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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科幻小说 > 稔寐空间 > 第七十四章 黄桃莫吉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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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苡萱就像在可以等待着谁一样,待人群散开,便浮现在了昨日偶遇的地方。她穿着t恤、短裙与清凉的皮肤衣,双手提着一只小巧可爱的手提包,望向渐渐消散的晚霞。

“未~来~”没有转过头,她便敏感地察觉到了稔寐的到来,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眨一眨葡萄般得大眼睛,似乎有些不自在地抬起一只手将被风吹乱的橘色短发别到耳后。五彩斑斓交相辉映的黄昏光景中,这个女孩仿佛显得更加迷人了一些。

稔寐没有回应——她本不是未来,也没必要应答这个错误的称呼。她静静地走到了苏苡萱的身边,伴着她站立着。她会再次将她那柔软的身体倚在我的肩上吗?稔寐的心头又产生了一个不该有的欲望。

苏苡萱竟像那能够看透内心的北国人一样地,果真地倚了过来。她指着天空,悄悄地说道:“你看,稔寐,晚霞是多么的美丽!它不像极光那样长久,却总是日复一日地按时出现,鼓舞着归家的人们,和归家的鸟儿。”

稔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镜,不敢相信这可爱的女孩的确在自己的脸旁呼吸着,不敢相信她正在对她呢喃着,丝丝轻语如这个夏夜清凉的晚风,暧昧地抚着她的心田。

可是啊,倘若不正确的欲望总依赖他人来满足,最后总会因欲求不满而坠入失望的深渊。

“夏日酷暑气~只是少了你~~”苏苡萱轻轻地哼着小调,突然一惊一乍地转头问道:“哎!未来你这副样子——不会今晚又要住我的宿舍了吧?你简直跟天边的积雨云一样阴沉——虽然今天根本没有什么积雨云——一定是还在和未知生闷气吧?未知那人也真是的,我都劝他了,他还不肯亲自跟你和解,接你回家......可是我今天要住宿舍也,我妈妈又要走了,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简直太讨厌了!你该回家了,对吧?都怪未知......他简直是一个......”

“木头脑袋!”苏苡萱做了一个鬼脸。

与此同时,稔寐与她异口同声地轻叹道:“木头脑袋。”

“诶!诶——”苏苡萱惊奇地叫道,“我好像没有在你面前那样称呼过你哥哥吧!?你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未知那家伙跟你讲了?可是......我似乎好久没这样称呼过他了......他也好久没......”

苏苡萱不再说下去了。稔寐明白,稔寐都明白,她知道,苏苡萱一定也亲眼见证了未知的改变,看着未知逐渐麻木下去而无能为力。可是,倘若苏苡萱同她一样是一个“亲历者”,而非“麻木者”,为何她记不起包括稔寐在内的有关异界的一切?

稔寐选择逃避,她只是没有感情地做了一番必要的解释:“是啊,还在生闷气,可是我今天依旧不想回去......唉。”

一定是这样的,稔寐捕捉到了!苏苡萱的眼中闪过了一道光,她还不由自主地微笑了!

“那——”苏苡萱故意拖着长音,“和我一起来我的住所住,如何?当然,只有今晚哦,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怎么样?”苏苡萱追加着问道,期待地看向稔寐。

“好。”

苏苡萱的住所坐落在一个高档小区内,其中植被茂盛,夏季的繁茂枝叶遮挡住本就不够明亮的街灯,显得阴森森的。公寓楼稀疏地排布着,每幢只有五层楼,一层的住户还有一片草坪,有的草坪上种植着花草,有的草坪上饲养着宠物,还有的草坪上甚至摆放了白沁泠的海报......简直是无奇不有,目不暇接。向上望去,每个房间几乎都在亮着灯,窗帘背后,或有刀叉的“叮当”碰撞,或有和谐的恩爱交谈,或有几个人影在依稀闪烁。这里是如此的安静祥和,有别于外面的喧闹嘈杂,像是一个世外居所。仔细看去,昏黄的灯影下,竟是一排海棠树,和盟主府的海棠树结了一样的果子——在稔寐离开之前盟主府的海棠树还结着果子呢!可是,这一颗颗海棠树是这样的瘦小,这样的营养不良,仿佛一阵秋风就能把它的树枝吹折;这植被的排布与形态也远不如盟主府的园林具有美感,甚至不如北国那随意生长的,到像是可以丑化了,或者说被人类的丑陋同化了。

沉默了一路的稔寐突然开口,在静谧夜色中轻轻感叹道:“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那么一点幸福......”

