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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陶眠和顾襄在溪边长谈,顾襄得到仙人的保证,就算陶罐来了,仙人对他也还是老样子,不会减少对他的关注。

这下顾襄终于肯答应陶罐住在桃花山。他说了,他不能像程越那样,迅速地接受陶罐的存在,但他会学着适应。

这样对顾襄而言,就算有进步了。陶眠夸夸小孩。

顾襄还有点不好意思。因为他平时比程越淘气,所以陶眠很少夸他,不训斥他都算好的了。

陶罐也不是什么讨人厌的小孩。他不说话,也不乱刷存在感。程越跟他的相处还算太平,陶眠甚至撞见过两人在讨论同一本书的内容。陶罐不会说话,但会写字。

第一次见到陶罐的字时,陶眠还愣了一下。

他一言不发地拾起石桌上的白纸,上面有几个墨字。

字迹遒劲,有个别的点的尾端很有特点,像燕子的尾巴。

这是顾园写字时不经意间的习惯。

陶眠不会认错。他的记性不算差,尤其是在面对徒弟的事时。

他的手有些发抖,程越察觉到异样,关切又困惑地问他。

“陶眠师父,怎么了?”

陶眠的视线落在陶罐扬起来的脸上。顾园的眉眼要比陶罐更深邃,两人的五官没有任何相似之处。陶眠记得十岁时的顾园,所以他不可能认错。

但字迹这件事没法解释……难道真的是巧合吗?

陶罐轻轻拽了一下仙人的衣袖,后者回过神,眼眸晃动,那声“顾园”卡在喉咙里,怎么都吐不出来。

不,不能这样武断。

万一陶罐不是顾园的转世,他这样冒然把他当作自己的大弟子,对陶罐或许会是一种伤害。

陶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对着两个仰头望着他的孩子,牵起嘴角挤出一个生硬的笑。

“没事,你们继续读书吧。”

陶眠独自回了房间,晚饭也只是匆匆吃了一口。

“仙人不舒服么?”

顾襄在山里玩了一整天,大汗淋漓地回来吃饭。见陶眠胃口这么不好,担心地问了一句。

程越回他“吃你的”,陶罐望着紧闭的房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到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时候,陶眠终于开了他的房门。

他来到陶罐的屋子,小孩盖着被子,睡着的时候也很规矩,手放在被子外面。

陶眠凝视着沉睡的陶罐,手掌轻轻地搭在他的额头上。

陶罐对此毫无察觉,呼吸安稳。

陶眠的掌心渐渐升起白色的灵力,他打算用遗尘诀看看陶罐的前事。

陶罐在这时忽然脑袋一歪,头蹭在仙人的掌心。小孩的头发是柔软的、毛绒绒的,他在梦中不设防,下意识地靠近让他依赖的人。

仙人忽然觉得自己的掌心仿佛被烫了一下。他猛地蜷缩手指,灵力一空。

床帏内又重新恢复黑暗,只有月光从窗子清凌凌地洒下。

遗尘诀不能乱用,陶罐还小,陶眠不敢保证会带来什么后果。

他让自己冷静下来。想知道陶罐的前事,不一定非要用遗尘诀,还会有别的办法。

又或者……让陶罐自己说出来。

陶眠之前就有想法,给陶罐治治他的嗓子。

他写信给药仙谷,谷中人回复他,近日可以过来。

陶眠打算立刻带着陶罐去,山里就交给程越和顾襄。

顾襄鼓着脸,他是想和陶眠去的,但仙人说了,这一趟行程很紧,估计会累,让顾襄好好在桃花观待着。

随后,他就带着安静的陶罐,前往药仙谷。

药仙谷的小神医陈板蓝在前年去世了。他在凡人中已经算得上长寿,寿限尽了,也就归去了。

陈板蓝没什么遗憾,就留下一封简短的遗书,简短到用四个字就可以概括。

——死了,勿念。

他洒脱地离开了。

现在药仙谷当家的是小神医的徒弟小小神医,五十岁的李三七。三七大夫不但从师父陈板蓝那里学来了医术,还学到了他的面瘫。每每陶眠对着他,总感觉是死去的陈神医阴魂不散。

而且他们师徒直白的说话方式也是代代相传。

面对陶罐的哑病,李三七只有一句话。

——天生的,治不了。

“……”

陶眠白跑一趟。

药仙谷的神医德才兼备。所谓的才华指的是医术,所谓的美德指的是诚实。

说治不了,那就是真的治不了。

神仙来了也没用。

陶眠只好带着陶罐又回到山中。

回去的路上就不用太匆忙,他们还拐去了薛掌柜的府上。

正好阿九也在。阿九和薛瀚之间也会做生意,毕竟他们是信得过的朋友,有些钱还是让自家人赚。

陶眠来得巧,三位朋友还小聚一番,带着陶罐一起。

陶罐总是安安静静的,很懂事。到了小孩该睡觉的时间,他就和仙人、仙人的朋友说晚安,自己回房间睡觉。

阿九很喜欢这孩子,觉得他稳重。薛掌柜端着酒杯冷哼一声,说是个小孩都比顾襄那小魔头来得好。

阿九还是头一回听到顾襄的名字,有些茫然。

“顾襄……陶郎,你那位大弟子,是不是叫顾园?”

难得阿九还能记得住这个名字。

薛瀚改不了毒舌的毛病,扯着嘴角。

“说不定是私生子。”

陶眠在他仰面举起酒杯的同时,手猛地向上托杯底。幸亏薛掌柜有防备反应快,不然这杯酒就全喂给他那身价值连城的衣服了。

使坏未遂的陶眠淡定地回着阿九的话。

“顾园终身未娶,这事他生前的好友程驰也证实过。顾襄和顾园……应该只是凑巧长得相像。”

阿九“唔”一声,从盘子里拣走一根肉干,咬在洁白的齿间。

“或许是转世呢?也说不准。”

提起转世,陶眠的眼皮一落。

“若真的是转世……比起顾襄,说不定陶罐更可能是。”

陶眠列举了一些他觉得陶罐和顾园是同一人的证据。没发现笔迹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看来,他叠被子时的样子、读书的偏好……还有许许多多的细节,简直和当年的顾园一模一样。

陶眠自顾自地说着,旁若无人。阿九之前还在认真听,慢慢地露出忧心忡忡的眼神。

她移开目光,看了薛瀚一眼。薛瀚敛着眉眼,根本看不出他的情绪。

等陶眠说得差不多了,他才开口。

“陶眠,你是在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