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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浮光三千里 > 第273章 番外·大婚·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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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深深,兰香欲尽。

楼云春还没回来。

胥姜喝了三盏茶,依旧没抵挡住周公召唤,倚着床头迷了过去。

直到外园喧嚣渐定,游廊上才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少爷,您慢些。”阿寿追在楼云春身后,看他飘得东倒西歪,好几次都撞了柱子。

要不是他扶着,不知都摔了多少回了。

楼云春就跟那纸鸢似的,飘飘摇摇,终究被等候的胥姜给拽回了洞房,然后一头撞在了房门上。

哐当——

胥姜被一声巨响惊醒,差点滚落床底,随后擦了擦嘴脸,慌忙四处找扇子,结果却发现扇子被坐在了身下。

她连忙拿起扇子拍了拍,然后挡在面前,端正坐定。

样子还是要装装的。

“哎哟!”阿寿赶紧稳住自家少爷,朝他额头上摸了摸,“少爷,你没事吧?”

“我、没事。”楼云春伸手去推门,却推了个空。

他原地转了两圈,将阿寿也甩了两圈。

好在找食儿的丫头回来,替他开了门,才将他送进了屋。

两个丫头将人扶到外间椅子上,又朝里屋喜床上的新娘子看了一眼,而后相视一笑,轻手轻脚的退出去,然后关上了房门。

出来见阿寿还在门口打转,低骂了两句,连忙将他给架走了。

门外安静下来,屋里也没个动静,胥姜挪开扇子偷瞄,却见楼云春靠在外间椅子上没起来。

多半是醉了。

她也懒得再装佯,提着扇子踮着脚就过去了。

走过去一瞧,楼云春闭着眼已靠着椅背,像是睡着了。

“照月?”楼云春没反应。

胥姜借着烛光,见他额头上起了一块红印,便拿手摸了摸,摸着软软乎乎的,又戳了戳,末了叹道:“还说有分寸,醉成这样,有哪门子分寸? ”

楼云春脑袋被她戳得晃了晃,一头栽进了她怀里,“阿姜……”

胥姜拿扇子敲他的头,问道:“醉的,还是醒的?”

“醒的。”

“那你起来走两步给我瞧瞧。”

“……头晕。”

胥姜轻笑出声,紧接着腰上便缠上了一双臂膀。

心顿时软成了猫肚皮,胥姜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嘀咕道:“就会拿捏人。”随后拍了拍腰间的手说道:“你就打算在这儿坐一晚上?”

楼云春摇了摇头。

“那还不起来。”胥姜想起巫栀给的解酒药,说道:“要么你先松开我,我去给你拿解酒药。”

楼云春继续摇头,过了一会,却又攀着胥姜的腰站了起来。

他半个身子赖在胥姜身上,将她压得倒退两步,“可真沉。”

刚说完,觉得身上一轻,楼云春竟摇摇晃晃地站稳了。

胥姜拉下腰上的手,牵着人一步一步往屋里去。

楼云春被她牵着,迷迷糊糊地踏入一片喜红。

胥姜瞅了喜床一眼,不敢让楼云春坐,随后将他引到窗前木榻上。

扶他坐好后,正说要去给他倒茶,却被他拉了过去,拢作了一堆。

楼云春将她放在膝头,头搁枕在她肩上,好一会儿,才慢吞吞问道:“饿么?”

胥姜耳边一片暖热,心头也跟着发烫,“不饿,茵茵和眉姐陪我用了糕点,小厨房也送过莲子羹。”见他又不说话了,胥姜问道:“喝水吗?”

楼云春缓缓点头。

胥姜从他膝上下来,去给他倒茶,想他醉酒难受,便将桌上的解酒药一并拿了过去。

“来,先喝口茶,再把解酒药吃了,就不难受了。”她先喂了楼云春半盏茶,随后又从药瓶里各倒出一枚药丸,让他服下。

喝了茶水过后,楼云春好受了些,他睁开眼,被屋内一片红刺得眼花,过了好一阵,才看清胥姜的身影。

今日太过繁忙纷杂,他都还未来得及好好看看她,好好同她说句话。

胥姜放下茶盏,回头见他痴痴望着自己,便拿顺手放在桌上的扇子,将脸挡住了。

她也不过去,扶着桌子坐下,问道:“好些了么?”

楼云春见她着一身喜服,手执他亲手所绘之喜扇,端坐于红烛之中,只觉自己也好似她身旁那烛,缓缓化成一朵红莲,开在她手边,开在红尘里,风月中。

他起身朝胥姜走去,起先摇摇晃晃,往后越走越稳,神志越来越清醒,也越来越沉沦。

胥姜隔着扇子见他朝自己走来,顿时心钟乱撞,又见他停在自己面前,伸手要来拿自己的扇子,便往后躲了躲,让他探了个空。

楼云春顿了顿,随后从旁搬过来一把凳子,与她促膝而坐。

胥姜则扇露出一只笑眼,问道:“醒着,还是醉着?”