苏苡萱却笑了:“幸福?你说这是幸福?这顶多算是有钱人的纸醉金迷吧,看起来过的很有情调,甚至是‘幸福’,实际上全都是空虚与寂寞,除此之外一无所有!那些填满了金钱与名誉的脑子,哪里懂得爱啊,无非是像我的母亲一样,将孩子孤独地放在房子内,顶多找上一堆厨师、司机、保姆之类的外人,像一条无情的机械化生产线一样,将孩子培养成人!唔......不过这只是我自己在发牢骚啦,我还庆幸我妈妈没有像那些人一样,给我的生活制造太多舒服呢。我觉得,像现在一样自由地选择自己的未来,和那些我不欣赏但也无伤大雅的同学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还能够去咖啡馆体验一下,就非常不错了。”

说着说着,苏苡萱的神色突然暗淡下来:“......是啊,已经非常不错了......为什么我还不满足呢......”

稔寐没有回应,她只是轻轻地将手臂搭在了苏苡萱的肩上,手指若有若无地触碰着她的橙色短发,尽可能地去安慰她。

不知道,这样的触碰,是否也是苏苡萱的一个莫名其妙的欲望呢?

苏苡萱的住所所在的那栋楼,在整座小区的正中央。坐电梯上到三层,打开第一道门,穿过短小却漫长的走廊,“咔哒”地打开第二道门,在黑暗中摸索,打开灯光......阔大的客厅呈现在了稔寐的眼前。客厅正中央是一张白漆木雕花圆桌,桌布上是玫瑰花与紫罗兰的图案,圆桌中央细长的白玉花瓶中却养着一只海棠枝。圆桌前方是一台干净漂亮的白色三角大钢琴与一张放着一台留音机的高脚桌,圆桌左侧有一张茶几、一套沙发和一台大电视,圆桌右侧则是被大红色窗帘遮住的大落地窗与一张双人餐桌。随着苏苡萱费力地将窗帘拉开,一幅安静祥和的夜景呈现在了稔寐的眼中。接着,苏苡萱突然郑重其事地转过身来,背对着黑夜中的万家灯火宣布道:“好了,欢迎你前来!在你来之前,没有母亲的话,这里一点没有‘家’的气息,只能算作一个‘住所’,当你踏进这间客厅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此后,拒绝一切诸如‘你家’或‘苏苡萱家’的称呼,管它叫‘家’或者‘我们的家’就好了。”

稔寐听闻这话,感到了一丝莫名的感动,她看向苏苡萱紫色的眼眸,里面有迷离的微光在闪烁。

“好啦,”苏苡萱回避了稔寐的目光,“不要一直看着窗外了,再晚一些,待晚霞彻底散尽,更好看!我们来吃点零食?玩些什么?我给你做一杯手冲咖啡?还是带你参观客卧?”

第一次来到苏苡萱的家,不,‘我们的家’中,稔寐觉得很不自在。她拘束地答道:“那就......先参观客卧?”

“放轻松啦,”苏苡萱跑过去俏皮地捏了捏稔寐的肩,“当然,当你踏入每一个房间之后,你就要开始真正地认识我——认识一个不同的苏苡萱!”说着,她又跑过去打开了留音机,金黄色的六边形喇叭中徐徐奏出了肖邦叙事曲。随着低音越来越重,节奏愈发紧张,苏苡萱挽起了稔寐的胳膊,有节奏地迈出了步伐。

“这是厨房,”她随着轻柔的高音介绍道,“基本空闲着,不过有幸,每次母亲回家都会亲手为我做饭。高中毕业后我也开始练习一个人做饭了——唔,倒不如说是练习做咖啡、打奶泡......”她看着灶台旁凌乱摆放的一个个咖啡机,尴尬地挠了挠头发。

