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安静下来,众人凑近一看,果然见那墙角有几行湿爪印,一直延伸到破墙上的缝隙中去。
这一刻,贾张氏的脸色僵住了。
贾张氏站在当场,双手还维持着叉腰的姿势,可那脸色,却像是突遭风霜的老柿子,颜色灰扑扑,仿佛一时之间被赵爱民当众打了个耳光。她喉咙里哽了一下,本想再胡搅蛮缠,可那墙角清清楚楚的猫爪印子,就像一道道罪证,把她的话堵得严严实实。
“怎么,哑了?”赵爱民站在她面前,声音不高,却透着冷意,“贾婶,做人可以胡说,别太离谱。你要是再敢血口喷人,我可就真不客气了。”
贾张氏嘴唇哆嗦了一下,想挤出点词来回击,可眼前这些人,那一双双眼睛正带着说不清的情绪盯着她,或是厌烦,或是看笑话,还有几个嘴角已经忍不住在抽动了。
她心里涌起一股羞辱与恼怒混合的情绪,像火烧一样往脸上蹿。赵爱民今天,是存心要在众人面前把她撕破脸皮。要说以前,她多少还能靠着年纪和嘴皮子占个上风,可今天——这人连猫爪印都能翻出来,说不定以后她在院里要是喘口气大点都有人数着她的节奏。
“哼!”她猛地转身,脚下一滑差点绊到那只空菜篮子,一抬脚踢飞了出去,“你等着,赵爱民,这事没完!”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身后留下一地的尴尬和满院子的沉默。
赵爱民并没有因为这场胜利而露出什么得意的神色,他的脸依旧平静,目光扫过那散着的瓜子壳与咸菜丝,有些烦闷地叹了口气。他并不想在院里闹得众人皆知,可贾张氏步步紧逼,逼得他连退的余地都没有了。
“赵哥,这事啊……也算是她活该。”一个年轻小伙,平日里在邻近厂子上夜班,此时站在院边凑过来说道,“咱院就她那张嘴,一天能磨死人。”
赵爱民没接茬,只是淡淡应了声:“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别被她牵着鼻子走。”
说完,他径直回了屋,把门关得严严实实,连灯也没点,屋里顿时陷入一片静默。
炕头的水壶还在轻轻冒着热气,锅盖轻微跳动,里面煮着几块萝卜干,搭配点盐巴和蒜末,是他早年在外头学回来的简单做法。香气若有似无地漂散开来,却无法冲淡他心头的郁闷。
他知道,这场小冲突,不会就此结束。贾张氏不是那种吃了亏能吞下去的人。她会等,她会找机会,她会在他最不防备的时候,再掀起新一轮风浪。
赵爱民端起饭碗,舀了一口,咸中带辣,正如这院子里的日子,清淡中总有火苗跳跃。
隔日清晨,赵爱民刚开门,就见院中围了一圈人,个个神情复杂。他一皱眉,快步走过去。人群自觉让开条缝儿,只见中间的井边,躺着一件破衣服和一只布袋,袋口散着些黏糊糊的残渣,还有几只苍蝇正在盘旋。
“怎么回事?”他皱着眉问。
一个中年汉子低声道:“听说昨晚贾张氏又出来了,这布袋就是她丢的。”
赵爱民眼神一冷,“丢哪儿?”
“你屋后。”
这一句如石入湖,掀起层层涟漪。
他没说话,抬脚就往屋后走去。绕过屋角,果不其然,在靠墙的那片空地上,堆着一堆湿漉漉的烂菜叶、破布条和几块碎鸡骨头,已经有几只野猫在边上翻找。
赵爱民站定,沉默了一会儿。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低声咕哝了一句。
回身时,他脸色已经恢复了冷静,只是步伐更沉了些。
午后,他去集市转了一圈,带回来几块厚木板和一捆铁丝。邻居们见他一声不吭地忙活起来,有几个男人也凑过来搭手。
“赵哥,你要搭棚子?”
“不是,封地。”他答得干脆。
几人对视一眼,都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到了黄昏,一道半人高的简易围栏立在了屋后,把那片原本空置的土地围得严严实实。围栏虽粗糙,却稳固实用。赵爱民将最后一根铁丝扎紧,站起身,长舒了一口气。
“这下,看她往哪儿倒。”
刚准备收工,就见对面巷口闪出一道人影,贾张氏站在那儿,满脸讥诮地盯着他手中的工具。
“呵,这都怕成啥样了?还封地儿了呢。赵爱民,你是怕我走夜路不小心撞你屋里来?”
“不是怕你撞,是怕你吐。”赵爱民淡淡道,语气不带一丝波澜,“你那口水,溅哪儿哪儿臭。”
“你——”贾张氏气得差点踉跄,想扑上来,又被那新围起来的木栅栏给挡了个正着。
“别动,木头刚钉上,还有刺。”赵爱民提醒一句,然后不紧不慢地走回屋,头也不回。
贾张氏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原地跺了跺脚,转身气冲冲离去。
院中又安静下来,但没人再笑,也没人再多言。众人心里明白,赵爱民和贾张氏之间,这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酝酿。
夜幕低垂,沉沉地压在四合院上空,昏黄的灯光从几户人家窗缝里透出来,照不亮整个院子,却足够让人看清那围栏后头贾张氏的影子,来回踱步,嘴里咕哝不休,像只气急败坏的老猫。
赵爱民坐在炕边,拿着一块手帕擦着手上微微渗血的茧子,嘴角紧绷。他今天干了一天活,又搭了围栏,力气耗尽了不说,心里那股被贾张氏搅得不安生的怨气,却没丝毫减退。倒像是被她一句句恶语添了柴火,此刻只差引爆。他不想和她争,可她一日不歇,他连口清净气都难喘。
“赵哥。”门外响起一声轻唤,是隔壁住的寡妇王巧云,她平日寡言少语,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谁家吵架吵到一半,她总能第一个出现在窗后。
赵爱民开了门,见她手里端着碗热粥,里头冒着白气,粥上飘着几粒枸杞,汤面泛着点鸡油。
“你中午都没做饭,我看你忙了一整天,给你煮了点。”她轻声说着,把碗往他手里一塞,“快趁热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