楼云春答道:“醉着。”

“才怪。”醉着哪里能走这么稳?胥姜白了他一眼,心头却对巫栀夸赞了一番,果真是神医,解酒药都这般灵。

“阿姜。”

“嗯。”

“娘子。”

胥姜缩到了扇子后。

楼云春心动难以抑制。

风入帘幕,吹动满屋烛火,扇子上那对鸳鸯仿佛活了过来,在两人眼中、心头,扑起层层涟漪。

楼云春隔扇注视胥姜羞怯的面颊,随后缓缓念起了却扇诗。

“风剪灯花夜减音,高烛落照胭脂凝。”

胥姜扇了扇扇子,脸上两团胭脂更红了。

楼云春伸手拨开喜扇:“若教团团挡望舒,欲沐清辉何处寻?”

听罢,胥姜拿扇子盖住楼云春道脸,“不害臊,谁想看你。”

楼云春将扇子挪开,目光罩着她,“是我想看你。”

胥姜眼睛一弯,抬手揪了揪他俊俏的脸皮,也是烫手的,便承认道:“好吧,我是挺想看的。”

楼云春任她揉捏,待她捏够了,才接住她的手问道:“累吗?”

婚仪规矩、礼仪繁多,要自几日前便开始筹备,况且还有书肆的事要忙,又怎会不累?

“累。”胥姜问道:“你不累吗?”

楼云春道:“累,却很欢喜。”

“我也很欢喜。”这话听得胥姜心头甜滋滋的,人也越发体贴,抓着他的手摇了摇,提议道:“既然都累了,就早些歇息吧。明日咱们还得早起,要去给伯、父亲和母亲敬茶,还要去祠堂上香祭拜。”

听她唤‘父亲、母亲’,楼云春这才觉得她是真落到这个家里,落在他心头。

今日听尽了吉祥话,可他贪求不多,唯愿与她白首。

白首偕老,永以为好。

楼云春心里腾起一股热意。

“怎么了?”胥姜见他盯着自己不说话,以为他酒劲儿又翻上来了,“可是哪里不舒服?”随后忙拉他去床上,想让他躺下歇息。

至于其他嘛……咳,来日方长。

楼云春被她按坐在床上,顺势将她也拉坐下来,盯着她看了一会,然后伸手在她脸上抹了抹,蹭下几点胭脂。

“就这么睡,会不舒服的。”

胥姜盯着他指腹那层薄红,再对上他发湿的眼神,这身下的喜床就像变成了蒸笼似的,热气直往头顶冒。

就说这喜床坐不得!

“那,我去洗掉。”胥姜站起来,却又被楼云春拉住。

楼云春因血气上浮,心头躁动,一时没拿住分寸,手上力气大了些,将胥姜拉回来撞在了自己身上。

两人脑袋撞得砰响,胥姜“哎哟”一声,只觉眼前有些发晕。

楼云春忙稳住她,随后按住她的额头,语气有些急切,“娘子,可撞疼了?”

胥姜一时不知该痛,还是为这声‘娘子’害臊。

晕眩过后,她定了定神,安慰道:“没事。”

楼云春替她揉了揉,见没红没起包,才松了口气,说道:“你坐着,我去打水。”

胥姜便只好坐着等他。

屋里的热水是早就备好的,放在屏风后头,除热水外还有澡盆、一应沐浴用具,和崭新的换洗衣物。

不一会儿,屏风后头便传来水声,胥姜看着屏风上楼云春的影子,脑子里不由得窜出那春册上的旖旎画面,一时浮想联翩。

打住,打住!胥姜拍了拍自己的脸,眼睛却始终不受控制地朝那屏风上瞟。

那一抹剪影,可真是挺拔俊秀……这是她的郎君。

楼云春端来水,放在床头几架上,随后沾湿帕子,坐到了胥姜身旁。

胥姜抬手去接,却被他阻止,“我给你洗。”

“这……”胥姜有贼心没贼胆,怪不好意思。

可没等她拒绝,温热的帕子已贴了上来,轻柔的一点点将她脸上的脂粉擦去。

胥姜向来活得粗糙,此刻被如此细心温柔地对待,心头竟有些发酸。

她盯着近在咫尺的楼云春,不禁伸手捧住他的脸,问道:“你怎么这么好啊?”

“因为你才变得好。”若非有她,又怎会有今日的洞房花烛,良辰美景?

