色提醒,“张大人,如果你信我,你以后不要去招惹谢危了。”

谢危给姜雪宁的印象依旧很深刻,带着可怕的记忆,对方有着温润如玉的皮囊,魔鬼狠辣的手段,杀人不眨眼,浑身是鲜血。

“你也觉得谢危很可疑?”

张遮微微蹙眉,凝神反问姜雪宁。

“他不可疑,他…和你没有任何利益关系,如果张大人希望家母好好的,就不要针对谢危,薛家才是朝中毒瘤,一手遮天。”

姜雪宁语气稍滞,目光灼灼地看向张遮,眼里满是雪亮的真诚。

这么好的张大人,前世被她所连累,这辈子还是别得罪谢危那个魔鬼了,不然死的更早,姜雪宁难以想象那种惨烈的场面。

张遮的嘴唇不自觉地蠕动几下,似乎想要说点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余下沉默。

想到家中还在等待的老母,再看着姜雪宁清澄无杂念的眼眸,莫名的情绪牵动之下,张遮颔首,“谢谢,我会避其锋芒。”

姜雪宁长长地舒了口气,露出格外明媚的笑容,她最担心张遮犯倔,就算自己撒了谎,也是善意的,谢危此人还是避着点。

“不知我娘在家如何了?”

看着天外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张遮清俊的眉头微皱,心里头不自觉涌起一阵不安。

“你娘肯定没事的。”

姜雪宁语气肯定,上辈子她害得张遮深陷牢狱之灾,张母也因此病死在家中,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发僵了,不要太可怜。

所以她在离京之前,花钱买了两个老实的仆妇,就住在张家宅子的附近,时常关注张母的动静,若张母生病了,便请医买药。

“谢谢。”

张遮不知道姜雪宁的所作所为,只知道这姑娘热枕赤诚,说的每一句话带着安抚性的暖意,他原本不安的心,渐渐变得平和。

“张遮,叫我雪宁可好?”

姜雪宁咬了咬唇,抬眸凝视着他。

外面在下着雨,屋内的人在想心事,有少女情怀暗流涌动,张遮猝不及防地对上姜雪宁那双毫无遮掩情意的眼眸,面颊飞红。

“好,雪宁。”

张遮声音缓缓如清泉,颇带深意,在这人世间,能遇上心甘情愿与你共生死的女子,不要揣测太多,不然就是一种辜负,就是不懂得。

然而,张遮是懂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