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渝州境内之后,果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风长生三人放下心来,赶路不再那么急迫,晓行夜宿,饥餐渴饮,之前消耗的灵气渐渐恢复,精神也好了许多。
至正月初九,到达丰都县域。
三人商议,山高水远,行道艰辛,不如乘船北上,只是不知水路是否通畅,于是先行探查,到那岸头一看,只见江面上水波粼粼,烟雾沆砀,竟不见一艘船航行,岸边倒是停泊一些大小船只,却也不见一个人影。
风长生道:“难道是这萧红儿故意封锁水路,不让我们租借船只?”
吴乘风道:“你这年轻人,太把自己当回事了,鬼门占据渝州,横在蜀地和荆州之间,平日里往来的商船首先就歇了,再说客船渔船,还不到正月十五,天气又冷,哪个不在家里围炉饮酒,聊天解闷,谁没由的出来跑船。”
韩松道:“这么看,咱们恐怕还要走陆路。”
吴乘风看了看远处的丰都县城道:“不如我们去名山鬼城碰碰运气,若遇到萧红儿,让她打发一条船出来,专门送咱们一趟。”
风长生道:“要饭都要错过她家门口,谁去求她。”
吴乘风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可懒得翻山越岭,你们不去,我且去了。”
说着就要往丰都去。
风长生道:“你去吧,韩松,咱们走。”
说着就要撇下吴乘风离去。
吴乘风笑道:“罢了罢了,我跟你们走吧。”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锣鼓喧闹之声从背后传来。
三人循声望去,就见一群蛮人,男女老幼团在一起,向他们这里涌来。
风长生道:“这是做什么?”
韩松道:“看着都是寻常百姓,想来是本地风俗,咱们避开就好。”
说着三人避去一旁。
人群到了近前,乐器班在前,后面紧着一名巫婆,姿态诡谲,嘴里念念有词,再后面四个壮汉抬着一个无顶轿,轿子正面无帘,三面开窗,可清晰看见里面坐着一对童男童女,约莫六七岁,长相一模一样,看样子是龙凤胎的兄妹。
轿子周围围满蛮人百姓,个个脸上挂着喜庆,只有末尾一个妇人泣不成声,被两个老妪护着向前磨蹭。
妇人走到风长生三人近前,忽然扑倒在地,口中恸言:“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两名老妪上来搀扶,其中一人安慰道:“莫叫莫叫,怕冒犯了水神。”
妇人道:“我只有这一双儿女,你们把他给了水灵神,我可怎么活,不如把我一并投到江里,也算全了我们一家人。”
老妪道:“可不敢乱说,巫师让咱们怎么着,咱们就怎么着。”
说着两名老妪架起妇人追赶人群。
风长生看到这里,大为光火:“这巫教害人不浅,萧红儿干不得一点好事。”
韩松道:“中原早就废弃人祭,这偏远之地,陋习难改,有没有萧红儿也是一样。”
风长生道:“她如今坐镇渝州,竟看不见。”
吴乘风道:“他看不见,倒让咱们见了,既然见了就不能不管,你们一会不要做声,且看我的。”
说着他从侧面绕道百步,一头扎进江中。
风长生和韩松则挤入人群。
这时人群已经到了江边,巫婆开始舞蹈,众人跪地,虔诚祝祷。
妇人还在哭泣,却被身侧老妪紧紧抓住双臂,不得挣脱。
巫婆舞毕,对族老众人道:“水神说了,保佑我族人来年平安,粮食鱼虾皆足用,须尽快投人牲入江。”
众人大喜,族老一声令下,两名壮汉出列,一人一个,从轿中抱起童男女,走去江边。
风长生这才看见,两个孩子脚上都绑了石块。
两个幼儿见状才知自己命运,吓得手足狂舞,挣扎不休,口中唤着:“阿妈,阿妈救我…”
妇人早就哭疯,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老妪,上前跑来,没到江边就被人按在地上,身体不得动弹,只抬起脑袋,望着自己的孩子。
两名壮汉愣在那里,有点无措。
族老大声呵斥:“看什么,快投人牲,难道不怕水神怪罪?”
