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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燕京春事 > 第314章 裴家事宜和追月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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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章 裴家事宜和追月结局

另一边。

裴有卿也终于回到家了。

他这次回来,事先并未通知家里,只在半个月前寄来的家信之中提过一句自己八月再回来的事。

无人知晓他今日回来,自然也没人特地去城门口接他。

门房的下人听到远处传来马蹄的哒哒声时,也没多加关注,直到马匹越来越近,熟悉的面容映入他们的眼帘,他们这才大吃一惊。

“世子?”

下人们不敢相信地纷纷迎上前去,看见裴有卿就说道:“您怎么回来也没跟家里说一声?”

比起当初离开燕京城时,如今的裴有卿无论是气色还是情绪都明显见好了许多,至少没再像当时时刻惨白着一张脸了。

但发生这么多事,如今的他到底是没法再跟以前相比了。

从前健谈的那个温润青年如今明显变得内敛了许多。

若是以前。

他自会与下人们笑着温声说几句话,如今却只是朝他们淡淡一笑,并未多言。

“父亲回来了吗?”

裴有卿翻身下马把手中马鞭递给下人之际,随口问了一句。

这几个月,他只收到过母亲和祖父寄来的家信,却一次都没收到过来自父亲的家信,当时离开他和父亲闹得并不开心,不知父亲如今气有没有消,但到底父子一场,裴有卿还是习惯性先问起他的行踪。

下人回道:“还没,这几日吏部事情多,老爷都得等天黑才回来。”

其实是如今的吏部尚书换了人。

偏偏那人还是老爷以前的死对头,老爷现在在他手下讨不到一丝便宜,自然也不可能再跟以前似的那么清闲了。

不过这些主子们的闲话,下人们自然是不敢说与裴有卿听的。

裴有卿便也未多想,闻言点了点头,便径直带着刘安往府里走了。

天色渐暗。

府中也已经点起灯笼。

各色各样灯笼下的点点烛光却没法让府内生出多少烟火气。

偌大一个国公府,看起来竟显得有些冷冷清清的,甚至比起他离开的时候还要稍显冷清些。

主仆二人这一路走去也未能瞧见多少人。

偶然碰见几个丫鬟、小子,看见他回来也十分震惊。

“府里的人好似少了许多。”

刘安显然也察觉出来了,压着嗓子跟裴有卿说道。

裴有卿总觉得在他不在家的这些时日里,家里可能又发生了许多他不知道的事,此时尚未得知,他只能抿唇说:“你先回去收拾东西,顺道问问元丰怎么回事,我先去看下三婶。”

父亲尚未回来,母亲又还在庄子里。

如今府里也就只有三婶一个长辈,于情于理,裴有卿都得先去拜会下,顺道问下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人少了这么多。

刘安自然应是。

之后主仆俩便各分一路。

三房在裴府住得比较偏,即便如今王氏统管着裴府上下也未曾给自己一家人换个好地方。

裴有卿过去便发现。

不仅是府里,就连三叔、三婶这边,人也少了许多……

虽说从前三叔、三婶身边伺候的人也不多,但如今看着竟是比以前还要少。

他站在这也有一会了。

却没听见什么声音,眼睛看过去,也没看到谁的踪影。

空空荡荡的,显得十分安静。

裴有卿蹙眉。

这实在太奇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家里的人怎么一下子少了这么多?

“世子?”

王氏身边的大丫鬟茜草出来看见裴有卿,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人还在那,她神色微惊,人倒是忙迎了过来:“您怎么回来了?”

忽然想起秋闱将近,她忙又说道:“您怎么回来也不给家里写个信,夫人也好安排人去接您啊。”

裴有卿看见茜草,心下稍定,与她温和道:“不用这么麻烦,我也没什么事。”

目光落于她手中见空的青瓷碗里,但依稀还是能闻见一股药香味,裴有卿不由再次蹙眉:“三婶病了?”

