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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自然是先要他们这联盟结不成了。”

计无双成竹在胸。

“如何做?”

“大军如今可不好动。”

温和皱眉。

计无双嗤笑一声:“哪里用得着大军?你也太小看我了。只要给我数百精兵即可,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计无双卖了个关子。

烛火摇曳,已经半夜了。

十多万人的兵营,此时,却静得除了呼呼的风声,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几乎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

扈氏没有,她正就着烛火缝衣服,一针一线。扈氏正在做的是温和的里衣,从嫁给温和起,温和的里衣就是扈氏亲手做的,一针一线,从不假手他人。从十七初嫁,算算已经二十年头了。

而她从一个十多岁的懵懂少女,如今,已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

两儿两女。

这么多年,温和对她虽然算不得多么体贴周到,但也不曾纳妾。当然,这不代表温和只有她一个女人,温和也有几个通房,但温和并不曾给她们名分,更不曾让她们生下他的子女。

对于位高权重的男人来说,这是极为难得的。

比起很多人,扈氏觉得她算幸运的。

所以,她一直幸福、很满足。

只是——

“夫人,睡吧!”

“大人应该是在大帐那边歇下了。”

“您也早些休息吧,”

“太晚了,您才刚来了身子,正虚的时候,哪里能这么熬夜?”

随侍的丫头再次提醒,扈氏摇了摇头:“就剩下最后一点点了,做完就睡。”

说着话,难免就分了心,手指一痛,却是不小心扎了一针,还扎得有些深,血一滴滴地落下,扈氏下意识要移开手,却已经来不及了,鲜血点点滴在了里衣上,立马,绽开了一朵朵血色的花。

花儿红得那么娇艳。

像那年路边的一株梅花。

出嫁的时候,正是下雪的时候,那是一个如同今年冬天一般,特别寒冷的一个冬天。她坐着轿子出门子的时候,正下着大雪。

那雪真大啊,鹅毛似地往下面飘。

她在轿子里头呆得时间久了,有点闷,就趁着中途歇息,众人去方便的时候,打开了轿帘子。

厚厚地积雪,漫天盖地。

整个世界仿佛都被雪覆盖了。

只有那一株红梅,红得那么热闹、那么骄傲、那么肆意。

还有红梅下,同样一身红袍的新郎。

远远的,看不清楚眉目。

但那幅画面就此映入了她的心间。

那是她的新郎,名叫温和。

扈氏本来以为人如其名,他定然也是一个温和的人,不过看起来并不是。

这个人,如今是她的新郎,以后会是她的夫,她孩子的父亲,她孙子的爷爷,她曾孙的曾祖……

他们将一同生活,白头到头,死后埋入同一座墓穴。

从此以后,他就是她的天,孩子们的天。

扈氏想,她会一辈子对他好的。

他呢?

会不会一辈子对她好呢?

如今,他们走过了一辈子的一大半了。

剩下的日子,剩下的日子……

扈氏看着被鲜血染红的里衣,叹了口气:“拿去烧了吧!”

一名丫头正在给她包扎伤口,另外一名丫头拿着里衣,有些不舍:“夫人您花了这么多时间,做得这么好,就这么扔了多可惜。不如我去洗洗吧,肯定能洗干净的。”

扈氏摇摇头:“不行,沾了血不吉利,可不能给大人穿。我重新再做就是了。”

不过,要在今夜做好定然是不可能了。

看着丫头们均面露困倦,扈氏有些内疚。

到底是她任性了,她们正长身体的年纪,睡眠多,陪着她熬到现在。

“好了,睡吧!”

丫头们不禁露出欢喜的笑容,“是”,连声音都多了几分雀跃之意。

丫头们手脚利落地给扈氏洗漱,铺被子,扈氏上床熄灯,很快,帐子里就漆黑一片。眼前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只听见丫头们平稳悠长的呼吸声。

看来真是累坏了,几乎倒头就睡了。

扈氏没有睡,她睡不着。

真羡慕这些丫头们啊,年轻真是好。

想她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没有太多心事,累了就睡。嫁人了之后,就很少有这样的睡眠了,一来身边睡着另外一个人,一有个动静,就会想他怎么了,是不是口渴,需要喝水什么的,或者是不是喝醉了,想吐什么的,还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所以才睡得这么不踏实。

这个时候还算好的,等生了孩子,睡得就更不好了。

第一个孩子早产了,病恹恹的,一有个哪里没有注意,被风吹了,散汗了,孩子就会生病,动辄高烧,她哪里放心别人照顾孩子,就带在身边,亲自照顾。

一夜一夜地,不知起来多少遍,只有摸着孩子温热的鼻息,她才能放下悬着的一颗心。

再后来的几个孩子,倒是没有第一个这么操心,但总归也省心不了多少,磕着摔着也担心,该学爬了不会爬担心,迟迟不开口担心,总是爬不走路担心,再大一点,读书不好担心,读书好不爱动担心,要嫁人娶妻了担心……

一路这么担心着,这睡眠就没有回来过了。

如今,比生孩子的那些年好了些,但不到夜深睡不着,即使睡着了,一夜也总会无缘无故地醒个两三次。

这夜,虽然不早了,但上床的晚,睡意也一时还没有来。

扈氏想着温和和那个计无双,今日,她故意突袭,就是为了看看计无双,军中谣言乱飞,扈氏有个堂弟在军中,悄悄写信将这事儿告诉了扈氏。

扈氏开始的时候本来并不在意,就算这事儿是真的,又如何呢?

男人哪几个不风流好色的?

喜好南风的也不独独一个。

以前,服侍温和的都是女人,突然对男人感兴趣了,尝个鲜也没有什么的。她都这个年纪了,和温和早就分床而睡了这么多年,还会为这种事争风吃醋不成?那么多女人来来去去,她都容得下,一个男人,又不能生孩子,还能跟她抢名分,跟她孩子争家产不成?

扈氏本来没有当一回事,还写信告诫了一番族弟,让他好好当差,大好的男儿,格局大点,别如同妇人一般,就关注些内宅私事。

只是,族弟后来的来信让扈氏改变了看法。

这个计无双,并不仅仅只是内宅私事。

她,也许想错了。

这真的并不仅仅只是内宅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