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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遥站在病房的外面,透过玻璃向里面看了一眼,就知道他们身上出了什么问题。

“离魂症。”楚遥斩钉截铁般说道。

“离魂症?可是这不太符合离魂症的条件。”调查员摇了摇头,“患上离魂症,要么是受了惊吓,要么是有鬼魅作祟。我今天去这间宿舍看过,没有鬼魂残留的煞气。”

福利院煞气残留最多的地方,就是在操场的西南方,就是小六子和蕾蕾遇到厉鬼的地方。

而男生宿舍附近,并没有发现鬼魂出现的痕迹。

“有一种异香,名为‘振灵’。书中记载,‘凡有疫死者,烧豆许熏之再活’,意思是这种香可以使人起死回生。”楚遥悠然道,“但很少有人知道,振灵有一个副作用,那就是若是活人闻到此香,魂魄便会暂离躯壳。”

振灵的颜色类似于桑葚,香气能传数百里,与不同的草药一并服用,就有不同的效果。

燃此香,生病的人闻了以后,能立刻恢复健康,薰此香,去世不到三日的人,便会复活。

有觅求长生之人,也会点燃振灵,为的就是让自己灵魂出窍,以便与神鬼沟通,获得延年益寿的法子。

调查员听完后,觉得楚遥说得有几分道理,他不免问道:“且不说那人为什么要让几个孩子离魂,现在我们该去哪里寻找他们的魂魄?”

一般来说,离开身体的魂魄都会留在他们熟悉的地方,但也有例外。

调查员就曾听自己的一位同事说起,他老家有一位叔父,离魂以后竟然去到了千里之外的省市,还游玩了好几个景点。

他是玩得不亦乐乎,家人却都当他已经死了,差点儿给他下葬了。

数日以后,叔父的魂魄才重新回到他的身体之内,他只觉得自己出去了三五天,没想到现实里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了。

如果这几个孩子也和那位叔父一样,魂魄跑到了很远的地方,那就麻烦了。

楚遥含笑说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她的护身符也算是发挥了用处,这几个孩子的魂魄都没有离开得太远,而是留在了他们身体附近。就在这间房子里。

他们大多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自己的脸,每每想要挣扎着站起来,最后却因重心不稳而跌倒。

每个魂魄的双眼上都被蒙了一层黑布,仿佛一层浓郁的雾气,让他们找不到方向,无法返回身体之中。

这层黑布可不是随便就能扯下来了,而是别人施加的术法,必须得用玄术来破解。

楚遥观察了一番,坐在窗边的魂魄和背对窗户的魂魄,黑布有所不同。

离窗边越近,黑布的颜色就越浅,看起来轻薄;反之则色深、厚重。

邪物大多畏光,这层诡异的黑布也不例外,若是用光照射在黑布之上,想必很快就会消散。

但男孩们的魂魄是离体状态,非常虚弱,楚遥不能直接用符纸打散蒙在他们眼睛上的黑布。

她略一思忖,很快就有了主意。

楚遥让调查员找来了几面镜子,医院里的镜子大多都是可以挂在墙上的那一种,非常方便。

而她则是去买了一个水盆,接了一小半的水。

调查员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便站在她的身边,好奇地观望着。

只见她俯下身,指尖聚起灵气,在水里勾画着什么。

不一会儿,水面隐约出现了几个图案,像是用金边勾勒出来的那样,流光溢彩。

楚遥拿起一面镜子,不断地调试着位置和朝向,为的就是让水中的灵符恰好映在黑布之上。

普通的符纸多少带些杀伤力,而用水作为媒介以后,既不会损伤到男孩们的魂魄,又能以符震住邪祟之物。

很快,男孩脸上的黑布就一个接一个地消散了,重新恢复视力的他们虽是懵懵懂懂,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都下意识地飘向自己的身体。

调查员看不到那些孩子的魂魄,但他注意到,有个男孩已经有了苏醒的迹象。

他立即冲到了那个孩子的床前,孩子的脑袋晃了晃,似乎还觉得有几分天旋地转的眩晕感。

男孩抬起小手,揉了揉眼睛,他茫然地看了看医院的天花板,又左右张望着。

“这……这是哪里?我怎么在这里?”男孩迷迷蒙蒙地问道。

他刚出生没多久就被遗弃在福利院门口,自然也不知道医院是什么样。

调查员温和地解释道:“这里是医院,你们昨天晚上生病,发高烧了,所以要来医院治病。你先躺着休息,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其他的孩子也接二连三地醒了过来,他赶忙去病房外面叫医生。

而医生也对孩子们突然苏醒的现象感到十分震惊,他们连孩子们的病因都还没有发现,孩子们却像是自己痊愈了一样。

在给他们做了详细的检查以后,医生微笑着说道:“这六个孩子的身体已无大碍,我建议是让他们再住一天院,观察一下后续情况。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后天就可以出院了。”

等到医生离开后,楚遥才说道:“虽然他们的魂魄已经回到身体里了,但离魂是会伴有后遗症的。福利院现在已经不安全了,不如让他们在医院休息。”

调查员赞同地说道:“说得也对,他们的老师不在这里,我先去给他们办手续,再请几个靠谱的护工。”

等到他们忙完医院的事,再次回到特情局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会议室里,桌子上摆着茶点,却没有一个人吃得下去。

老师们第一次被带到这种地方来,只得一个劲地喝着水,缓解自己的紧张。

楚遥和调查员推门而入,她坐下以后,说道:“不好意思,刚才有些事耽搁,让各位久等了。”

“没事没事。”

“也没等多长时间。”

“都能理解。”

片刻后,终于有个老师忍不住问道:“那个,我们福利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啊?很严重吗?”