茜草闻言叹了口气:“前些日子受了些风寒,一直也都没见好。”

其实是家里的事情太多,夫人又得操持这个又得操持那个,身体太累,扛不住,这么小的一个风寒竟愣是拖了这么多天都未曾见好。

不过这话。

茜草也不好跟裴有卿说。

毕竟世子爷才回来,也不知道家里这几个月发生的事,也怕自己说了,回头夫人知晓后责怪她。

她只能重新扬起一个笑脸跟裴有卿说道:“您回来了也好。”

“早前夫人就跟老爷念叨您,说是您这些日子也该回来了,正好这会夫人醒着,瞧见您回来,她肯定高兴。”

裴有卿原本就是为了拜见王氏而来,此刻便也没说别的,点头道:“我进去看看三婶。”

茜草诶一声,忙领着他进去。

王氏虽然病着,却并未躺在床上休息,而是坐在次间处理账本。

裴有卿还未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咳嗽声,他没想到三婶病得这么严重,不由蹙起眉。

茜草显然也听到了。

她自小就跟着王氏,与其主仆情谊十分深厚,此刻听到这咳嗽声,自是揪着眉道:“世子,您先等下,我先进去与夫人说一声。”

裴有卿点头应好。

茜草便立刻进去了。

没一会就有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了。

先是茜草压低的责怪声“奴婢不是让您去歇息吗,您怎么又看起这些东西了”,之后便是王氏的声音:“没事,我昨儿夜里睡多了,这会也睡不着,趁着老爷还没回来,我先多看会,免得他回头瞧见又得说我。”

不等茜草再说,王氏问道:“我刚刚好似听到你与人在说话,谁来了?”

茜草想到还在外面等候的裴有卿,只好先住嘴,同她说道:“是世子回来了。”

“什么?”

“子玉回来了?”

王氏显然也十分惊讶:“你这丫头怎么也不早说!”

之后裴有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知晓是王氏出来了,便顺势放慢步子进去,待瞧见从次间出来的王氏时,他忙又停步同人拱手一礼:“三婶。”

“快快起来。”

王氏走上前扶住裴有卿。

她与陈氏妯娌情分不深,甚至还有些龌龊,对裴行昭也从未看惯过,但对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晚辈还是十分欢喜的,此刻见裴有卿好生生的站在她面前,看着比当时离开时气色要好上许多。

王氏不免有些欣慰道:“瞧着气色好多了。”

过后又有些责怪裴有卿,嗔怪道:“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三婶好给你接风洗尘。”

“你去跟厨房说一声,让他们今日多做些菜给世子接风。”想了想,又同茜草说了一句,“再让人去看看三爷回来没。”

“你三叔念叨你许久了,回头你们好好喝几盅。”这话是对裴有卿说的。

只不过想到裴行昭,王氏又面露犹豫起来。

这阵子裴行昭跟他们闹得挺僵的,老爷在他那边没少受气。

说到底还是钱的事。

如今家里由她跟常山常管事打理。

常管事素日虽然在青山寺上陪着老太爷,但每逢初一、十五就会下山一趟,跟她对账,所以家里的一应支出,青山寺的那位都是知情的。

以前陈氏管着家里,他们夫妇俩私下做些什么小动作,自然无人知晓。

但如今她当着家。

生怕青山寺那位责怪她当家不严,回头责怪到老爷身上,自是事事都得严格把控。

她那二伯哥不好跟她说什么,便把满腔怨气和不忿全都对准了老爷,仗着自己是嫡出,平日没少给老爷脸色看。

老爷是个沉默的性子,受了气也不会说什么。

她看得又是辛酸又是无奈。

每每想把这当家的身份扔出去,不管了,却又没办法。

青山寺那位还压着,除非他们夫妻俩是不想在家里继续待下去了。

旁人以为她如今当着国公府的家,多么威风,多么厉害,可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这身份就是个烫手山芋。

把他们本就岌岌可危的那点亲戚关系弄得更加糟糕了。

如今他们两家人虽然同处一个屋檐下,但向来是谁也不搭理谁。

可今日子玉回来了……

王氏犹豫一会,还是与茜草说道:“再去打听下二爷回来没,若是回来,回头便把晚膳安排在一道。”

茜草听到这话,不由面露犹豫。

王氏看她一眼,蹙眉:“还不去?”

茜草无法,只能低头应是,刚要出去吩咐,就被裴有卿喊住了:“不用了,三婶,今日我长途跋涉也觉得累了,等明日再同三叔好好聚下。”

听他这样说,无论是王氏还是茜草都无端松了口气。

裴有卿察觉到,心里那股怪异便更甚了。

正好听王氏喊他入座,又让茜草给他倒茶,裴有卿也没拒绝,等王氏于主位入座之后,他便在底下跟着坐下了。

眼见都这么久过去了,也没多余的人,就连阿窈也不见踪影。

等茜草端茶过来的时候。

裴有卿谢过之后便顺势问了一句:“阿窈妹妹呢?怎么不见她?”