这人说话是越发动听了。胥姜捏了捏他的耳朵。

楼云春立时一个激灵,直起了背,胸口那股燥热,一时又窜了上来,烧得他发疼。

他从未对她如此渴望,从身到心,可她似乎还没做好准备,他还需忍耐。

楼云春起身去换帕子,然后深换了几口气,才继续坐回去给胥姜卸妆,可他手指移到胥姜的唇上,却迟迟落不下去。

“怎么了?”胥姜疑惑地看着他。

他盯着那抹嫣红,只觉得它像一团火,只要靠近就能将他点燃,然后将彼此烧成灰烬。

许是他的目光太黏太热,胥姜紧张起来,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屋里帐下就他二人,楼云春怎不知她的变化?更因她的变化,而越发情热。

胥姜看他整个人从脸到脖颈全红了,不由得吞了吞口水,然后小心翼翼地拈过他手里的帕子,说道:“我、我……还是自己来吧。”

楼云春却扯着帕子不放,目光也牢牢将她包裹。

两人僵持片刻后,那股燥热窜上背脊,楼云春再忍不住,使力把帕子连胥姜一起拽了过去,将那抹嫣红嚼进嘴里。

“我帮你……”

胥姜的惊呼堵了回去,慌忙之中扯散了帷帐。

楼云春微微睁眼,伸手将另一半也扯下,随后将胥姜扑倒在重重喜被之上。

屋内,灯火燃尽,只余两支红烛,映出床下青红交织的衣衫。最后似是臊了,那火苗晃动几下后,便沉入了一片红蜡之中。

两束清辉自明瓦上透下,羞怯怯地栖息在蹀躞晶莹的宝石上,然后散开五色光斑,落入帷帐,又被一对交缠的影子搅碎,随晃动的帷帐赶起阵阵波涛。

胥姜耽于美色,没发觉不对,楼云春初尝极乐,也没发觉异常,待外头鸡鸣已起,一声疑问才从帐底钻了出来。

“照月,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妥?”帷帐晃了晃,胥姜抽了声气,赶忙改口,“相公,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妥?”

楼云春腻在她脖颈里,“没有,一切都很好。”

“可是方才鸡叫了。”

“恩,听见了。”

“听见了还不快松开我,我要睡觉,要不然该起不来了。”

“嗯。”帷帐依旧在晃动。

“你别光嗯,你倒是松开我啊。”

“嗯。”

胥姜恼了,伸出爪子挠人,可随后连爪子都落入了猫嘴。

她只觉自己是那被镇压的妖精,哦不,是被妖精缠住的好色书生,怎么也挣不脱,迟早要被吃得渣都不剩。

她只好求饶:“求你了,歇歇吧,你先前不是说累了么?”

怎么醉猫忽然就变春猫了?而且精力还这般旺盛,将她翻来覆去的啃了个遍。

胡闹了大半夜,楼云春依旧精神奕奕,“不累。”

“可我累了。”她先前没觉得,这会儿醒过神,只觉得连骨头缝都觉泛酸,她装哭脸:“你给我留口气儿吧,不然你可就没娘子了。”

“真累了?”床帷停下来,不晃了。

“不仅累,还饿,还渴。”感觉就像是装帧八百套书,凿刻了几千块板,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我去拿吃的来。”楼云春松开她,随后将她裹进被子,又在她额头啄了啄,才下床从一堆喜服中,清出自己的衣衫套上。

“这么晚?不是,这么早,还有吃的么?”胥姜从帐子里冒出来个毛茸茸的脑袋。

“小厨房整夜都有人守着,吃食热水一应俱全。”楼云春穿好衣服,蹲下来替她理了理乱发,又在她热乎乎的脸上贴了贴,“我马上就回来,你别睡着了。”

“哦。”胥姜又缩了回去。

楼云春轻轻一笑,随后起身外间点了灯,往小厨房去了。

等他走后,胥姜便溜下了床,胡乱捡了一件衣裳裹上,摸到了屏风后。

屏风后水声沥沥,她简单洗漱后,又换了套新里衣,才重新又钻回来被窝。

刚躺下,外头便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转眼,楼云春便提着一个食盒进来了。

“娘子?”

胥姜把自己缩进被子里。

楼云春又唤道:“阿姜,睡了么?”

胥姜没作答。

他将食盒放在桌上,又点了两盏灯。

屋里明亮起来,照出满地旖旎。

楼云春站着看了一会儿,才红着脸上前,将散落的衣物一件件捡起来,又一件件叠好。

胥姜听了他半晌动静,从被子里冒出来,起身挂起了帷帐。

楼云春回头,二人切切对视,脸上皆难掩欢馨与羞涩,心头对彼此都有了一种不同以往的亲密之感。

这便是所谓的肌肤之亲。

胥姜撒开性子想,反正该做的都做了,再来害臊也晚了,况且食色性也,他们如今又是正经夫妻,这本也是自然而然的。

要是新婚之夜,真什么都不做,那才更奇怪呢。

想开了,便坦然了,胥姜朝楼云春一笑,随后朝床下扫了一眼,没发现自己的鞋。

也不知被楼云春给扔哪儿去了。

“相公,我的鞋呢?”

楼云春被一声相公叫得热血澎湃,随后上前将她从床上抱了下来转了转,“过会儿给你找。”

胥姜先是一惊,后来攀着他的肩膀欢笑起来。

成亲,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