乐曲进入高潮的同时,苏苡萱带着稔寐进入了她自己的卧室,正对着大床的,是一张布满了照片的墙,应接不暇,飞速涌入稔寐的视线当中,像是在放映一部关于苏苡萱的电影,从她的周岁照,到上幼儿园、上小学、上初中、上高中......有披肩发的苏苡萱,扎辫子的苏苡萱,还有像现在一样留着短发的苏苡萱;有读书的苏苡萱,有演奏钢琴的苏苡萱,有玩单反相机的苏苡萱,有打网球的苏苡萱......不过,所有的照片中都仅有她一人。由另一条绳子穿起来的一组照片中,则全都是苏苡萱与母亲的合照,看起来是每次见面拍摄一张,而一共仅有二十张,最下面一张大概是今天白天拍摄的,是母女两人一起打网球的照片。除了母亲以外,再无苏苡萱和其他亲人的合照。苏苡萱介绍道:“我非常喜欢这些照片,我也喜欢摄影——不过其他作品都放在书房里了。这些旧照片,代表了我和母亲的共同回忆,记录了我的成长,也......也大概是我拥有母亲的唯一证明吧。她真好,还愿意和我合影。不过......这么多照片,大概也只是一个心理安慰吧,毕竟我平时都不住在这里,就算是到了假期——我是说曾经的假期,因为这个假期还不确定——我都去你们家住。在这里,一个人,徒有见不得亲人的悲痛......实在呆不下去。说来也奇怪,我的母亲的确像个仙女,来得也快,去得也快,安排好我的一切,就无影无踪了。不过我尊重她,不要求她能陪我多久,也从来不会违背约定主动去找她。喔,她不让我跟别人讲有关她的任何事,不过允许我对你和未知提。所以,你要帮我保管好秘密哦。”

稔寐只觉得,苏苡萱在尽力地让她的语气变得欢快,以安抚她内心的不快。一边感受着苏苡萱的情绪,稔寐一边仔细端详着一张张照片。不知为何,很可怕地,稔寐有一种强烈的感觉——照片中的苏苡萱母亲的长相和苏台风盟主极为相似!那熟悉的橘色短发、一双葡萄色的小眼镜、独属于盟主的极度威严的神色......不,不可能,她不相信,她只相信苏台风盟主是她一个人的母亲,是从来不会欺骗她的人。

或许只是因为巧合吧,她为自己开脱道,堂堂异界盟主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私生女,还让她的女儿生活在但凡是个超人类都接受不了的、这样不堪的人类世界中?她妄图掩耳盗铃,努力不去看那张照片,努力不去想苏台风的模样,甚至力图将记忆中那张苏苡萱与母亲的合照抹去,以欺骗自己,告诉自己,苏苡萱的母亲与苏台风并无相似性可谈。

“好啦,”苏苡萱拍手道,“抱歉我刚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了呢......”她不知道,稔寐也沉浸在了她自己的思绪中。

“那......”苏苡萱对于照片勾起的回忆仍有些恋恋不舍,“我们移步到书房?”

“好。”稔寐简单地答道。对这个房间凝视最后一眼,仿佛随着时光机穿越了几十年。一阵清风吹过,照片纷纷随风而舞,如一个个记忆片段接连闪过,一张张胶片是那样的单薄,却足以概括苏苡萱的家庭生活。苏苡萱一定是一个非常独立自主的女生吧,稔寐想。

低音逐渐变得沉重起来,“吱呀”一声,书房的门被推开了,三个巨大的书架上放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有心理学书籍、小说名着、美学评论......还有一册一册的照片集和摄影教学书。看得出,这个房间是打理的最精致的一个,每个角落都没什么灰尘,书桌上还有未干的清洁水渍。

“我也很喜欢读书,”苏苡萱随意捧起一本悬疑小说道,“虽然在这个时代纸质书已经不再那么受欢迎了,上百万字的着作还不如白沁泠的一个签名受欢迎。但我喜欢书籍的香味,喜欢阅读那些精美的文字,去体会其中的美感......只是可惜我不爱在这边待着,享受不了书房的氛围,只是每周带几本到学校去读。未来,我知道你对课外书兴趣不大,但有哪些感兴趣的可以向我借哦!怎么样,我的书房,与同龄人比较,还算得上‘琳琅满目’吧?”

