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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可还好?”

顾勉今日还是没什么精神,躺在床上整个人头晕目眩,迷糊间听到了安弘察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在幻听。

出点血而已,怎么还做起美梦来。他不禁有些自嘲,陛下怎么可能会放殿下来见你。

你又该如何见他。

就连安弘察坐在他床边,他都以为自己身处梦中,伸手想要去握安弘察的手,却在即将触碰到时又缩了回去。

不可以,顾勉在心中告诫自己。

安弘察眼睁睁地看着顾勉手一伸一缩,接着整个人一团,闭上了眼,全然视安弘察于无物。

在搞什么?

他一把抓住顾勉的胳膊,接着掀开被子的一角往里塞:“刚失了那么多的血还把手放外面挨冻,不要命啦!”

顾勉猛地睁开眼:“殿下?”

“是我。”

顾勉慌忙坐起来,从脸到耳朵涨得通红:“臣失礼。”

他慌乱地想要起身给自己套件外衫,却发现安弘察就坐在他的床边,叫他哪也去不得,也逃不脱。

他一连番的动作,安弘察连动都不曾动一下。

顾勉在心中努力组织语言,好叫太子殿下让个路,还没等他想好,安弘察已经动了。

他扫视了一下顾勉的屋子,起身去拿了昨日从马车上带下来的盖毯,顾勉接过,隐约间还能闻到盖毯上沾染的血腥味。

“披上。”安弘察又在床边坐下。

顾勉只觉得这状况、这气氛都有些奇怪,他努力维系着自己身为夫子的尊严,外强中干:“殿下今日没上课?”

“父皇。”安弘察边说边打量着他的神色,“今早通知我,我此后的课业需要换一位夫子授课。”

意料之中。

顾勉脸上的红晕已经褪去,显得更为苍白:“臣接了漕运的活,免不得要东奔西跑,日后恐怕顾及不到殿下这边,便主动向陛下请辞了。”

那怎么会一点招呼都不与我打呢?这可不是向来周全的顾勉大人的工作作风。

若是说来之前,安弘察心中的猜测有了五分,那如今已然涨到了八分。

他决定打一记直球。

“夫子,是不是喜好男子?”

譬如——

我。

“殿下都知道了?是陛下告诉殿下的?”顾勉脑袋一片混沌,可还记得昨日陛下的嘱咐,不是不叫殿下知道的吗?

“果然。”

十分。

顾勉这才意识到是自己被套了话:“臣、臣......”

哑口无言。

他知道了。

我完了。

暗藏心底的秘密被当事人一把揭开,羞恼与不安一股脑涌上心头。

竟是比在陛下面前承认显得更为难堪。

他攥紧了毛毯,似乎这样就会显得不太窘迫,半晌还是承认了。

“是。”

臣心悦殿下。

他可以鼓足勇气在陛下面前将这句话说上一遍、两遍,却不敢在安弘察面前吐露出来一个字。

先爱的人总会更卑微。

“夫子。”安弘察将视线落在他的手上,叹了口气,“我给不了你答案。”

顾勉预想过无数次,若是有朝一日叫殿下知晓了自己心中见不得人的小心思,会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如今看来,殿下依然给了自己这个夫子最大的体面和尊重,连拒绝的话都说得委婉动听。

“臣知道。”顾勉低着头不敢看向安弘察,小声说道。

不,你不知道。

“大安东起山海关、西到塞北;南至南诏、北往开原。这个世界上总有比爱恨情仇更重要的事。”

“妄自菲薄也是一件很没有道理的事。”

安弘察带了些玩笑的语气:“我那么惹人喜爱,夫子垂青多正常。”

顾勉静静听着。

“但情爱并不是人生的必选项,我有远比它更重要的事要做。若是一个人的精力有十成,即便是叫我分出一成与它,也是不愿意的。”

所以从来就不是人的问题,也不是喜好的问题。

问题在于,安弘察不愿意。

“我也不愿意与他人分享手中的权力。”安弘察继续说道,“有可能危害到江山社稷、危害到大安百姓的事,我一件也不会去做。”

这江山是父皇的毕生心血,是娘亲以命相换,是千万黎民的期盼,是后世万代的奠基石,安弘察不会容许它有半点闪失。

“都说皇家就是孤家寡人。若是时局需要我去做个孤家寡人,那这皇位就是再难,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坐下去。”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顾勉听懂了。

“臣懂了。”

他并没有输给谁,也没有输给性别,他输给了这巍峨江山,输给了天下万民。

这个结局倒是叫他心中慰藉了几分。

这是应该的。

我顾勉何德何能,能与天下相提并论。

殿下说他给不了答案,这可分明是最好的答案。

“殿下不会是孤家寡人的。”顾勉鼓起了心中勇气,抬头看向安弘察,“臣在南诏时说的那句话,永远有效。”

臣顾勉,愿为殿下马前卒。

“好。”安弘察露出了一丝笑意,“我记下了。”

“你好好养伤。”安弘察起身,“不用送我了。”

“户部那里我已让人替你告了病假,接下来每日王太医都会来给你请脉,等好全了再去上职。”

安弘察来时像一场梦,走后就更像是一场梦。

顾勉久久地坐在床上,恍惚间竟然有些不真实感。

方才当真是殿下来了吗?

他当真已是知晓了我心之所向?

直到管家捧着药盒进来,见他坐在床上受凉,才打断了顾勉的自疑,揭开了一片朦胧。

“少爷怎么干坐在这?当心受凉,这大病还没好呢。”

管家的碎碎念念让顾勉重返人间,多了几分真实感。

他被扶着躺下,管家拿走毯子,打算送去清洗,却被顾勉拽住。

“这条不必送洗。”他拽着盖毯的手没有松开,“如梦如醉。”

这两日当真是如梦一般,萦绕在他心头叫人彻夜难眠的竟然会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盖棺定论。

顾勉已是心满意足。

月光的确不曾偏爱,也确实不会言语,可离得近的人,总会沐浴到更多的——

朗月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