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诸九王如此挑剔是因为看上我们的美人了呀!”
狄戎使者阴阳怪气地说道。
向来刻薄的诸九王竟然罕见的没有回怼,只是哈哈一笑就继续喝起了酒。
“难得九王叔有这般兴致。”
珠帘声动,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上方传来,秦陌捡面纱的动作忽然僵在了的半空。
这声音……
诸九王的手不住地在秦陌的腰间摩挲,依旧态度傲慢:“我贪财好色你应该高兴才是!”
乌渠权轻笑:“我要是不高兴呢?”
诸九王又端起了一杯酒:“那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不高兴!”他说着猛地将酒杯掼在地上。
随着酒杯碎裂,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涌出了几十个黑衣人。
乌渠权嘴角轻蔑一撇,身形忽如鬼魅般朝诸九王迫近。诸九王像是不敢置信般盯着乌渠权,就在乌渠权的手指距离他的脖子一尺之距时,诸九王这才大梦初醒般一把将怀中的女子朝对方抛了过去。
乌渠权向来阴沉狠辣,就在众人都以为那乐伎就要香消玉殒之时,只见他手到半空却硬生生转了方向。
惊鸿一瞥,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怎么是你?”他皱眉望着秦陌。
秦陌却仿若没有听到他的话,只定定地看着他。
……
吵吵嚷嚷的当铺里,那人一身玄色长袍,冠玉般的脸上有着淡如烟尘的笑意。
“你怎么称呼?到时候我怎么找你?”
“在下姓周名权。”
……
周权。
……
乌渠权。
……
她猜测过很多次他究竟是谁?
是月那的高官?皇族?
却唯独不敢往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去想。
周围已是一片刀光剑影。
乌渠权本可以出其不意擒贼擒王,没想到一击不中,对方已遁之千里,再想故技重施已不太可能。
他的人渐落下风。
早有人劝过他,对于诸九王这种乱臣贼子,大可以多布些人手,是他太过自负,认为自己完全可以凭一己之力制服对方,好叫其输得心服口服。
眼见诸九王的人已将这闻心殿重重包围,乌渠权不顾怔愣的秦陌,拉着她杀出一条路冲了出来。
又来到了之前见过的那棵巨大的凤凰花树下,乌渠权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番,见追兵还未追过来,这才揽着秦陌跃身上了树。
漫天火红色的花影,映得天边的月色仿佛也变成了火红色。
这般妖娆诡异,仿佛一个火红色的梦境。
秦陌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接着落入了一个黑色的通道。他们一路滑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一个猛子扎进了一堆柔软似云堆却寒冷刺骨的东西里。
秦陌艰难地从那云堆了探出头来,发现置身之处竟是重重积雪。她慢慢站起来,极目四望,目之所及都是白茫茫一片。
有沙沙声在背后响起,秦陌转过头,乌渠权正在不远处目光沉沉地望着她。
“这是哪里?”秦陌首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轩辕山。”
“轩辕山?”秦陌吃惊,茫然四顾。
他们此刻所在的位置大概在轩辕山半山腰偏下一点的位置。
从进入月那开始到他们的国都冬城,一路似乎都是在往上行驶。所以从闻心殿逃出来径直入了轩辕山半山腰理论上也是说得通的。
只是从冬宫里挖条秘道直入这茫茫雪山,不知道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而且以密道入口的隐秘程度,恐怕这世上也没几个人知道。
秦陌正怔怔地看着脚下的雪山,没想到蓦地里一只手忽然游蛇一般飞闪过来掐住了她的脖子。他力道很大,秦陌被掐得完全没有反抗之力,连哼都哼不出一声。
“你混进冬宫所谓何事?”
乌渠权面容沉寂,声音冷漠。
秦陌面色逐渐变得苍白,眼看就要晕厥,乌渠权终于松开了手。
秦陌趴在雪中剧烈地咳嗽着。
“怎么,范成风没有告诉你?”秦陌哑着嗓子抬头看他。
她忽然觉得自己可笑至极,之前还想着范成风也许会看在他们之间这点小交情的份上帮她一把,现在看来,简直就如跳梁小丑一般。
漫天冰雪中,他们静静地对峙着。
“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
半晌,他终于开口道。
秦陌目露讥讽道:“救你的时候,你说你只是一个商人,可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商人,竟然能让魏国公和建平侯同时来搜查你的下落?我曾经想过很多,就是从来不敢去想你会是乌渠权。”
乌渠权抿紧双唇,目光沉沉地盯着她,一言不发。
她继续道:“当初你说为了报答我,将范成风派给我,可是我一介小小庶女,哪里就值得这样一个绝世高手的保护。”
她盯着对方的眼睛:“你应该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吧?你费尽心思地将范成风安插在我身边又是为了什么?秦煜?可惜你要失算了,在秦煜心中,我可能连个婢女都不如呢。”
秦陌踉跄着从雪地中站了起来,说着自顾自地笑了:“尊敬的义安王,不瞒您说,民女这次来就是为了你们月那的国宝火龙珠。我实在居心叵测,其心可诛。”
她缓步上前。
适才被乌渠权掐住的脖颈处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她慢慢地靠近,直到呼吸相闻。
乌渠权盯着她脖子上的猩红,目光暗沉如夜。
秦陌拔下头上的发簪放到乌渠权的手中,青葱般的手指慢慢覆上他的掌心,将他的手指一点点收拢。簪子冰冷的触感烫得他心中一惊。
“我这样的人啊,就应该即刻杀了了事。”
她淡淡地笑着,然后抓着他的手猛得朝自己的心脏处扎去。
乌渠权一直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发簪的尖端快要刺破她身上单薄的衣服时,这才忽然惊醒般手腕一翻,锐利的簪尖堪堪避开了她。
乌渠权捏着那根发簪的手迅速地背到身后,寒声道:“还轮不到你来教本王!”
秦陌面色苍白如身后的雪山,她的心剧烈地跳动着,暮鼓晨钟般震耳欲聋。
乌渠权面色冰冷:“你一个将军府的小姐,一天到晚除了挖泥巴就是要置人死地,你们大炎的女子从小学得就是这些?”
秦陌生硬地扯了扯嘴角:“不学这些学什么?学着如何在嫡母刁奴的欺害下吟诗作赋?还是学着在穷山恶水饭都吃不饱的庄子上抚琴跳舞?”
她低垂着眉眼站在冰天雪地之中,整个人单薄得仿佛随时都要随风而去。
乌渠权知道她是故意的。逼他杀她是故意,卖惨卖乖是故意。他什么都看在眼里。
他闭眼叹了口气,解下身上的披风往前一扬,轻轻披在了秦陌的身上。
披风上犹带着乌渠权身上的温度,秦陌早已冻得四肢僵硬,不由往宽大的披风里缩了缩身子,一股冷冽的松针香气混杂着刚刚在宴席上沾染的脂粉香气猛得窜入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