壮汉听令,连忙举起孩子,用力掷出。
孩童入水,溅起两朵水花,接着咕嘟咕嘟冒了几个泡,便再无动静。
巫婆道:“人牲入江,水神敬飨。”
说着跪地叩首,众人也跪地叩首。
就在这时,忽然水面翻滚沸腾,接着“咚隆”一声,一个七丈高的火焰巨人从水中站起身来。
众人惊恐,无不战栗不敢稍动。
风长生和韩松见吴乘风闹这么大动静,不知什么意思,便不做声看着。
吴乘风道:“尔等为何投下两个孩童?”
说着伸出巨手,两个孩童躺在其中,不知生死。
巫婆道:“你是何方神灵?”
吴乘风道:“大胆,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发问?”
巫婆道:“我乃离族巫师。”
“是你要投下孩童的?”
“水神命我投下。”
“水神渎职,被天神罚没神籍,天神又命我火神来此地镇守,从此以后,不用再献祭孩童,也不用年年献祭,今日只须将族老,巫师投江,我保你族百年无事。”
说罢吴乘风手掌生出两道灵气,卷着孩童探出,放到那妇人身前。
旁边人早就松手,妇人抱着孩子,口中唤道:“快醒醒,看看阿妈。”
孩童幽幽转醒,看见是母亲,“哇”地哭出来。
离族的族老听见吴乘风的话,当即起身大骂道:“此乃邪神,我族人一同诛杀。”
巫婆也附和道:“水神不曾离去,此乃妖怪。”
二人当即用出血祭。
其他离族人不敢怠慢,也起身用出血祭,就要上来血拼。
吴乘风大吼一声,离族人当即跪地,身上血气散去。
接着吴乘风伸出两个巨手,一手抓族老,一手抓巫婆。
手上灵焰腾腾燃起,焚烧二人。
二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离族人抬头看见,又低头拜道:“火神饶命,火神饶命。”
吴乘风一言不发,直烧了一刻钟,那族老和巫婆才渐渐无声,身体随之化为灰烬。
吴乘风道:“再有献祭人牲者,烈火焚烧,灰飞烟灭。”
说罢吴乘风没入江水之中,消失不见。
离族人磕头祝祷,随即一哄而散。
等人走远,吴乘风从江中冒出,跃回岸边。
韩松道:“乘风兄大义。”
吴乘风道:“有个屁的大义,今日救了一个,明日还不知死多少。”
风长生道:“我咱们就多救几个。”
韩松道:“你要做什么?”
风长生道:“上名山。”
说着化为灵气,往鬼城而去。
吴乘风和韩松急忙跟随。
轻车熟路,故地重游,三人很快进了鬼城,直入神宫。
推开大门,进入神宫,看到宫殿深处站着两人,正是萧红儿和粟粟。
萧红儿道:“你们来了。”
风长生有些意外,冷冷道:“你知道我们要来?”
萧红儿道:“我知道你会来,其实我也盼着你来,即便你视我为仇人。”
“我是恨不得杀了你。”
“你若成神,杀我易如反掌,可惜,你放弃了,你又长了一岁,却依旧是个意气用事的孩子。”
“我不是来杀你的,也不是来跟你叙旧的。”
“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渝州杜绝活人祭祀。”
“四海八荒,九州天下,你偏盯着我渝州了。”
“走到哪里看见哪里,我自有东西和你交换。”
“莫不是神珠?”
“神珠不能给你,鲛珠怎么样?”
“你可有点小气了。”
“对你来说,鲛珠的价值不亚于神珠。”
“怎么说?”
“严亲王龙璧开春带兵伐渝,三百六十颗鲛珠,可以退兵。”
“怎么退兵?”
“龙璧修炼龙灵之力,常年需用鲛珠压制体内狂暴,今年的这一茬,全在我这里。”
“原来如此,我同意这个交易。”
风长生用出墨阈,空间扭曲,三百六十颗鲛珠凭空出现,他随手一挥,鲛珠飞到萧红儿身前。
萧红儿挥袖,将鲛珠一并收下。
风长生道:“以后我还会来取你性命,以谢我家人在天之灵。”
萧红儿道:“你不用一遍遍强调,我比你记得清楚。”
风长生冷哼一声,对吴乘风、韩松道:“咱们走吧!”
二人点头。
随即三人化作灵气,一同走了。
粟粟有些气恼:“这韩松一句话也不说。”
萧红儿道:“说不说又有什么打紧,他可一直在瞅你。”
“瞅不瞅又有什么打紧,他还是走了。”
“走就走吧,总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