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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历史军事 > 大唐潜龙 > 招慰岭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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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洞庭前往岭南,船只须在此地由长江水系的湘水,进入珠江水系的漓水。

两者之间,有秦代所筑的渠道相通。

秦始皇平灭六国之后,开始经略岭南。

为运送南征的兵马军需,在越城岭间开凿渠道,沟通湘水与漓水,是为“秦凿渠”。

漓水上游邻近零陵的一段,当地称为零水,故此渠又称“零渠”。

零渠是世上最古老的运河之一,更是目前所知最古老的盘山渠道。

建成之后直至清代,一直是岭南与中原之间的交通要冲。

离开永州不过一日,便到零渠东端。

此渠虽是沟通南北的重要渠道,但有数段水位甚浅。

由荆襄前来的大型船舰,只怕难以通行。

此前李药师常将陆泽生留在身边,就是与他商讨航运工事。

他们早已遣人在湘水进入零渠之处建设城廓,以便军马船舰暂驻。

这处城廓邻近湘水、漓水源头,李药师名之曰“临源”,此即今日的兴安县。

一到临源,李药师、陆泽生便巡视渠道。

零渠堪称旷世的伟大建设,与都江堰、郑国渠合称秦代三大水利工程。

他们瞻仰先贤杰作,但见湘水中建有人字形的分水坝,东侧为“大天平”,西侧为“小天平”。

两者间有“铧嘴”,前锐后钝,状似犁铧,故名。

铧嘴将上游水流分为二支,七分经大天平流入北渠,再汇入湘水;三分经小天平流入南渠,再汇入漓水。

此即所谓“湘七漓三”。

“天平”的主要功能是调节水量,以松木为桩,取长条大石直插迭砌,层层相扣,状似鱼鳞,称为“鱼鳞石”。

其上又平铺巨石,凿穴灌铁浆以锭固。

陆泽生一时叹为观止,赞道:“此渠分水之巧妙,若有灵犀!”

李药师拊掌赞道:“好个『若有灵犀』!斯可称『灵渠』矣。”

“灵渠”之称,于此伊始。

他二人又沿南渠前行,但见这段渠道远较北渠为长,也较狭窄,在山谷之间盘旋蜿蜒。

陆泽生早已构思解决较大船舰通行之策,备有腹案。

这日视察之后回到临源,便与李药师彻夜研讨,绘成草图。

次日将图示予所属,命人在水浅处砌筑“陡门”,用以抬高水位,以利船舰通行。

由此开始终唐之世,南渠共设陡门十八处,使得通行更加便捷。

后世继续增设,总计三十余处。

此乃后话。

且说??

岭南自古即是“百越”之域,这里族群虽众,然都使用“钺”,因此中原概称之为“越”。

“钺”是“钺”的古字,意为长柄大斧。

《周礼.大司马》注:“钺,所以为将威也。”

“钺”在百越是普及的工具、武器,然在北人心中,却长期象征君主、大将的威权。

为免南来军士见到“钺”时受这象征意义影响,李药师请李大亮过来商议。

李大亮道:“夏商之际,『汤自把钺以伐昆吾,遂伐桀』,当时仍以钺为武器。商周之际,『武王左杖黄钺,右秉白旄』,则已将钺视为威仪。盖因钺之形制沉重,灵活不足,故不再用为武器。”

这两段皆引自《史记》,前者出于〈殷本纪〉,后者来自〈周本纪〉。

李大亮出身关陇世家,绰有文武才干,他与李药师一般深谙书史。

李药师点头道:“是的。然则百越,何以至今仍使用这『形制沉重,灵活不足』的器物?”

李大亮道:“钺者,大斧也。若以之为武器,多视执斧者的身形而定斧头的重量、斧柄的长度。若以之为工具,则斧头轻而斧柄短。百越土家的身形本不若北人高大,且既以之为武器,又以之为工具,必使其钺轻短,便没有『形制沉重,灵活不足』的问题。”

李大亮的是人才!李药师笑道:“与君聊谈,何其快哉!”

李大亮躬身笑道:“不敢!”

他不待李药师动问,便继续说道:“如今可取百越之钺,用于柴樵釜爨,使军士习以为常。”

李药师赞道:“高见啊!”

这段期间,临源城外,陆泽生率陆氏子弟督建陡门,工事严谨;临源城内,和璧则率后勤部队使用斧钺劈柴砍瓜,状颇戆钝,还有意让兵众见到。

陆泽生嗜洁,偶尔路过这颟顸之肆,总是转而他顾。

不日陡门建成,李药师率舰队从临源由湘水经南渠进入漓水,直下桂州。

武德四年十月之后因有闰月,是以他们离开荆州虽已两月,此时方才十一月。

萧铣的桂州总管李袭志祖籍陇西,其祖父在北周曾任信州总管,其子李玄嗣一直留在当地。

李孝恭初到信州,便命李玄嗣带书信至桂州劝李袭志归附。

李袭志之弟李袭誉已入李唐,他便联络永平郡守李亮度,相约一同投唐。

李药师来到桂州,李袭志即率所部诸州来归,得授为桂州总管。

李渊则将李袭志召回长安。

桂州位于五岭最西的越城岭间,湘水、漓水源头都在这带山中。

此地位于岭南北部,已不属荆州总管府所辖。

皇帝授李药师为岭南道安抚大使,检校桂州总管。

在此之前,李药师虽已是南徇地区政军事务的实际负责人,但名义上仍在李孝恭麾下。

此时成为岭南道安抚大使,便在名义上、实务上都成为节度一方的大员。

当然,初唐岭南乃是天涯海角的边陲,绝不是炙手可热的中央权贵,比如裴寂,有意垂涎之地。

莫说当时,就是两百年后,韩愈因谏迎佛骨入宫,遭贬为潮州刺史,来到岭南。

他在〈潮州刺史谢上表〉中如此形容:

“臣所领州,在广府极东界上,去广府虽云才二千里,然来往动皆经月。过海口,下恶水,涛泷壮猛,难计程期,飓风鳄鱼,患祸不测。州南近界,涨海连天,毒雾瘴氛,日夕发作??居蛮夷之地,与魑魅为群。”

然较韩愈的表奏更早两百年,在更加原始的天候、地理、人文环境之下,也难不了李药师。

他虽没有读过昌黎先生的大作,但身为浸润兵学的旷世奇才,对于“毒雾瘴氛,日夕发作”的风土,却相当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