她微笑着看向稔寐,眨了眨眼睛,突然神秘兮兮地把稔寐拽到了房间的角落,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压低声音说道:“未来,你听!仔细听......是不是听不到音乐的声音了?我跟你讲,这是这间公寓最奇妙的一个地方!这是一个无法被音乐填满的公寓,如果音源只有一个,你无法保证在没有一个地方声音过大的前提下让音乐充满公寓的角落!刚刚在客厅,你一定觉得留音机的音量大到了几乎要觉得刺耳的程度了吧?可是到这里,音乐就消失了——消失了!无影无踪!......喔,或许,这个房子的确太大了,就连音乐都无法填满,何况是极度缺乏的亲情呢?”

苏苡萱每再提一次“亲情”,稔寐便觉得心疼,也愈发珍惜起曾经在盟主府与苏台风共同度过的时光。有那样一个人无条件地爱着你,让你幸福,是多么好啊。泪水润湿了稔寐的眼眶,她觉得悲伤,悲伤于如今即将死于远离盟主大人的他乡,而再也无法报效于盟主府,报效于异界......

她也怜悯起未知来。她从未听闻过未知父母的存在,或许未知也是像苏苡萱一样,孤独而独立地成长过来的吧。

沉默了一会,苏苡萱又突然自我安慰似地轻轻笑了笑,捧起一本相片集,温柔地说道:“我们来一起看一些我的其他摄影作品吧。我不能一直想着我的家庭,这样我的情绪会一直低落下去的,也会耽误你的时间呢。来欣赏一些艺术吧,这两天,我越来越觉得未来是一个精神世界很丰富的人,精神世界越丰富的人,就越能被纯粹的美好所抚慰。”

说着,她随意翻开了一页。她没有做任何的介绍,只是轻轻地抚摸,深深地回忆,一页有一页翻过去......

苏苡萱的摄影作品视角都很独特,极为擅长运用光影,每张作品中总会有不同的材料反射、倒映,而赋予画面更深的层次感。照片的色调以冷色调为主,偶尔出现的几张暖色调,也并非是明快的颜色,却神奇地凸显了景物的孤独感,营造了淡淡的忧伤氛围。连公交车、水池等最平常的景物,苏苡萱都能以独特的视角将其记录在取景框中,见常人之所不能见,显常人之所不能显。

乐声再次弱了下来,略过卫生间后,稔寐终于来到了客卧——她今晚要住宿的房间。

按下开关,灯光照亮了被塑料膜套住的一间间家具,苏苡萱疲惫而无奈地叹息:“唉......一直是这副样子。钟点工会来打扫,所以很干净,只是许久无人使用了......我还记得,自从我小学毕业,主动不要保姆照顾我后,母亲为了不让我感到孤独,就从原先的住所搬到了这里,听说这周围住的基本都是有小孩的家庭,好方便我找一个玩伴,将她留宿在客卧中,互相陪伴......”

说到这里,她有些害羞地笑了:“想来,你还是第一个真正在这里住下的,我的朋友呢。”

我在苏苡萱的心中,真的变得这样重要了吗?稔寐不自信地怀疑着,却也不由自主地笑了。她帮助苏苡萱将整个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也换上了苏苡萱为她找出来的睡衣。

“来一杯咖啡吗?”苏苡萱俏皮地去捏稔寐的脸颊,“今夜是苏苡萱特制——助眠咖啡!实际上,没有咖啡因的成分啦,主要以牛奶和巧克力为主,未来要不要尝尝鲜?说不定,你就能成为将来的明星款式的第一位品尝者呢!”

“好。”稔寐不自在地将苏苡萱的小手从她的脸蛋上挪开,接着跟随苏苡萱到了厨房,随意支起一个板凳坐了下来,看着苏苡萱娴熟地忙活起来。

“苏苡萱在学心理学?”稔寐有些困倦地问道。

“嗯,”苏苡萱答道,“不然,还是干什么的?搞摄影的?要是那样,我的书架上不得有好几本诸如《知名摄影师苏苡萱金牌作品》之类的作品集了?哈哈,当然是开玩笑的,我没有那么自负啦。不过,摄影作品是摄影师眼中的世界,我可不愿意将自己眼中的世界暴露给他人。对了,顺带一句,我其实没有太明显的志向,学习心理学,也是母亲推荐的。她告诉我,这样能够更好地调节自己的心情,她将来也方便为我安排工作......不过,其实我也有一个私人的小愿望。那就是,我想用我所学到的心理学知识,更加了解母亲。我想,如果我了解了她不能长期陪伴在我身边的缘由,我也就能够理解她的缺席,而不再埋怨她了。如今因不理解而产生的埋怨真是好不成熟,好对不起她......”

