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一路向着灵山的方向走去。
周围的建筑与烟火气变得越来越稀少。
走了许久,就连他也不知道现在自己在哪里,身后望去,皆为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森林。
不过幸运的是,那三座山并非海市蜃楼,而是真实存在的。
隔着一条河,林青已经能够将三座山的全貌尽收眼中,以及站在山峰之上的人。
其实如果按照严格意义来讲,那并不算山,更像是三座土丘。
土丘之上,似有仙人而立,隐隐约约,只能看清个大概。
走到河边,只见不远处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玄水”二字。
这是什么地方?
林青微微一愣,从未听闻这附近有叫这个名字的河流。
再仔细打量了一番,早已看不到远处的独克宗古城。
这里,似乎更像是世外桃源般,藏在为人知晓的地方。
林青没有犹豫,踏过河流朝着距离最近的山上走去。
当走到了近处后,林青也得知了这座山的名字。
“隐弅”。
向山顶进发。
古怪的是,明明这只是座土丘。
可这一路竟然耗费了他不少的时间。
终于,在迈出最后一步时,林青总算到达了山顶的凉亭。
望向山下,林青微微一愣。
高处不胜寒,四周的景色一应尽收眼底,沟壑与河流藏在了隐隐约约的云雾之中。
不知不觉间,竟然爬了这么高?
抬起头,那男子正背对着自己,一身古人的着装。
“先生,晚辈林青,敢问先生大名?”
林青鞠了一个躬,恭敬问道。
按理说这应该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可因为在梦中多次眺望的原因,他并没有多少的陌生感,相反更像是神交许久的老友。
沉默了片刻后,那古人缓缓开口:“无为谓。”
听到这三个字,林青微微一愣,大脑开始搜寻起来。
然而,想了半天,他还真想不出眼前这位究竟是何方神圣。
无为谓这个名字,似乎并没有在史书中出现过。
不过秉承着来都来了的心理,林青思索了片刻后,开口问道:
“先生,我能否问您几个问题?”
第六感在隐隐约约告诉他,道之一字的答案就在对方身上。
无为谓沉默了片刻后,点头:“请问。”
林青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问道:
“何思何虑则知道?”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良久的沉默。
男人似乎被林青的问题给困住了,思索了许久,都没给出一个答案。
林青见状,只好抛出第二个问题:
“何处何服则得道?”
回答林青的答案相同,都是良久的沉默。
“何从何道则得道?”
当林青问出了第三个问题后,男子终于开口了。
无为谓缓缓摇了摇头,指向了云雾之中的那座山峰,开口说道:
“你去那座山,问问山上人吧。”
“多谢先生指路!”
林青听到这话,重重作了个揖,随后下山而去。
无为谓并没有给出答案。
林青倒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
这三个问题,可以总结成一个问题。
那就是:道究竟是什么?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大太大,知道的人太少。
下山向西,一路朝着无为谓所指的那座山行去。
两山之间的这条路,似乎极其漫长。
林青披星戴月,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了第二座山的脚下。
“狐阕?”
石敢当之上,刻着山的名字。
他深深吸了口气,迈步走向山中。
此时的林青,宛如一个朝圣,苦苦寻求答案的苦行僧。
他早就不知道自己究竟跨出去了多少步。
所寻求的,无非是一个困惑在心中许久的答案。
终于,又是一段无比漫长的爬山之旅,林青总算是来到了山顶。
那人似乎是早早就在等待着林青。
见到他来,微微一笑:“吾名狂屈,问出你的问题吧,我可以给你答案。”
听到这话,林青赶忙鞠了一个躬:“多谢先生。”
随后,他提出了心中的三个问题。
狂屈微微一笑,正欲开口。
然而,他的话似乎卡到了一半,许久都没有开口。
良久,狂屈摇头叹息,开口说道:“我也想回答你,可不知为什么,刚想开口,却忘了自己该要说的话。”
这……
林青微微一愣。
难不成,是自己的问题触发了什么无形的规则,说出来的话会受到大道谴责?
狂屈有些失神,望向远处:
“你去第三座山吧,那里应该有你想要的答案。”
林青心中暗叹了一声,随后道谢离开。
这一趟灵山之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顺利。
不过他倒也没有气馁,重振精神,继续朝着第三座山行去。
找寻灵山已经用了那么久的时间,这会儿功夫也不算什么。
又是不知道走了多久,林青终于踏上了最后的一座灵山。
山顶之上,伫立着一个中年男子。
当看到他时,不知为何,林青总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男子转身,望向林青,微微笑道:“你来了?”
