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入夜。
乞颜明山也等来了他想要的,二十架云梯车,三十架投石机。
还有一位不速之客,乞颜部萨满,汗王的亲妹妹,也是他的亲姑姑,乞颜赤花。
乞颜赤花之所以会来到军队,是乞颜明山用鹰书传报乞颜明欢遇袭受伤之事,请示是否将其送回王庭。乞颜历与拓跋秋水得知乞颜明欢受伤,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也很是关切,又不好直接将其召回,便让乞颜赤花去往大营为其疗伤,并随军而行,直至攻灭鹿国。
乞颜赤花领命两日赶到军营,用巫术为乞颜明欢治好了伤,口中数落:“你素来懒得习练武艺灵术,若能灵化成狼,还用我来为你治伤吗,你不能自保,就老老实实待在军中后方,免得给你哥哥增添麻烦。”
乞颜明欢道:“姑姑,大哥要杀人,我是去报信。”
乞颜赤花道:“打仗哪有不杀人的,用中原人的说法,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你帮着外人,岂不是害了自己人。”
乞颜明欢道:“哪里就是外人,我若娶了万俟蓝冰,便都是自己人。”
乞颜赤花道:“你要是灭了鹿国,你父王一高兴把这土地封赏给你,鹿国子民,包括那万俟姓女子,都是你的子民,那才算自己人。”
乞颜明欢道:“那他们要是肯做我的子民,是不是就不用杀人了。”
乞颜赤花道:“我的好侄儿,你不杀人,他们怎么肯心甘情愿臣服于你。”
乞颜明欢道:“姑姑,你帮我个忙可好?”
乞颜赤花道:“什么忙?”
乞颜明欢道:“去年冬天来鹿国看冰湖捕鱼,我在鹿城西边石山的石壁上做了灵印,你用巫术让那石壁开花可好?”
乞颜赤花道:“当真?”
乞颜明欢道:“当真,我与万俟蓝冰打赌,那石壁也可以开花。便偷偷在那石壁做了灵印,不信你看。”说着乞颜明欢将拉着乞颜赤花的手,手中金色灵气一闪而灭。
乞颜赤花已经感知到他手中的灵气波动,与几十里外神湖石壁上的灵印有共振相谐之力。
乞颜赤花道:“这倒是好办了。”
乞颜明欢道:“你能让石头开花吗?”
乞颜赤花道:“何止石头开花,我让整个鹿国都开花。”
乞颜明欢大喜。
二人随大军开拔,拂晓前至鹿城外十里。
然后乞颜明山安排大军休息。
神湖西南沿岸有山,山中间有一断口,宽十里,断口一面接神湖,另一面又有一座狭长陡峭的山峰,断口平地如丁字楔。当年敕勒人将此处垫高建成鹿城。三山拱卫,南侧是险山绝壁,北侧开口向湖,东西两个城门城墙夹在山间。城墙则是用石头垒得高大坚固。
城西开阔草地,便是乞颜明山大营。
这时敕勒星与完颜弘奇正在不远处的浅山上看着草原军队动作,敌军升起篝火,火光闪耀间,二人已经看见云梯与投石机。
敕勒星道:“这敌军怎么还有云梯车?”
完颜弘奇道:“我听父亲说,当年攻破云州时得汉人工匠几百人,有些会制云梯车,后来攻占辽东时,就是那帮汉人制云梯车攻城,可起了大作用。”
敕勒星道:“这可都几十年了,那云梯车还能用?”
完颜弘奇道:“想来他们小心看护管理,又或者是新制的,如今用在咱们身上了。”
敕勒星道:“我得去一趟敌营。”
完颜弘奇道:“不可。”
敕勒星道:“我上次与那乞颜明山打了一架,吃了些亏,今晚必定要再比试一次。”
完颜弘奇道:“那乞颜明山号称北境第一勇士,你怎么惹了他。”
敕勒星道:“我呸,要不是我大意,怎么会吃亏,说什么也要找回场子。”
完颜弘奇道:“要说打一架,无关紧要,可敌营几万大军,你怎么能只身前往,你要去我就和你一起去。”
敕勒星道:“那乞颜明山自恃第一勇士的名头,一定不会仗着人多欺我,你带这些兵丁回去禀报军情,我去去就回。”
完颜弘奇道:“我派两个人回去禀报,你要是不愿我与你同去,我就带人埋伏在附近,等待接应。”
敕勒星道:“好。”
说罢,敕勒星下山骑马,往大营奔去。
乞颜明山与呼延恤正在大帐看地图,忽听帐外喧哗。
乞颜明山呼喊卫兵:“外面怎么回事?”
卫兵进来道:“上次与大王交手的那个敕勒人又来了,在营门外叫骂?”
乞颜明山道:“让兵士退下,我去看。”
呼延恤还想阻拦,乞颜明山已经出了大帐,只好跟去。
须臾,乞颜明山与呼延恤来到营门,营门就是两根木桩,连接简易木栏,云梯车与投石机分列门内两旁。
乞颜明山与呼延恤出了营门,看到几十名卫兵包围敕勒星,敕勒星则杀气腾腾地看着自己。
乞颜明山道:“怎么样,手下败将,是要归降还是要顽抗到底?”