“在她外祖家呢。”

王氏听他问起自己这个女儿,便笑道:“她惯来是个待不住的,咱们家里又没与她年纪相仿的,我如今事情多,也管不住这个泼猴,索性就把她放到了她外祖家去,平日也有她那些表姐表妹们带她玩。”

“回头我给她写封信,同她说下你回来了,她若知晓,肯定要高兴地立刻卷包袱回来了。”

裴有卿听她这样说,脸上也不由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他温声道:“先不急,等我秋闱结束再陪她好好玩。”

“瞧我这脑子,差点就忘记你的大事了。”

王氏轻轻敲了下自己的脑子,觉得自己这日子过的真是越来越回去了:“我听老爷说,中秋过后就要正式参考了,你准备得怎么样?”

这是大事,王氏说起来的时候,神情还挺紧张的,替裴有卿担心。

裴有卿温声回道:“还好,几位先生都说我尽力就好,不过到底如何,也得真的考了才知道。”

在学业方面,裴有卿从来没让旁人担心过,但他始终保持着谦逊的一面。

从未因为自己学业好便骄傲志满过。

“你自小聪慧,之前是没考,如今去赴考,自会金榜题名。”王氏鼓励他。

裴有卿听到这话也只是笑笑,并未多说这事。

又跟王氏叙了会旧,喝了两口茶,裴有卿这才问起今日来时感觉到的家中的异样。

“三婶。”

裴有卿说话时把手中茶碗放到桌上,询问王氏:“我怎么瞧着家里人少了许多,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王氏听他提起这个,却是沉默了一会才叹了口气。

“我也猜到你会问这个了。”

这事太过明显,本就是瞒不住的,王氏犹豫了下还是同裴有卿说了:“人多费钱,家里的钱经不起养这么多闲人,之前你祖父便让我减少些人手。”

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原因。

裴有卿愣住了,他长这么大,还从未为钱担忧过,如今却听说家里钱少到居然要减少人丁来维持开支了……

“怎么会这样……”他呢喃道。

“你不必担心这些,家里只是减少一些没必要的开支,不会短缺你的衣食住行,你以前怎样,以后还怎样,这是你祖父一早就交待过的。”王氏以为裴有卿是不习惯,便忙宽慰了一句。

裴有卿的确不习惯。

但他倒不是怕以后日子过得窘迫局促,只是有些不敢相信、甚至有些不可思议。

他们家竟然变成这样了吗?

站在王氏身后的茜草看到世子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唯恐他误会夫人,觉得是因为夫人当家才会导致这个情况,握着拳头,咬了咬牙还是开口说道:“世子,这事不能怪我们夫人!”

她突然的声音打断了裴有卿的怔忡,也让王氏神色微变。

“住嘴!”

知晓她要说什么,王氏转过脸低斥了她一句。

可主仆俩这个反应却让裴有卿皱了眉:“怎么回事?”

他问茜草。

难道这中间还有什么别的事?

王氏正想与裴有卿说没事,然茜草已经打定主意要跟世子说了,自然也不怕这一顿训斥和责罚,当即就面朝裴有卿的方向跪了下去:“世子,您是不知道我们夫人当这个家有多难!”

王氏被她闹得头更疼了,只觉得耳旁都在嗡嗡作响,正想让她出去,就听裴有卿已肃容道:“你起来说。”

“子玉……”

王氏蹙眉,仍想阻拦。

裴有卿看向她说:“三婶,这事我想知道,总有法子的。”

他毕竟是世子。

除了青山寺的那位,他在这府里是最尊贵的。

王氏也知道他若有心打听,自然是瞒不住他的,沉默片刻,到底是叹了口气。

没再让茜草出去,王氏让茜草先起来,却也没让茜草开这个口,而是自己看着裴有卿的方向说道:“其实也没什么。”

“就是我刚到家那会,家里不少管事都不服我,便闹得有些乱。”

“之后你祖父知道之后便发了次火,后来常管事下山便把那些管事都撤除了,又把家里整顿了一番。”

“正好家里开支太大,索性便减少了不少人员。”

她简单概括了下这件事,并未多说,也未牵扯陈氏。

可裴有卿看到茜草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知晓这事恐怕没这么简单,他问茜草:“是这样吗?”

