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袭来，吹动着她的发丝飘扬。
苏慕宁却坐在马车门前，呆愣着好久都没有动。
“还不进来？”
车里传来的声音明显带着一丝笑意。
苏慕宁闻声才动了，她只好重新掀开帘子跪了进去。
“陛下怎么在这里？”
萧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不然呢？朕该和那个北曌的小妖精一起厮混呢？”
苏慕宁知道他是把她和苏梓馨的对话都听见了，脸上顿时很是尴尬。
“……姐姐她喝多了，说了些胡话。”
“朕看喝多的是你吧，一身的酒气。你姐姐的话你可听进心里去了？她倒是比你懂事多了！”
苏慕宁还跪在车门口，萧祁把目光放到她的脚上。
“多大的人了，今日怎么就又摔了？”
“臣无碍。”
她微微动了下，想把脚藏起来。
萧祁有些不相信她，起身将她抱到身侧，直接脱了她的鞋袜检查。
“倒是没朕想的严重，回去记得冷敷，三两日大抵就好了。”
苏慕宁点了点头便要缩回脚。
萧祁按住了，嗔怪般睨了她。
“急什么？”
他又从袖子中拿出来一个瓷瓶，拧开挖出来一点白色冰凉的膏体涂在脚踝处。
他的手劲不小，揉的有点疼。
她嘶了一声，又想躲。
“不许娇气！活血化瘀才能好的快。”
萧祁十几岁就在军中，受过的伤大大小小也数不清了，这点伤在他眼里都不够看的。
但在她身上么……总归是不一样的。
苏慕宁偷偷看了他一眼，想瞧瞧他是不是故意的。却看他低着头眼中很是认真。
她便觉得有些烦闷，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吧！
此时外面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她以为是车夫回来了，却不料车窗被扣了扣。
“慕宁。”
傅昭年！
苏慕宁顿时如临大敌，下意识去看萧祁。
萧祁皱了眉，神情不悦地看着车窗，抬手就要去掀帘。
吓得她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他一愣，看着自己的手贴在她怀中。
“慕宁？”
傅昭年又问了一声，他远远地看见了苏贵妃送她上车的。
苏慕宁看着他映在帘子上的影子心中一紧，赶紧道：“傅相大人！”
傅昭年倒是松了口气。
“我刚刚见你喝了酒，以为你醉了。”
萧祁眯了眯眼睛，将下巴搭在了她的肩头，看到那颗红色的小痣，侧过脸张口含住了她的耳垂。
她微微推了一下，没有推开。
“没有，傅相大人还有事吗？”
傅昭年觉得她的语气格外冷淡，以为她还是为先前的事。
“慕宁，你的脚还好吗？”
“多谢傅相大人关心，我没事。”
傅昭年看着车窗，见她不愿意见自己，眼中有些自责。
“刚刚在宫门口，你可是因为我才摔了的？”
“傅相多虑了，雨天路滑而已。”
苏慕宁立刻否认。
萧祁在心中冷笑一声，原来还有这个隐情么？齿间便用了些力。
“嘶！”
她一时倒吸了口冷气。
“慕宁？”
傅昭年以为她出了什么事。
“……无妨，腿抽筋了而已。”
萧祁轻轻笑了一声，便松了口。
傅昭年又往车边站近了一点，眼中浮现出一点挣扎之色。
“慕宁，那日你在陛下宫中……”
她一听就觉得他在怀疑自己了，连忙焦急地打断了他的话。
“傅相大人是喝醉了吗？”
傅昭年没有醉，甚至还很清醒。
“没有，慕宁我没有醉。”
“想来是九公主的醒酒汤管用。”
他皱着眉，听出她话里的怪异，便解释道：“慕宁是觉得我与九公主之间有什么吗？”
“难道没有吗？傅相大人当真是情深意重，等了公主这么多年。”
萧祁眼中的笑意全然收了，甚至有些冰冷，自她的肩上抬起了脸。
她在吃醋。
苏慕宁在吃傅昭年的醋。所以刚刚宴席上的落寞不是因为自己？是因为九公主给傅昭年送了醒酒汤吗？
哈？
傅昭年略一吐气，正色凝声道：“没有。我与九公主之间清清白白绝无苟且。”
苏慕宁闻言心中难掩喜悦，但顾及萧祁在身侧，便假装毫不在意的样子没有说话。
傅昭年却以为她不相信自己。
“慕宁，我并不……”
“傅相大人！”
突然自身后又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他。
傅昭年回头便看见是北曌那带面具的巡抚，云初霁正站在几步之遥的地方。
“巡抚大人有何贵干？”
云初霁用黑沉沉的眼眸看着他，声音很是有礼。
“傅相大人能否为在下带个路？宫中敞阔，我已经绕了好久了。”
傅昭年颔首，北曌等人初来乍到留宿在宫中，不熟悉路况情有可原。
“我为大人带路。”
傅昭年一走，苏慕宁彻底松了口气。
今日太过不巧，先是苏梓馨的话被萧祁听见了，后又来了傅昭年。
要怪嘛还是怪萧祁藏在她车里。
她一回头，冷不防撞上萧祁冰冷不悦的目光。
“……陛下？”
萧祁松开了她的脚踝，看着她许久没有说话。
苏慕宁也只好抬着脸看他，不知他又怎么了？刚刚应该没有说什么得罪他的话。
“安乐对于北曌这次来访怎么看？”
他突然说到这事倒是叫她松了口气。
“北曌和大启多年不曾有使者往来，太子突然来访，定然是有所谋划。”
“那北曌来的人说到底不都是你的亲戚么？你不要和那太子诉诉衷情？说不定还要接你回北曌？”
萧祁语中有些嘲讽。
苏慕宁却认真摇头。
“北曌与臣并无情分。”
北曌要是想管她的死活，也不会这么多年问都不问。
萧祁冷哼一声，算她脑子还有点清醒。
他似无意问道：“那太子给朕送了个公主，依你之见，他意欲何为？”
苏慕宁略一沉思。
“许是美人计。”
“那朕该如何？收还是不收？”
他这样一问，让她又想到那日写奏折，准与不准。
沉默了片刻，她一咬牙，道：“陛下该收！”
萧祁这次倒是没有生气，至少面上没有让她看出来生气。
“为何？”
“既然公主有可能是北曌太子留在大启的眼睛，那自然还是放在身边最为保险。”
“放在朕的身边？”
他有些怪异地反问她。
“臣只是建议，还请陛下自己定夺。”
萧祁似乎也在考虑的样子。
“那你说朕要封她什么位分？”
“公主身份尊贵，想来只有妃位以上才较合适。”
萧祁的目光转冷，把玩着腰上的玉佩。
双龙黄玉，这是从前给她，她又丢了的。
苏慕宁也看向那块玉，顿时有些难堪的凌乱的回忆又袭来了。
萧祁那次把这玉塞进她嘴里了，她弄湿了它。她依稀还记得口中冰凉温润的触感。
“北曌的公主自然是尊贵的，朕不想委屈了她。”
她没有随意接话。
萧祁淡淡瞥了她一眼，眼中是暗藏的锋芒。
“但朕有个更好的法子解决此事。”
苏慕宁便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朝中与她身份相配的便是江霖月和傅昭年。那公主无论嫁给哪个，都是正妻，岂不是最为合适？”
江霖月和傅昭年的正妻，自然是配得上公主的。但……
她小声问道：“不知陛下更属意谁？”
萧祁假装没有察觉她的在意，认真询问她的意见。
“你说呢？是江霖月还是傅昭年？”
苏慕宁低着眼睛，语气也颇为平静。
“……臣以为江小侯爷更为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