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和你一起召唤祖灵？是因为你散布瘟疫残害百姓，还是因为你害了花姐姐？”
巫念星如此质问。
风灵儿道：“我不过是在试探你巫教信徒的虔诚，以及你对祖灵的虔诚。”
巫念星道：“那么你呢？你对祖灵是否虔诚？”
风灵儿道：“我的灵术来自北海神珠，我知道那神珠来自天神，而天神就是祖灵，所以我若不虔诚，又怎么拥有神力？”
巫念星道：“你既然拥有了神力，又何必召唤祖灵，你就不怕祖灵降罪于你？”
风灵儿道：“若祖灵降罪，恐怕我也排在后面，我可以坦诚相告，我虽然觉醒神力，但是并不完美，我需要祖灵的指引。”
巫念星道：“你可以随意将人变成尸鬼，连我巫族的大巫都可以轻松制住，你凭一己之力，有颠覆一国的实力，难道还不够？要怎样才算完美？”
风灵儿道：“我要点石成金，我造化万物，我要山石草木皆有灵性，我要尸鬼变回凡人。”
巫念星道：“你莫不是要做神仙！”
风灵儿道：“我做不成神仙了，不过我已经找好了神仙的人选，我也想问问祖灵是否认可那个人，我想祖灵的指引比你的占卜来的准确。”
巫念星看着眼前的女子，容颜明媚，却又少年老成，执着而坚定，一如当年的自己。
巫念霜道：“我想你来错了地方，我巫族不会跟你这作恶多端的旁门左道合作。”
风灵儿道：“春秋战国时诸子百家互相攻伐，后来儒道佛三门争执不休，他们都做过盘门左道，你巫教何尝不是如此，若说作恶多端，百家万门哪个少了？就连人间所有信徒，不管贫富贵贱，哪个不是恶贯满盈，罪不可恕？就说你方才去的那家，老婆婆虔诚信奉你巫教，前几日儿子罹患恶疾，还要把孙子献祭巫神，若非我出手相救，她可犯下滔天罪孽！”
巫念霜听了无话，信徒有事会来鬼城求助，更多的时候却是依照巫教传统行事，有些确实血腥，她们知道无用，却不好公然杜绝。
巫念星道：“你可先在城中住下，我K考虑考虑。”
风灵儿欣然同意。
巫念星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留下风灵儿，也许她只是想看看当年的自己是什么样。
这种感觉如此奇妙，如同自己重生一次，却看的更加清楚。
风灵儿和她当年一样，眸子闪亮，面容姣好，一如明媚的春光。
风灵儿也是随遇而安的，与巫氏族人相处融洽，与那些少年少女，年幼儿童打成一片。
她还烧的一手好菜，会说起她小时候的事，种田，纺织，还有她的父母，她的堂妹，她说堂妹比她只小一个月，却比她能干的多，懂事的多，只是她在六年前死于瘟疫。
应当是尸鬼之疫，整个村子十不存一，风灵儿就是在那个时候得到了这五彩灵气。
说到这里，风灵儿就会露出落寞的神色。
心中扛着一座大山，如何能真正获得快乐。
巫念星的那座大山扛了许多年，而风灵儿好像也扛了很久了。
巫念星问她：“这么说，你应该痛恨尸鬼才是。”
风灵儿道：“如果你死于巫术，你会痛恨巫神吗？”
巫念星了然，尸鬼并不是自己想变成的尸鬼的，然而，又是谁把他们变成尸鬼的？
“是这人间的罪恶！”
风灵儿如此解释道。
这个回答如此笼统，谁不是恶贯满盈，谁不是受苦受难。
巫念星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善恶之间没有界限，就像那个老婆婆，为了儿子献祭孙子，她这是善还是恶，是对还是错，是应该还是不应该。
按照儒家的孝道来看，好像没什么不妥。
按照巫教的传统来说，好像也没什么不妥。
按照墨家的道理来看，好像又不太合适。
佛门和道门估计也不会认同。
若是祖灵在的话，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史书和经书并没有记录祖灵们是否遇到过类似的事，巫教的传统虽然足够古老，但是很有可能像玄门的经书一样，在漫长的光阴中出现一些无意的偏差或有意的篡改。
“你知道祖灵的意志吗？”
巫念星如此问风灵儿。
风灵儿道：“我不知道，是什么？”
巫念星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在巫族口口相传的历史中，祖灵们有着坚定的意志，那是人间最强大的力量。祖灵们就是靠着那个，由妖成人，参悟天机，肉身成神，他们的后人也是靠这个生存繁衍，永不绝嗣。”
风灵儿道：“那只有亲口问问祖灵了。”
巫念星道：“是啊，只有亲口问问祖灵了。”
于是在那个夏末，巫念星带着风灵儿进入神宫大殿。
她无比虔诚地念出咒语，跳起神舞，祖灵们的灵气比以往都要纯净，鲜艳。
风灵儿用出她的五彩灵气。
于是大殿里更加鲜艳了，空间和时间都发生了变化，她们看到流星划过天际，云霞落入银河，那是人间没有的璀璨和华丽。
很快视野变化，缤纷的色彩淡去，暗去，一切变得空洞，她们的视线也慢慢坠落。
从九重天到红尘俗世，只消一个眨眼的功夫。
那是一片蛮荒大地。
风灵儿看到山河粗犷，草木繁茂，飞禽走兽追逐休憩，花鸟虫鱼怡然自得。
巫念星的眼中是另一番景象，天地之间灵气充盈，那透明的颜色如此纯净，像轻盈稀薄的水，自然流动，不辨方向。
如此过去良久，视野恢复。
巫念星若有所得。
风灵儿却更加迷茫。
巫念星道：“你可看到了祖灵的意志？”
风灵儿道：“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巫念星道：“我看到了。”
风灵儿道：“你看到了什么？”
巫念星道：“我看到了朴素。”
风灵儿不解：“朴素？”
巫念星道：“对，朴素！”
风灵儿一脸玩味道：“所以那个老婆婆献祭孙子来救儿子，是对是错？”
巫念星道：“是错，因为她献祭孙子并不能救下儿子，而儿子在多年后同样会死去。”
风灵儿道：“所以你的朴素之道就是顺其自然吗？”
巫念星道：“也不是，若非她要献祭孙子，你又怎会出手救下她的儿子？”
风灵儿道：“我只是想利用她来试探你。”
巫念星道：“所以她的信奉没有错，只是她的做法不太恰当。”
风灵儿道：“如果我有天要献祭你，你是否也会如此宽容？”
巫念星道：“若你继承祖灵的意志，那便无关紧要。”
“呵呵呵！”
风灵儿笑了，随后飘然离去。
不久之后，九黎一族入侵丰都。
巫念霜等人猜测，一定是风灵儿蛊惑了九黎一族。
巫念星不以为然道：”在我们来鬼城之前，九黎一族就曾入侵丰都，若非九黎一族觊觎祖灵神像，又岂会受人蛊惑。“
巫念霜等人听了并不认同，她们对九黎一族很是忌惮。
巫念星又做了一次占卜。
占卜过后，她对众人道：“真正的灾祸不在这次，而在十年之后。”
果然朝廷来人，平息了此事。
巫念霜等人并没有放下心来，她们已经开始忧虑十年之后的灾难。
巫念星道：“不要忧虑，灾祸来临时必将有人死去，然而会有人继承祖灵的意志，成为真正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