茜草张口欲言。

但察觉到面前夫人看过来的眼神,犹豫再三,还是心有不甘地点了点头。

裴有卿沉默。

他自然不信,心中大概也猜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王氏见他沉默不言,怕他多想,误了之后的秋闱就不好了,便连忙岔开话题:“你这一路也累了,快回去歇息吧,回头三婶让厨房多给你做几个你喜欢的菜。”

裴有卿没有拒绝。

他知道就算留下来,三婶也不会与他说实话。

他起身与人告辞。

走到外面,天已经彻底黑了,依稀还能听到屋内传来三婶责怪茜草的声音……裴有卿又沉默驻足了片刻,方才朝自己的院子走。

刘安和元丰早就在门口候着他了。

远远瞧见他过来,两人连忙迎了过来,元丰看到裴有卿更是直接抽抽搭搭哭了起来:“世子,您总算回来了!”

他跟着裴有卿一起长大。

主仆情分深厚,这会边哭边抹泪道:“您瞒着别人也就算了,怎么连属下也没说。”

裴有卿自今日回来就没感觉到的归属感和家的味道,在看到眼前这两张熟悉的面容时,才终于有些感觉了。

他暂且敛了心里的那些思绪,与元丰笑说道:“城门口离家也就这么一程子路,接与不接都一样。”

“怎么能一样?”

元丰跟在裴有卿的身边,边走边说:“您好不容易回来,哪里能这样冷清?就算不放鞭炮、爆竹的,也得把家里好好打扫一遍,弄得喜气洋洋些才好啊。”

“好了好了,你没看到世子已经很累了?就你话多,停不下来。”

刘安出声制止元丰。

元丰一听这话,果然不敢再继续叨叨了。

裴有卿的确有些累,身体和心里都累。

本来以为回家能轻松一些,但从三婶那边知道那么一件事,很可能还与母亲有关,他就有些轻松不起来。

裴有卿问元丰:“家里少这么多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说到这,忽然沉默了一会,而后才又接着与人说道:“是不是跟母亲有关?”

元丰听到这话,先看了刘安一眼。

刚才两人就在说这事,还打算尽可能瞒着世子,至少先把秋闱给熬过去……免得世子坏了心情,秋闱失误。

没想到世子竟然主动发问了。

元丰犹豫一会才说道:“属下也不清楚。”

裴有卿蹙眉,以为他是故意想隐瞒他,正要出声,熟知他性情的刘安就立刻帮忙补充了一句:“这事元丰真不是故意想瞒着您。”

“刚才属下回来的时候就问过他了。”

“事情是老太爷下的主意,不过……那些被撤职的管事的确都是夫人的人。”

“……只是不知道他们是替夫人打抱不平还是受了什么嘱咐。”

说完看见世子神色忽而又变得沉默起来,他又轻声劝道:“反正现在这些人也都走了,家里也重新太平下来了,您就别管了。”

“马上就要正式乡试了,若让老太爷知道您因为这些事影响了考试,肯定得生气。”

裴有卿也知孰轻孰重,轻轻嗯了一声,暂时没再提这事了。

“家里这阵子怎么样?”

这事先前裴有卿未问王氏,此刻便问起元丰:“父亲的考成怎么样?”

可元丰听到这话,脸色却变得更为难看起来了。

他忽然发现家里如今发生的这些事,竟是一件比一件还要难以说出口。

可纵使难以出口也还是得说,毕竟这些事,世子总会知道的,早知道也能早些缓冲好,正当元丰要开口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一道怯生生的女声:“世子。”

裴有卿循声看去,便瞧见一个眼熟的女子。

女子穿着一身绿衣,梳着双环髻,比裴有卿的记忆里还要清瘦一些,从前的圆脸早已瞧不见一点肉了,虽说时下以瘦为美,可追月这样一张瘦削的脸却并未让人觉出美感,反而显出几分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

她站在一株树下,见裴有卿看过来便立刻垂下眼睛朝人行了一礼。

如果不是这会碰到。

裴有卿几乎都要忘记她的存在了。

“起来吧。”

毕竟是自己带进府里的人,裴有卿也不好不管,便又问了一句:“这阵子过得怎么样,有人欺负你吗?”

他言语温和,却又透着一股子从前没有的疏离。

追月却还是听得忍不住热泪盈眶起来,她低着头,摇了摇头,压抑着哽咽的语调同裴有卿说道:“……没,没人欺负我。”

倒也不是谎话。

以前裴家人多的时候,还有不少人看她不顺眼,故意作弄她的,后来裴家的人日渐稀少,人人都担心自己会被赶出去,自危还来不及,哪里还有这个闲心再来欺负她?