敕勒星哈哈大笑几声:“我来告诉你两件事,第一,我鹿国誓死不降。第二,上次是我轻敌,特来寻你再打一场。”
乞颜明山接扶余部鹰书,知道完颜部已经出兵增援鹿城,完颜部弓箭号称北境最强,所以他命令大军扎营远离前方山地,不过近处有些草丘洼地,也能埋伏,他不敢大意,当下试探道:“莫不是埋伏了完颜部的强弓,要用冷箭害我。”
敕勒星道:“你也太小瞧了我,我不惧你几万兵马,你又何惧那寻常弓箭,进你营门比试可敢?”
乞颜明山道:“大战在即,你倒是有心情和我比试。”
敕勒星道:“我怕明日开战,你死在阵前,倒没了机会亲手杀你。”
乞颜明山道:“好,我不欺你一人,”接着命令道,“众将士退去,让开场地,谁也不准干预。”
众将士呼啦啦后退,让出十几丈空地,乞颜明欢与乞颜赤花也来到附近观看。
呼延恤对乞颜明山道:“大战在即,不可冲动,直接将他抓起来,自然可以挟制敕勒木。”
乞颜明山道:“叔父不必多言,今夜不过热热身子,让他知道知道我的厉害。”说罢挺身而出。
呼延恤只好也退在一旁。
敕勒星将马放在营门外,只身进了营门。
二人话不多说,直接开启灵化之力。一时间狼人与鹿人战到一处,乞颜明山狼爪凶猛,只攻敕勒星要害,敕勒星身法敏捷,闪转腾挪,不时用灵气鹿角防御攻击。
打了几个回合,只见乞颜明山爪上化出金色火焰,抓向敕勒星头颅,敕勒星头顶化出灵化鹿角格挡,头上鹿角生刺,刺向乞颜明山狼爪,狼爪上的金色火焰突然暴涨,漫过鹿角,直烧敕勒星面门。
敕勒星后退闪过,谁知那金色火焰脱离乞颜明山狼爪,激射而出。
敕勒星伸手触碰头顶鹿角刺,划破指尖,挥手将一滴血甩在身前灵化鹿角上,“轰”一声,血滴点燃灵化鹿角,白色火焰与金色火焰撞在一起,爆炸开来。
乞颜明山后退几步,敕勒星却后翻跳到一架云梯车上,背手而立,口中嘲讽:“这招式上回没见。”一边说话,一边偷偷将手心冰灵花化出,落在云梯车上。
乞颜明山飞身上攻,敕勒星在火炮中间跳跃闪躲,几个回合,已将冰灵花用得只剩一个。
这时乞颜明山见他避战躲闪,又在火炮中间,隐约看见他释放什么东西,心中大感不妙,身上金色火焰骤然大盛,速度也快了几分,瞬间欺道敕勒星眼前,就要扑倒敕勒星。
敕勒星将手中最后一朵冰灵花幻出,丢向乞颜明山面门,冰灵花触到金色火焰即化于无形,乞颜明山身体稍有迟滞,敕勒星趁机快速后退,不想还是被抓伤两肩。
乞颜明山还要再扑,敕勒星已经化出许多灵化鹿角,将众多云梯车掀飞,砸向乞颜明山,自己则跃出围栏,来到营外,翻身上马,东逃而去。
乞颜明山见满地狼藉,敕勒星逃走,大怒:“不要脸的下流胚。”
呼延恤呼喊兵士:“快追。”
众将士骑马追出营门,足有上千人。
乞颜赤花早已看出敕勒星释放冰灵花的动作,不过她没有干预,毕竟乞颜明欢无意间,已经为她留了后招。
敕勒星好不容易将冰灵花尽数释放,谁知竟受了伤。他不敢散去灵化之力恢复人形,只将身上灵气汇聚伤口,慢慢愈合恢复。身后骑兵追来,忙猛抽马臀。白色灵光萦身,在这黑夜中甚是扎眼。
追兵前面几个,一时追不上,便拿出拿出弓箭,向敕勒星后心射来。
敕勒星忙在身后化出无数微小灵化鹿角作盾牌,这小鹿角抵挡不住灵化之力的威猛攻击,抵挡箭矢绰绰有余,一时间弓箭射得后背登登作响。
一会后,敕勒星逃至浅山区,埋伏在山林中的完颜弘奇命令百名精兵勇士放箭。
完颜部用五尺劲弓,三尺大箭,弓开十二力,两百步内箭无虚发。
此时完颜弘奇带头向敕勒星身后追兵放箭,只见弓力强劲,箭去如风,上千草原骑兵被剑雨席卷,立刻人仰马翻。
几轮射后,草原骑兵已经死伤几百人,千夫长不知偷袭人数,便下令停止追击,掉头回撤,骑兵一边回撤一边还向完颜弘奇方向射箭,只是完颜弘奇在高处,草原骑兵在低处,草原人弓短力小,距离又远,射箭也是徒劳无功。
敕勒星见草原人停止追击,知道是完颜弘奇的掩护起了作用,便也勒马停在原地。
片刻,草原骑兵退去,完颜弘奇带手下勇士下山与敕勒星汇合。
二人见面,敕勒星道:“多亏你了,你们完颜部的弓箭名不虚传。”
完颜弘奇道:“你不是去决斗么,怎么引出来这么多追兵。”
敕勒星没透露此去真是目的,只不屑道:“那乞颜明山不讲武德。”
完颜弘奇不知内情,便道:“咱们还是赶快回城,禀告敌情。”
敕勒星与完颜弘奇相伴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