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处理完道长的后事后,陆征站在了道观的门口,见那山峦之间云霭飘然,反复看了许久。
于是在第二天的时候。
陆征去后山祭拜了一下玄黄道长,锁上了灵溪观的观门后,便下山去了。
至此,灵溪观便才算是真的空了下来。
……
春来夏往,秋去冬来。
上山的台阶上慢慢长出了青苔,杂草生长出来,覆盖了阶梯。
灵溪观中也不再有香火飘起。
那观门紧锁着,也从未再有人打开过。
……
天顺二十六年冬,腊月初九。
天降大雪。
坊里坊外皆被覆盖上了一层白茫,不过比起多年前的那场雪,还是稍差了些许,山上的树木被大雪掩盖。
道观的屋顶也积上了一层厚厚的雪。
院内的桃树早在秋日里便落光了叶子,如今光秃秃的,看着少了几分美意。
世间一片寂静。
然而那观中却又异动。
在那桃树下,忽的有一道女子身影浮现,只见其身着粉白长衣,不着粉黛,有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淡雅。
她打量了一眼观中的院子。
地上的积雪很厚,观中也尽是灰尘。
她想了一下,去到后院,找到了扫帚,开始打理起了道观。
观门上的门锁依旧锁着。
而那观中,却有声音传出,没人知晓这女子从何处来,但在那一场雪后,观中便极少会有不干净的时候。
过了几日后,积雪逐渐淡去。
院中的女子从书阁里拿出了几本书看了起来。
她的坐姿就如当初的先生一般,抱着本书,什么也不顾,只在乎书里写的是什么。
但那女子似乎有些不太聪明的样子。
她坐在桃树下挠了挠头,皱着眉头嘀咕:“为什么先生看的懂,我就看不懂?”
但就算看不懂,她还是要看。
其实她就是单纯好奇罢了,根本不在乎能不能看懂。
谁料这一看,就从春日看到了槐序。
桃树上的桃花盛开,映衬着树下的女子,美不胜收,仿佛那女子就是桃花所化一般,别样美丽。
“啪嗒……”
看书的女子顿了一下,转头看向道观门口。
那是门锁开动的声音。
她放下了手中的书,看向来观门口。
“咯吱。”
陆征推开了道观的大门。
外出一年之久,他的面貌也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当初还有些稚嫩的他,如今脸上也长出了胡子,双眸之中也多出了些许沧桑。
当他看到道观内的景象的时候,却是忽的一愣。
他见道观内一切整洁如新,院内没有落叶,屋檐上没有灰尘,一片祥和之色,似乎与他当初走时一般模样。
陆征皱起了眉头,“莫非有人来过?”
他开始在观中寻找起来。
而那女子就站在桃树下,但陆征却好像根本看不见一般,在观中寻找着。
不止是屋檐跟院子,就连观中的神像与后院的亭子里也是一尘不染的。
这就让陆征有些纳闷了。
当他来到桃树下的时候,却见那桌上放着一本书。
“这本书怎么会在这?”
陆征皱起了眉头,再次打量了一下四周。
却是什么人都没看到。
然而那女子就站在他身旁,他却什么都看不见。
她捂嘴轻笑,陆征一样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陆征将那本书拿起,放回了书阁。
随后便来到他以往的那间屋子,躺下就睡了起来。
连番赶路已经让他身心俱疲,这一觉就睡了个昏天黑地。
总算可以休息一下了。
道长曾言,先生会在五六月交替之时归来。
他这次回来,也是为了见先生。
……
隔日一早。
陆征醒了过来,他从井中打了桶水洗漱,梳洗完后便打算在桃树下书写医谱。
但刚坐下他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这本书怎么又到这来了?”
昨天放回书阁的那本书,再次出现在了桌前。
这可把陆征吓了一跳。
他明白这不可能是他记差了,定是有什么人在搞鬼。
桃树上坐着晃着双腿的女子笑着取笑了一句,她看着陆征,越发觉得他有趣了起来。
当然,她也只敢悄悄取笑而已。
反正陆征也看不见她,更听不到她说话。
谁料再过片刻她就笑不出来了。
陆征走进了道观里,将那神像手中握着的那柄剑取了下来。
“何方妖魔胆敢在此地放肆!”
“还不出来!”
陆征目光锐利,扫视着院内。
那柄剑似有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树上坐着的女子顿时脸色大变,顿感不妙!
陆征手里拿着的那柄剑,可是当初先生的佩剑。
剑随先生,沾染先生道韵,后被玄黄道长放于神像手中,沾染香火,如今已有威能。
陆征有赤子之心,身为医者救济天下,故有功德在身,又曾与先生亲近,故而他一拔剑,那柄剑便听他使唤了。
道韵威能一出。
桃树上的女子顿时就显露出了身形。
陆征的目光一凝,见到了树上的女子,他心道一声果然,接着就要出剑。
女子连忙开口,说道:“我当初还给过你桃子吃呢,你现在拿剑对着我?”
陆征出剑的手停了一下。
他皱起了眉头,问道:“你是何方妖魔?”
“你才是妖魔呢!你全家都是妖魔!”
那位姑娘大骂了一句。
瞧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反倒不像是在发狠,而是有些许可爱。
陆征一时有些愣神,但却是忽然反应了过来。
“你是……”
“你是院中桃树所化?”
姑娘嗔怪道:“观里有先生佩剑,哪里有妖怪敢进来!”
这位姑娘正是那桃树精华所化。
似妖非妖,而是一种类似于灵体一般的存在。
虽不是人,但却生的尤为好看,眉眼桃花,面容清秀,身上还有一阵淡淡的桃花香气。
也是因为得先生那一缕发丝相助,故而才能在这几年之间就能开智醒灵,得以显露在世人眼前。
这可闹了个大笑话。
陆征又是一阵赔礼道歉,姑娘也不小气,没跟陆征计较。
再者说,她之前也还取笑过陆征,反倒把她弄的有些不好意思。
“姑娘怎么称呼?”陆征小心问道。
姑娘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没有名字呢。”
陆征听后道:“没有名字?那童某怎么称呼你?”
“就喊姑娘吧。”
姑娘说道:“等先生回来了,先生会给我取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