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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姚子长同江沉,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那还是姚子长还在求学的阶段。

姚子长说起来是中州人,不过,因为父亲早逝,孤儿寡母的,难免被人欺负,父亲是独子,也没个亲叔伯兄弟的,族里的人见他们母子没了依靠,不说扶持吧,还总打着父亲留下来的家产的主意。

他母亲邓氏见势不妙,便干脆带姚子长回了娘家。

邓氏是晋州人,娘家在晋州和云州交界的砀县。外公外婆舅舅都是极好的人,都极为高兴地接纳了邓氏,舅妈更是托了关系,特意将姚子长送进了当时晋州最为有名的白杨学院。

姚子长从小就展露出了极高的读书天分,进了白杨学院,很快就得到了先生们的看重,成为了学院的佼佼者,在白杨学院那是如鱼得水、春风得意,那简直是姚子长人生中最为高光的时期了。

少年人得意时总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那个时候的姚子长简直以为他一朝赶考,不说状元吧,榜眼探花什么的,总能搏一搏吧?

直到,有一日,他陪伴教他的先生去许州访友,遇到了江沉。

那简直是姚子长一生的阴影了。

江沉不过比他大几岁而已,但是,眼光、见识、学识却完全不是他这个年龄该有的,先生之间说的有些话题,姚子长还似懂非懂,更不用说有自己的见解了,只能在一边哪里凉快哪里呆着,但江沉却不同,无论先生们说什么,他都能有自己的见解,甚至,这些见解先生们都极为推崇。

当时姚子长的先生就一脸羡慕地对他好友道:“此子有宰辅之才。”

不是状元而是宰辅。

而先生对姚子长的评价,却是“此子或可中进士。”

整个书院,能得先生这个评价的学子不超过十人,姚子长本来以为这就是最高的赞誉了。然而,这一日,姚子长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比起有些人,他原来竟然差得这么远这么远。

而更让姚子长受打击的是,江沉的先生还捋着胡须道:“不瞒老友,其实我这学生,在兵之一道,也颇有心得。只可惜这方面我实在并不擅长,教不了他。不知道你认不认识这方面的好先生,可否从中牵个线?”

姚子长木了。

这是文能定国,武能安邦了吗?

更让人不敢置信的是,江沉还吹得一曲好箫,下得一手好棋,舞得一手好剑……好像,不管做什么,他都能轻而易举地做好。

那个时候,姚子长才知道,这世间,是真有天才存在的。

而他还差得很远。

这一次许州之行,成了姚子长一辈子的阴影,也让他从井底之蛙的盲目自信中跳了出来。

从此之后,他更加发奋学习,一举考中了秀才,然后是举人,不过他的辉煌也就止步于此了。在考进士的时候,棋差一着,落了第。

不过,经过年少时的打击,此时姚子长的心态已经平和了不少。

人上有人,落第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只能是自己还有所不足。

一次不成,大不了再来一次就是了。

姚子长本来是如此打算的,只是后来,外公外婆去世,母亲生病,舅舅家也出了一些事情,家境败落,姚子长就放弃了继续进考,去给人做了幕僚,也能给家里减轻些负担。再后来,他就去了云州。

江沉这个人也渐渐地尘封在了他的记忆中,成为一个遥远的过往,直到,再次在萧素素的口中听到江沉这个名字。

一时之间,姚子长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有着温暖阳光的午后。

开满石榴花的树下,一阵风吹过,落红点点。

脸庞沉静的青年,谈笑间,云破天惊。

那是个多么惊才绝艳的人物啊!

此后姚子长再没有遇见过如此让他震撼的人。

即使如今姚子长已不是当年青涩的少年,那说起江沉来,仍旧免不了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萧素素听完了,十分好奇地问:“你都中了举,那这江沉后来中了什么?”

听起来这么个惊才绝艳的人物,感觉怎么也得中个状元才配啊?

说到这个,姚子长的心情就有些复杂了。

“他夺了解元之后就没有再参加科考了。”

具体原因姚子长也不清楚,只听先生说,江沉的恩师为这事都气病了,但哪怕如此,江沉也没有改变他的主意。

从此之后,姚子长也杂事缠身,自顾犹且不能,也就没有再关注这些事了。

“喔,没有中状元啊!”

萧素素一脸的失望。

姚子长算是看出来了,她这完全是当做故事听的。

姚·说书先生·子长有些心塞。

他可是将自己一辈子最大的阴影都贡献出来了,你反应就这?

好心酸。

萧素素觉得这个故事有些高开低走,听得不太满意。不过,在这么个荒郊野外,在这么一群大老粗之中,能有个说故事的人,也算还不错的。

尤其姚子长是文人,讲起故事来,还挺娓娓动听的。

萧素素拍了拍姚子长:“口才不错、讲得挺好的,我看,说书先生都没你讲得好呢!下次有什么好听的咱们继续啊!”

姚子长木然:这是将他完全定位在说书先生的位置上了吗?

萧素素则琢磨开来了,如果这温和真这么厉害的话,那他们这回成功的可能性大概真的很低了。他们这点儿人,出其不意还可以,若是对方有了防备,连这点优势就没了,那事情就难办了。

不过,萧素素也没有打算就这么放弃了。

先等探子的消息吧,如果江沉是故意虚晃一枪,然后杀个回马枪的话,他们就可以洗洗睡睡了。

如果不是的话,这就有点意思了。

萧素素笑着问姚子长:“子长啊,依你看,这江沉像不像情圣啊?”

姚子长张大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完全不知道萧素素都在想些什么,这是哪里跟哪里啊?

姚子长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像当初的江沉一样让他震撼了。但显然不是,萧素素也不遑多让。

虽然,震撼的方向完全不同。

“州主大人,你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