“那,”稔寐常识性地问道,“你可以为我进行心理咨询吗?”

“诶!?”苏苡萱突然惊异地看向稔寐,“未来,你与你哥哥间的矛盾,真的到了需要心理咨询的地步了吗!?虽然,虽然平时你一直比较内向,可我觉得你的心理还算健康呀。并、并且,我跟你讲,心理咨询可不是说说玩的,如果你只是好奇,就最好不要占用你与咨询师的时间啦。不过......你要是真的想跟我聊一聊,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虽然我的专业并非治疗。”

其实,现在的稔寐觉得苏苡萱同样需要所谓的“咨询”来缓解她心中那亲情的极度欠缺,她有些不好意思向苏苡萱求助,便顾左右而言他:“不知道苏苡萱聊不了解鸡尾酒?”

“听说过,”苏苡萱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盒牛奶,“昨晚还和母亲一起尝了一杯,好像叫‘椰林飘香’,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咖啡,我对酒类也没有什么了解,我既不是那种消沉到需要酒精来排遣的类型,又不是对名酒毫无抵抗力的类型。”

稔寐在盟主府的时候,也体验过鸡尾酒。超人类几乎不饮酒,酒类对他们来说只是一种添加剂或药物,盟主府的鸡尾酒做法,也是从人类世界引入的,味道大体和人类世界的差不多,只是由于原料更优质,所以口味更细腻些。稔寐喝过“桑格利亚”与“椰林飘香”,没有体验过,却很喜欢“黄桃莫吉托”这个名字。于是,她便问道:“你听说过‘黄桃莫吉托’吗?”

“没有喔。”

“大概是......”稔寐尽力去回忆这种鸡尾酒,“黄桃酱、朗姆酒、气泡水、柠檬、薄荷与冰块的合奏。其实,单纯地品尝酒类,适度而止,或许也是一种治愈,就像喝咖啡一样。你说,要是你将来开的咖啡馆同时也卖低度数的鸡尾酒,是不是能很受欢迎?”

苏苡萱一边搅拌一边答道:“唔......奇怪的组合,就像是用古典音乐打碟一样,可是我喜欢!真是一个天才的点子呢!就这样决定了,将来的‘Issuan cafe’要设立一个鸡尾酒吧台!”

......

喝过睡前咖啡后,苏苡萱去用客厅的电视打游戏了,稔寐则去苏苡萱的书房阅读。她觉得慌张,觉得失落,仿佛内心中的某个强烈的期望未被满足,仿佛她所期待的事并未发生。

洗漱以后,与苏苡萱道过晚安以后,稔寐安静地在客卧的床上坐下了。她用那柔软的被子裹住自己,一点点地趴在床上,抱住了枕头。

可她睡不着。她的心头有一丝莫名的烦躁,像一个火苗,一会出现在鼻尖,一会出现在胸口,一会出现在脚心。你刚把它熄灭,它有跑到了别的地方,让你去找寻,仿佛在玩“打地鼠”游戏,可这游戏没有个尽头。

此外,稔寐还很讨厌,讨厌看到视野中那属于未来的一缕栗色头发,讨厌头顶吊灯金属片反射的光中未来的模样,讨厌落地窗外的人类世界......一气之下,稔寐猛地坐了起来。这不是我的人生!她在内心大吼道,我也不是未来!我是独一无二的稔寐!她实在觉得受够了,收购了长达两天的不满与提心吊胆,受够了旁人的无视,受够了苏苡萱口中吐出的一个个“未来”。就算苏苡萱喜欢她,又怎么样,苏苡萱眼中的她,依旧还是未来啊!就算她化解了血光之灾,她还要继续过着不该属于她的生活啊......