她又不大出去,平日也就跟元丰相处的时间比较多。

可元丰平日也不怎么搭理她,自然也不会欺负她。

裴有卿却不知道这些事,他也不关心,听追月说好,便也没再多言,点了点头,说了句“去歇息吧”便径直往前走。

刘安与元丰自是立刻跟上。

“世子!”

身后忽然再次传来追月的声音。

裴有卿止步回头。

刘安和元丰同样跟着停步,只不过两人都皱了眉,尤其是元丰——

他本就看追月不顺眼。

又不是看不出追月那点心思,平日也就罢了,如今世子好不容易回来,人都累得不行,哪有这个闲心来听她说话?

他正欲出声打断,就听追月看着世子的方向说道:“我要走了。”

元丰愣了下,显然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刘安也一样。

倒是裴有卿,只是短暂地惊讶了一下便温声询问起追月:“是有去处了吗?”

“……是。”

追月第一次这样直愣愣地看着裴有卿,舍不得眨一下眼。

又像是在观察他脸上的表情,她一眨不眨看着裴有卿说道:“府里来送菜的一个小哥是我的同乡,他还记得我,想娶我,我准备……跟他回去了。”

最后那句话,追月说得很轻,一双眼睛盯得都快酸胀了,却依旧舍不得眨眼,生怕错过他脸上的一点表情。

她看到世子面上流露的惊讶。

但也只有惊讶。

裴有卿的确惊讶,但也只惊讶了一瞬,便询问追月:“那人可信吗?”

追月看着他点了点头。

裴有卿见她这般反应,便没有多言,只跟追月点了点头,说了声“好”,而后又与身边的元丰交待一句:“回头你跟着去看下,再查下那人的身份,若没事便给她准备一份嫁妆。”

说完。

裴有卿便未再提这事,也没再理会追月,径直转身回屋了。

意料之中的反应。

但真的看到,追月这心里还是觉得难受不已。

看着那个霁月清风的男人大步离开,她下意识追了几步,最后却还是僵停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个她仰慕多年的男子一点点离开她的视线,然后再也瞧不见了。

追月的眼睛再次变得滚烫起来。

她的眼眶酸胀着,眼泪则扑簌簌不住往下掉。

她想要见的那个人早就消失在她的视野中了,她却舍不得离开,依旧呆站在原地望着前方,似乎在期望那个人能再次出现。

可追月知道,她这是在妄想。

她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那个人再次出现,终于,她低头,揉了揉酸胀的眼眶,转身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包袱是早就收拾好的。

当初从徐家出来时有多少东西,如今还是那些东西。

世子给她安排的房间很大,也没给她派什么活,她在这算得上是十分清闲了,恐怕就连普通人家的小姐都没她过得舒坦。

可她在这的几个月却感觉不到一点归属感。

或许早就想过要走了。

只是心里总还怀着一丝期望,一点妄想。

倘若世子刚才有一点挽留,她必定是会义无反顾的留下。

可惜……

并没有。

或许是早就猜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了。

难过那一阵之后,她竟然也没觉得什么了,反倒是看到包袱里那些熟悉的物件时,想到曾在姑娘身边的那些日子……她的眼眶又忽然变得酸胀起来了。

可眼泪早就哭尽了。

她这会已经哭不出来了,只是心里那股子密密麻麻的疼痛却从心脏一路蔓延过五脏六腑,让她只是这样想起就难受不已。

她知道她这辈子都会活在后悔之中。

可她也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后悔药,有些事从一开始走错步调就回不了头了。

追月忽然想到很多年前姑娘教她写字的时候,曾教过她一句诗。

那时她见姑娘吟诵这首诗,觉得好听,便缠着姑娘要她教她,还问她这句诗的意思。

-“姑娘姑娘,‘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这句诗是什么意思啊?”

-“这句诗的意思是说嫦娥后悔偷取灵药,如今独自一人面对这空寂的黑夜而难过怅惘。”

追月抿着唇。

想着记忆里姑娘与她说的那些话,眼眶再一次酸胀起来,她强忍着胸腔里蔓延出来的那股子酸意,重新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收拾好,然后又把包袱仔细系好,而后便起身往外走去。

主屋的灯还亮着。

依稀能听到里面传来的说话声,但追月这次却只是遥遥看了一眼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了。

院子里的灯火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这一次——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停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