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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冰月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想要为哥哥挡住这一箭。

但哪里来得及?

等她终于冲到时,长剑早已深深地刺穿了袁承志的胸膛。

“大哥!”

袁冰月跪在了袁承志的身边,伸出了手,想要看看他的伤口怎么样,可手不停地颤抖,根本就不听使唤。

这剑刺得这么深、这么深。

“大哥!”

“大哥!”

“大夫!大夫!”

“快来看看我哥哥啊!”

袁冰月无助地叫唤着,泪流满面。

刚才自己受了重伤时,她都不曾这么哭过,如今,眼泪却如同下雨一般,停都停不住。她想抱袁承志又不敢抱,想看他的伤口又不敢看,除了无助的哭泣,她能做的,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

“大夫,大夫怎么还没有来?”

袁冰月爬了起来,准备自己去叫。

然而这时,她的袖子,却被一把抓住了。

面容白如金纸,奄奄一息的袁承志吃力地冲袁冰月惨然一笑,摇了摇头,嘴唇翕动,说了句什么,可袁冰月听不清楚。

“大哥……”

袁冰月连忙俯身抱起了袁承志,将头凑在了袁承志的嘴边。

“大哥,你想说什么?”

“你说,我听着呢!”

“带、带、我、回、回、家。”

“我、我、我想回、回、家。”

袁承志的声音十分微弱,袁冰月凑在他的跟前这才好不容易听清楚了他在说什么。袁冰月连连点头。

见袁冰月点头,袁承志放心了。

然后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大哥!”

袁冰月失声恸哭不已。

袁拱偏过了头去,似乎不敢看眼前这一切。

“我带你回家!”

“我这就带你回家!”

袁冰月吃力地抱起袁承志,却抱不动,她的一个侍女见状,忙走上前来帮忙。可一个大男人的尸体,对两个小姑娘来说,实在是个不小的负担,根本就搬不动。

袁拱嘴唇翕动了两下,最终没有出声。

倒是剩余的袁家族人见状,互相看了看,有几个人便走了出来,上前想要帮忙。

毕竟是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虽然可能因为袁承志的身份,作为嫡子的他一直有些高高在上,所以算不得多么亲近,但总也有份情谊在。此时看他年纪轻轻,惨死于亲生父亲之手,不禁心中也起了同情悲叹之意,心中过往的龃龉烟消云散,倒是多了几分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伤感。

几个人出来后,其他人便也随之一道走了过来。

只一边的袁承桉、袁承明手足无措,不知是要上前呢?还是不要上前呢?心里上来说,他们也是想上前帮帮忙的。可又实在是没脸。

袁承志虽然说不是他们亲手所杀,他们也没有想害袁承志,可事情变成这样到底也不能说和他们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上前去他们又觉得没这个脸。

最后,他们默默地跟在了最后头,远离了众人一段距离。

有了这许多人帮忙,抬动袁承志自然不是问题。

袁冰月含泪道谢,袁承桉、袁承明深深地垂下了头。

从头到尾,袁冰月没有看袁拱一眼,好像他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刘一雄对姜需点了点头,姜需知道他的意思,命人给袁冰月他们准备马车等相应的事务。

这件事大约就如此收场了。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这时,计无双却又开口了。

“慢着!”

“谁说你们袁家的人可以离开的?”

随着计无双的话落,刷刷刷,数个亲卫手中的箭指向了场中的袁家人。

“计无双,你这是什么意思?”

袁拱怒喝。

刘一雄也皱起了眉头:“计无双,你不要太过分!”

刷刷刷!

随着刘一雄的话落,外头士兵们的弓箭也同时抬起,对准了里头。

但计无双根本无动于衷。

“我哪里过分了?”

“我只是答应你放过袁拱一人而已。”

“我可没有说放过其他袁家人了。”

“现在,我动袁拱了吗?”

刘一雄无话可说,计无双说的没错。

他手下的人箭所指的都是袁家其他人,并没有人指向袁拱。

“他们这些人可都是我的人质,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想走,当我计无双是什么?”

“好了,不用急。”

“该你们走的时候,我自然会让你们走。”

“现在,一个个给我退回去。”

“不然,想早点死,我现在成全你们也未尝不可。”

袁氏族人们面面相觑,无可奈何,只能松开了托着袁承志的手,对袁冰月报以歉意的眼神,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地退回了原位。

计无双不肯放人,刘一雄也无可奈何,只能退而求其次。

“其他人不走便不走。”

“但我大舅子人已经死了,让我妻子带他走,总可以吧?”

计无双缓缓摇头。

“当然不可以。”

“死人难道就不是我的人质了?”

“再说,我许州军死了那么多人,他死了就完了?”

“这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计无双可没有打算就这么善罢甘休。

“计无双,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刘一雄皱起了眉头,他觉得他不会喜欢接下来要听到的话。

事实证明,他果然是不喜欢,因为,计无双说,他要把袁承志的尸首剁碎了喂狗。

侮辱尸体,这种行为实在让人不耻。

但看不惯归看不惯,人都已经死了,总不能为了具尸体就跟刘一雄翻脸吧!

看刘一雄不吭声了,袁冰月的眼神微微黯然,她的眼终于第一次看向了袁拱。

“你已经杀了他了,总不能再让他尸骨无存吧?”

袁拱的眼神闪烁,最后,他长叹了一声。

“为父也不想,但为父也是自身难保、无可奈何啊!”

“自身难保?”

“无可奈何?”

“父亲?你不要自称这个了,你根本就不配。”

“我袁冰月没有父亲!”

“你只是一个被权势迷昏了头的疯子而已。”

“我的父亲他已经死了。”

袁冰月疯狂大笑,一边笑一边掉泪。

“孽女!”

袁拱气得浑身发抖,一巴掌打在了袁冰月的脸上。

这一巴掌落下,袁冰月的笑停了,哭声也停了。

她突然安静了下来,像个失去了生命的木偶一般。

汪汪汪——

就在这时,狗吠声突兀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