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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之日,赵家来送年礼,许地主交谈之时,不经意的透露了一个消息。

临县那片八十亩的水田今年出息不错,产的米也十分适口,元娘被家里养的娇了些,吃不惯外头的米粮,正好,把这片田陪过去……

不说赵家下人回家禀告主人,赵夫人惊喜万分,不敢置信。

这可是有价无市的良田!

他们家自然不是要抢媳妇的嫁妆,但元娘嫁了进来,生儿育女,日后良田什么的不还是给了姓赵的吗。

一旁的心腹也感叹:

“未曾想,许家居然如此疼宠孙女,虽说未来少奶奶是嫡长孙女,可陪嫁如此丰厚也是少有的了。”

“谁说不是呢,真真出人意料。”

赵夫人捏着帕子遮住上扬的嘴角,又很是得意的言道:

“只这一份嫁妆,就不知比过多少官宦人家了。”

“田地是一家的根基,我们这样的小官人家,了不起陪女儿一座宅院或是铺子,就是极疼爱的了,论起实惠来,如何比得了元娘。”

“还有,元娘的那个胞弟很是不凡,日后定是会考出来了,算一算,竟是最好不过了。”

赵夫人是当家主母,家里跟着公爹回乡安家,少不了买田置产业,都是她一手操办的,对于田地的价格自然十分清楚。

这几年风调雨顺,如今上好水田一亩已经涨到了九两。

连片的水田容易打理,大户人家最喜欢,所以价钱还要涨一点。

八十亩水田,少说八百两白银,还得有人卖!

“哎,许家能陪这许多,也是对家里的重视,我们也不能露了怯。”

赵夫人神采飞扬的吩咐下人,将聘礼加厚三分,又亲自开了库房,把布置好的新房又整理了一遍。

摆设更精致了一些。

消息传了出去,赵家下人对这位未来的少奶奶,心中不由多了三分敬意。

新媳妇能得娘家如此看重,是有底气的。

这八十亩水田,不止在赵家掀起了波澜,许家才是如同投下了一颗惊天之雷。

……

二房自从分家后,前两年还借口没有合适的宅子赖在老宅,吃喝用度,一概捂紧荷包,只从公中出。

一月两月还好。

过了半年,许大爷开始阴阳怪气,眉毛不是眉毛,鼻子不是眼睛。

半夜爬起来,去找弟弟谈心,中心思想就是家道艰难,杜绝浪费,早上吃的半碗粥没喝完太不妥了!

再过半年,许大爷自个儿花了三十文钱,找街边代写信的写了一幅字:

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大张旗鼓的,从村头开始扯着字招摇过市,有人问起,就开始诉苦,都分家了弟弟一家还在家里吃用。

这也就算了,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可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某些人不是自己的钱不心疼,肆意挥霍……

反正就是使劲对许二爷指指戳戳。

“……所以,我听人说,孔圣人也有教导人不要浪费的话,就请人写了一副字来挂上。”

许大爷愁苦万分的叹了一声,拼命意有所指的道:

“希望某些人看了,会醒悟一些吧,不然我还能如何呢?”

村民们听了,互相对一个眼神……空气中都是八卦的气息。

没过多久,十里八乡都在背后讨论,普遍思想是可怜许大爷。

这是当然的,谁家不分家,分家的弟弟还带着一家子赖在哥哥家白吃白喝,最可恨的是,居然还浪费!

不出一月,待李氏的娘家都寻上了门,话里话外都是让自家女儿不要太过分了,好丢人的。

二房撑不住了,在不远处,自己起了房子住了过去。

这是许玥去杭州府期间发生的事,等她回来了,听说了亲爹一系列的操作,也不由佩服。

——恶人还需恶人磨。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吃公中的时候,李氏挑三拣四,肥鸡大鸭子都嫌腻了,瓜果嫌不甜,零嘴瓜子觉得磨嘴。

如今自己当家了,才知道样样要钱。

一只鸡就要四五十文,上好的精盐一斤二十五文,猪牛羊肉,没一个不贵的。

处处要用钱,加上李氏不肯被大房的方氏比下去,打了好些首饰,做了许多绫罗衣裳。

许二爷更是个少爷性子,永远只有嫌钱不够花的,参加文会什么的,常常做了会账的那个人。

尽管分家的银子和产业不少,也禁不住这么花。

眼见着手中钱越来越少,李氏看着自家儿子年纪渐长,要议亲了。

虽然在她眼里无一处不好,可其他人可没有这份亲娘滤镜。

事实是,昊哥儿除了一张许家人都有的好面皮,读了许多年的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连蒙学都没读完。

倒是学了一肚子的玩乐,时常和乡间不三不四的二流子们,一起东来西去,没个正形。

这般男子,好人家的女儿如何会肯嫁。

被拒了几次,李氏一边痛骂人有眼不识金镶玉,一边也做好了加重聘礼的打算。

如今,一听许地主居然给元娘那个丫头片子陪八十亩水田做陪嫁。

二房上下眼珠子都红了!

第二日,他们就气势汹汹的上了老宅,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都用上了。

许地主老神在在,待李氏作势要撞墙之时,喝了一口茶,轻描淡写的对拦着她的二房父子道:

“撞,让她撞吧,老头子一辈子没见过撞墙死的,也让我开开眼界,到了地下也有谈资。”

他声音冷冽的道:

“反正我是尊长,便是亲手打死了你,官府也只罚些银两罢了。”

“我怕你死?”

这一句话,震住了在场所有人!

李氏和二房父子不用说,一脸不敢置信,动作滑稽的凝固住了。

其他人中,许大爷十分感动的看着亲爹,原本他对许地主要给元娘那么多嫁妆也是颇有不满的。

不是不疼元娘,但是吧。

田地给了女儿就是给了亲家,这不是丢了吗?

依他的私心,愿哥儿身份上不妥,读书又不成,考了两次县试了都没过,一点都不像玥哥儿。

对儿子失望归失望,许大爷还是要为他打算的。

既然科举不成,拿些田地一辈子吃穿不愁也不错。

这八十亩,给了元娘不如给愿哥儿。

可见了二房来闹,感动于亲爹的“偏心”

——可不是嘛,元娘是大房的女儿,总代表大房的面子。

许大爷决定闭上自己的嘴。

……

许地主的一句话,便震慑住了许家上下浮动的人心。

元娘的嫁妆单子上,加上了一项:八十亩水田,这份单子被送去官府备了案,便是板上钉钉的了。

便是到了赵家,有白纸黑字的嫁妆单子在,水田包括其他的陪嫁,也只有元娘和她的子孙可以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