其他几个老师也都眼巴巴地看着楚遥,希望能得到一些消息。

楚遥淡然道:“这件事目前还在调查之中,不方便对外透露。请几位老师过来呢,是想找你们了解一下情况。麻烦诸位依次说明一下,昨天夜里都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就从左手边的这位老师开始说起吧。”

坐在楚遥左手边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老师,她看起来比其他人要更加镇定一些,清了清嗓子,便开始讲述。

“昨天我们给几个孩子举办了生日会,等到生日会结束以后,我们几个教职工都回了宿舍。因为晚上没怎么吃饭,我们就让食堂留了些宵夜。吃完以后,我们就入睡了。”

“大概是到凌晨三点多,快四点的时候吧,我们被警报声吵醒了。就是那个叫邵沁蕾的孩子触发了警报,她说男生宿舍发生了怪事,教语文的沙老师就和他一起去了。”

“我们几个呢,怕其他学生出事,就去女生宿舍也检查了一下,倒是没发现什么。”

“沙老师打了120,送几个生病的孩子去了医院,我们就又回去休息了。”

她讲完以后,楚遥示意让下一位老师继续。

所有人的描述都大差不差,他们都是被警报声吵醒的,但醒来后仍然觉得身体不适。

只有语文老师的情况稍微好一些,便由她去照看孩子们,其他老师则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听完他们的发言后,楚遥提问道:“你们说是被警报吵醒的,我想知道警报是怎么被触发的。还有,警报触发以前,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警报么,那就是一般有人试图强行破坏铁门,才会响起来的。”

“我好像有点儿印象,蕾蕾过来找我们的时候,门口好像放了一把铁簸箕。”

“哎,你这么一说,我也记得,应该就是她砸门的时候,触发了警报。”

至于有没有听到声音,老师们纷纷摇了摇头。

这就奇怪了,按理来说,蕾蕾想要去找老师们,只要敲门就可以了,干嘛非得用铁簸箕去砸门呢?

而且,铁簸箕是放在楼下的水房里,她还得专门跑一趟。

老师们都说蕾蕾是一个很乖巧的学生,并不会惹是生非,她砸门肯定不是因为一时兴起。

楚遥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蕾蕾一开始敲门的时候,里面的老师睡得很死,没有听到敲门声。

无奈之下,她才会用铁簸箕去砸门。

而小六子说过,他们被厉鬼困在幻境里的时候,他的胳膊还被岩浆溅伤了,他当时叫的鬼哭狼嚎。

这些老师竟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足以说明问题了——有人在他们的食物里下了安眠药,而且剂量很足。

“安眠药?!”

几个老师都被这三个字吓了一大跳,他们想象不到,自己怎么会被人下了安眠药呢?

一位老师难以置信地说道:“可是、可是那些宵夜都是食堂的厨师亲手做的,他们在福利院干了好几年了,不可能做这种违法的事啊!”

“是或不是,不是我说了算,而是证据说了算。”楚遥缓缓说道,“我会让人去福利院取你们的食物样本,等到化验结果出来,就知道里面有没有被加入安眠药了。”

她看一眼自己的腕表,对身边的调查员说道:“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她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任务要去完成。

楚遥离开会议室后,调查员才说道:“今天晚上你们暂时还不能回去,几位老师现在可以去休息室,休息一下了。”

教导主任心中一阵窃喜,他不知道调查员是忘记了,还是怎么回事,居然放过了说谎的自己。

正当他跟在老师们的身后,准备偷偷溜走时,他听到调查员意味深长地说道:“对了,教务处的方主任,你留一下。我想,我们需要促膝长谈。”

教导主任瞬间冷汗直流,但也只能挤出一副笑颜,说道:“好、好的,没问题。”

……

楚遥推开卧室的门,就看到了蕾蕾坐在床边,她乖巧地说道:“姐姐好。”

楚遥笑着回应她:“你好,蕾蕾。”

她刚才算了一下时间,蕾蕾也应该醒来了,作为煞气上涨事件的另一位亲历者,她定然会知道许多小六子未曾注意过的细节。

楚遥坐在她的身侧,问道:“你的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好多了,就是……胳膊和腿还有点儿酸疼,抬不起来。”蕾蕾回答道。

她试着举起手臂,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却疼得她龇牙咧嘴。

楚遥赶忙说道:“没事,你就躺在这里就好了,不用下来。”

“好。”蕾蕾点了点头,又问道,“姐姐,你是不是想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我可以讲给你听。”

“哦?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吗?”楚遥笑着反问道。

“姐姐肯定不是坏人,不然的话,姐姐就不会救我出来了。”蕾蕾认真地说道,“昨天晚上的生日会上,乐乐的吊坠被小六子拿走了……”

她将全部经过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也解开了楚遥的许多疑问。

比如,为什么蕾蕾不惜违反校规,大晚上要去找东西,还是趁宿管阿姨离开后;

为什么男鬼会突然出现在女生宿舍,又袭击了蕾蕾和小六子;

为什么小六子会带着蕾蕾躲进男生宿舍,而不是和她一起去找老师……

究其原因,是因为他不敢说,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他受人之托,偷走了乐乐的吊坠。

那人的目的也很明确,符纸最怕秽物,女生宿舍的附近又曾是凶手抛尸的地方,阴气很重。

只要将护身符毁去,几个男生离体的魂魄就会迅速被厉鬼吃干抹净,还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

等到第二天的早上,学生们的尸体就会被老师们发现,就好像他们是死于睡梦之中一样。

蕾蕾一连讲了一个多小时,等到全部讲完以后,她的身体都有些支撑不住了。

看着她脸上浓浓的倦意,楚遥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你先好好休息吧,福利院的事,我们会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