林青缓过神来,连忙作揖:“晚辈有三个问题想问前辈。”
在听到林青的提问后,男子面色平静,良久之后,缓缓开口:
“无思无虑始知道;无处无服始安道;无从无道始得道。”
听到这番话,林青微微一愣。
没有思索,没有顾虑,方才能够懂得“道”;随遇而安,无所行动,才能够符合“道”;无所依从,没有选择,才能够获得“道”。
这,似乎就是自己寻找了几十年的答案。
然而,在听到了男子的答案后,林青似乎并没有豁然开朗,恍然大悟之感。
他知道这个答案是正确的。
但也仅仅如此。
就像是面对一道苦思冥想的题目,最后翻找到了答案,将其填了上去。
这种感觉甚至没有掀起丝毫的波澜。
见男子始终面带微笑的望着自己,林青才反应过来,赶忙道谢:
“多谢前辈,晚辈解惑心切,还未曾询问前辈姓名。”
“姬轩辕。”
听到这话,林青微微一愣,随后猛的反应过来,瞳孔收缩,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姬轩辕?
那他喵的不是三皇五帝中的黄帝吗?!
在前两座山上所见过的无为谓与狂屈,林青并不知道其姓名。
可是这第三座山上的男子,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这个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人皇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林青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林青缓过神来,讲述了在前两座山上的经历。
随后开口问道:“无为谓与狂屈前辈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然而,黄帝给出的答案,却大大出乎了林青的预料。
只见他摇了摇头,缓缓开口:
“无为谓是真正的得道者,狂屈距离大道也只有一步之遥,而我与你,却从未得过道。”
听到这番话,林青愣住了。
从未开口的人是真正得道者。
而将道之一字明说的,却未曾得道?
似乎是看出了林青心中的疑惑,黄帝淡淡一笑,开口解释道:
“无为谓不回答你,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知道怎么回答;狂屈不回答你,不是不想回答,而是心里正想说,却突然忘了又从何开口。”
“无为谓了解真正的道道,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狂屈接近于道,因为他忘记了;而你我却距离其相差甚远,因为我们什么都知道。”
当听到这番话,林青的脑中仿佛如雷轰鸣。
这一刻,他好像有些明白,道究竟是什么了。
知道的人不说,说的人也不知道,得道者无需言传,道也不可能靠语言来获得。
大道之大,天地之美无法用言语表达,四季运转虽有明显规律可却无法加以评议。
得道者顺应自然无所作为,也不会妄加行动。
这便是真正的道!
这一刻,林青豁然开朗,拨开云雾现光明。
心中困扰许久的疑惑,也是终于烟消云散。
周围的景象,也开始消散。
那三座灵山,赫然崩塌地陷,面带微笑的黄帝,逐渐化为了虚无。
周围景象变换,再度变成了那间居住的民宿。
林青的身体,开始逐渐变得透明。
仿佛融入了这天地万物,看上去是在消散,可却又好似在这世界万物的每个角落!
而似乎有无数不可见的东西,正在涌向自己。
……
青云观。
无我子望向远处,只见空中天地异象,一团五彩斑斓的霞光将整个天空都染的美轮美奂。
“唉……”
他神色复杂,长叹了口气。
“师父,这么美的景色,前所未见,您叹什么气呢?”
身旁,觉谷子疑惑问道。
无我子摇了摇头,“你可知,我之前说林先生的命格,是七杀附体,要杀千千万万人方能成大业?”
觉谷子点头,“我还一直想问你来着呢,这法治社会,怎么能杀那么多人啊?”
无我子望向天空的美景,长叹一声:
“他杀的不是生,而是千千万万我辈修士成道飞升的机缘啊!”
听到这话,觉谷子瞳孔一缩,双眼写满了不敢相信。
“从今往后,再无人可飞升得道。”
……
光束,缓缓洒在了这座古城之中。
客栈老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正准备打扫房间的卫生。
可当看到林青时,他却怔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神……神仙,神仙啊!”
片刻后,他扑腾一声跪在了地上,宛如虔诚的朝圣者,颤声道。
早晨,古城内的游客已经起床,准备前往景点。
“你们快看!”
突然间,不知道是谁失声叫道,指向远方。
一道道视线纷纷望去,只见远处的梅里雪山,表面笼罩着一层金光。
那棱角分明的山体,仿佛是镀上了一层金,白色与金色泾渭分明,美轮美奂,无比神圣。
“日照金山,是日照金山啊!”
有人颤抖地掏出手机相机,想要记录下这绝美却又短暂的一幕。
有人双目已经湿润,痴痴地望向那座圣山。
而此时的林青,早已与这天地万物融为一体。
此时的他就像是光一般,无处不在。
念想一转,林青已然是出现在了阳神幻境当中。
而那一座的红楼,也已然是万丈平地起,不再虚幻。
他,赶上了末班车,已是超脱万物,不拘泥于这天地之间,成为了最后一位飞升者!
就在林青晃神之际,只见吕洞宾等人出现在了远处。
眺望过去,那里站着的吕洞宾、陈抟、张三丰、黄元吉种种,无不皆为在道门的历史中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从今往后,林青也将会位列其中,成为他们的一员。
只见他们站在朦朦胧胧的浓雾之中,冲着林青缓缓招了招手。
林青微微一笑,没有迟疑,朝着云雾仙境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