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馨走后没多久,宁成文就从书院回来了。
“少爷这次考的如何?”阿林屁颠屁颠跑上去,笑呵呵的问询。
于四叔也跟在后面,虽没开口,但好奇也挂在了脸上。
宁馨并未把她爹之前因为玩叶子牌差点荒废了学业的事情告诉家中任何人。
但于四叔是个聪明人,从宁馨开始推拒掉公事天天陪在家里和宁成文一起学习开始,他就意识到了可能发生了什么问题。
作为这个家里的长辈,他自然也很关心这件事情。
宁成文弯着眼睛笑:“成绩尚可。”
很中肯也很谦虚。
上次考试他考了班上倒数第十。
这次考试他准备的不错,正常发挥之下,考了个班级第九。
虽说还不是最好。
但袁山长和夫子看他的眼神明显是和蔼多了。
就连食堂打饭的婶子都多给他打了一勺肉。
虽说还不是自己最满意的成绩,但宁成文心情却是比之前好上了不少。
下了学一刻也没有耽搁,赶紧赶回了家中,就是为了告诉女儿这个好消息。
可却没想到,闺女竟然不在家……
“她去哪儿了?”
“不知道,小小姐没有说。”阿林摇摇头。
仍能想起刚才刘以把小小姐扛在脖子上带走的模样。
不开心!小小姐不是跟自己天下第一好嘛!
自打来了府城读书以后,宁馨就像是如鱼游进了水中一样,不管是做什么都能赚到钱。
最开始宁成文知道她从写话本到执掌起府城说书书会的时候,还惊讶了说不出话来。
但后来,闺女手里的事业版图越做越大,宁成文竟有了那么点习惯了。
哦,不就是又赚到钱了嘛!
该不会别家六岁的娃娃不会赚钱吧?
那可真是太奇怪了。
之前因为自己学习懈怠,馨儿停下手头的事情在家专心致志陪了他一个月。
估计现在有很多事情要忙。
宁成文接受良好,看了眼天色,突然想起前一段时间魏凌说要找他说点事来着。
魏凌没考中院试,也在淮南书院继续就读。
只是为了帮衬妹妹的生意,他现在也开始走读。
二人本就不在一个班了,平时见面的机会也就比较少。
想到此处,宁成文对阿林和于四叔道:“那就再等等馨儿吧,正好我出去见个朋友。”
这一边,宁馨跟着刘以来到了怡翠楼。
刘以嫌她走的慢,从宁家出来就将她扛在了肩上。
一路风驰电掣的,到了地方的时候,宁馨都觉得自己的脑瓜子快被晃散黄儿了。
“行了刘伯伯,你把我放下吧。”
她顺手捋了捋自己乱七八糟的发髻。
刘以哎了一声,将她从脖子上稳稳放在地上。
宁馨在前,刘以在后,二人进入了怡翠楼。
虽说生意不好,但怡翠楼内里的装修却十分豪奢。
宁馨看着门帘子上的金翠,又瞧瞧老|鸨脖子上戴的核桃大小的东珠。
终于知道为啥这个花楼生意这么差劲儿,竟然也能出价三百两找他们帮忙营销了。
人家这是真有钱人,为了梦想啊这是。
“这是我家小小姐。”刘以弯下身子,又恭敬地对宁馨介绍道:“小小姐,这位就是怡翠楼的阮妈妈,就是她请咱们来的。”
宁馨背着小手将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然后弯起笑眼,叫了声:“阮姐姐。”
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这位老|鸨年纪并不算大,看样子略略有个二十五六岁。
甚至还不如自己穿越前年纪大。
阮明玉见小不点如此嘴甜,也笑起来:“这位就是宁家小小姐啊,倒是百闻不如一见,看着比他们传言的还要厉害呢。”
淮南出了个六岁的小小姐。
跟许多家店铺的掌柜都有来往,还是连中三元的秀才相公家的闺女。
这件事情几乎传遍了整个淮南府。
就连周边的府城也都有所耳闻。
大家都羡慕一家出了两个神仙般的人物,真真是祖坟上冒了青烟。
宁馨没有炫耀的习惯,只是笑笑:“客气了阮姐姐,今日过来,我是想当面与你谈谈这个帮怡翠楼宣传的事情。”
算是有些偏见吧,宁馨反正是不太想接花楼的生意的。
但又不好直接驳了刘以的面子。
这容易伤害了这位大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
所以宁馨亲自前来,看看能不能把这件事情谈黄了。
大不了自己之后再赔个单子给刘以就是了。
却不料,阮明玉好像戴着放大镜看人似的,一眼就看出了她对这门生意的嫌恶之情。
她叫人给宁馨和刘以搬来了椅子。
自己也坐在了二人对面,对宁馨直言:“按理说,你还是个孩子,这桩买卖着实是不太适合你们来做的,但我也是实在没了办法,所以才请宁家小小姐过来帮帮我们的。”
嘴上说的好听,实际干的不还是贩卖女性尊严的生意?
宁馨但笑不语,只看着她不说话。
阮明玉继续道:“来人,叫几个姑娘过来给宁馨瞧瞧。”
“不……”宁馨刚想说不必了,却被阮明玉拦了下来:“您且瞧瞧,瞧完了便知道我为何一定要办这花楼了。”
宁馨蹙了蹙眉,但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片刻之后,一连七八个穿红着绿的姑娘们腰肢款款的来到了花厅当中。
香粉的味道将整个花厅盈满。
一旁的老光棍刘以老早就已经红了脸,也不好意思往姑娘的身上看。
宁馨脑瓜子都要被熏晕了,也只能强撑着。
“奴家花叶,最擅琵琶。”
“奴家细蕊,最擅歌舞……”
一连几个姑娘挨着个儿的做完了自我介绍,宁馨不知缘由,看向了阮明玉。
“阮姐姐到底想说什么?”
这些姑娘们说漂亮算不上顶级的漂亮,说风度也并不是个个儿都万千风仪。
但都是细腰盈盈,含羞带怯,像是被集体培养过的一样。
阮明玉叹了口气,摆摆手叫这些姑娘们下去,对宁馨道:“你年纪小,这话本不该对你说的,但我现下也实在是没了办法。”
宁馨:“你但说无妨。”
阮明玉道:“我原也是花楼女子,在扬州小有才名赚了些钱,一年前自小抚育照料我的妈妈去世了,养在她后院中这些女子没了落脚的地方,我实在不忍,便将人一道带了出来,来到淮南落脚。但你也知道,我们自小便学着讨好男人,除了献媚什么都不会,只好又做回了本行,如今手里钱财快要散完,可是生意却还是……”
她面上一阵红红白白,宁馨看了看还没走远的姑娘们,忍不住扪心自问。
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到底是吃饱饭更重要,还是贞洁更重要?
当然,答案显而易见。
她不是能说出“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程颐。
对这些姑娘们来说,她们自打出生开始,可选择的余地就小的过分。
她不该站在道德的高地上对这些人指指点点。
何不食肉糜?
何不食肉糜。
半晌,宁馨叹了口气。
继而,她伸出小手到阮明玉面前,笑盈盈道:“阮姐姐,那希望我们后面的合作能够顺利啦。”
阮明玉抬起脸,一双漂亮的水眸光芒动人。
“真的?你答应了?”
宁馨眼睛完成两个漂亮的小月牙:“答应是答应了,但是要先交一百两定金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