稔寐太想念盟主府,太想念苏台风,太想念姜汁冰淇淋了。她甚至想去回到那嘉年华之前的忙碌生活,想去过那个没有任何选择而只能效劳于盟主大人的生活......愈发地想念,那些不断涌出来的可爱的回忆却愈发模糊,直至融合成面目全非的一团残影。

恍惚间一抬头,在止不住的泪水与胸口揪心的疼痛感中,稔寐觉得自己疯了。她觉得自己像一个精神病人。她觉得自己只是平凡的未来,做了一个关于盟主府的美梦,却毫无根据地相信那美梦与一切有关北国的梦境,以至于陷入了幻想中去。是吗?稔寐痛苦地叹息着,真的是我陷入在虚妄的幻想中无法自拔了吗?她看着那像石头一样的海棠种子与塑料般黯淡无光的奈何之眼。难道他们只是我脑中的造物吗?难道......“稔寐”只是一个荒唐的谎言吗?——难道“我”并不存在,抑或说,“我”的客观存在毫无价值吗!?

稔寐不顾被子的阻拦跃下床铺,愤怒地奔向梳妆台旁的镜子,一下下地捶打着镜中的未来,好像只要她够用力,镜中之物就会变成稔寐的模样。

稔寐逐渐变得偏执起来,或者说,她本就偏执。此刻的她,宁愿孤注一掷,相信那没有任何实在依据的稔寐的存在,而决不去接纳镜中的“未来”,接纳那平凡的一生——哪怕没有所谓的“血光之灾”。她控制不住地,以未来的力量去捶打未来的镜像,直到“咔嚓”一声,整片镜子破碎,每个碎片中的未来的镜像都似有讥笑地凝视着她,将她的手扎破,让她在痛觉与悲郁的席卷中沉沦,绝望地倒在地上,一点点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稔寐觉得口腔很湿,泛着酒香,还有一种麻麻的感觉。泪眼朦胧中,她看到苏苡萱一只手抚着她的脸颊,另一只手在举着一只酒杯。酒杯中装着还冒着泡泡的黄桃莫吉托。泡泡轻轻地破裂着,如清晨的露水划过夜间。苏苡萱的呼吸声则像日光中渐渐熄灭的灯,平平淡淡,却很温暖。

“......你醒了?”苏苡萱疲倦地问道。

拭去眼泪,稔寐发觉这是苏苡萱的房间,而自己正躺在她的腿上,手上的伤早已被包扎处理好,混乱不堪的内心也已平静如水。

“苡萱......”稔寐半睡半醒地呢喃道,“你会一直陪我走到人生的尽头吗......”

苏苡萱温柔地轻语道:“唔......人生尽头吗?听起来,像是和‘永远’相似的好遥远好遥远的概念呢,我甚至体会不到那是一种怎样的概念。但是,我们可以从此开始,相互陪伴,不是‘直到永远’,而是‘从此一直’,力所能及,一步步地做下去。当然——无论我是否陪伴,你都要学会一个人照顾好自己啊!你觉得黄桃莫吉托很治愈,你就要学会它的做法,而不是要我大半夜为你购买原料、学习食谱;你觉得海顿的钢琴曲好听,你就要学会欣赏它,而不是指望我一遍遍演奏给你;你觉得......你觉得苏苡萱很好,你就要让她喜欢你的陪伴,而不是要求我回答什么虚无缥缈的问题!”

沉默了一会,她又将稔寐的脑袋从她的腿上抬了起来,故作埋怨地说道:“在我腿上躺了那么久,我也很累了,今晚你就现在我的床上睡吧,好离我近一些。方才我处理了你的伤口——此前我从未干过这类事情所以很生疏——还在你那干燥的唇上搽了一些黄桃莫吉托。你也赶紧喝一些吧,酒和咖啡一样,放久了就会失去它存在的意义。”

苏苡萱制作的气泡酒和咖啡一样好喝。甜丝丝的黄桃伴着薄荷的清香,在一个个气泡中带来了奇妙的味觉体验,温柔绵软,却远不如苏苡萱能够抚慰人心。那朗姆酒带来的淡淡苦味,也远不如苏苡萱于某些方面的麻木令人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