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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的风很大。

春河搭电梯下来,一出写字楼门口,一阵冷风吹过来,禁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发现自己穿的太单薄了,在零上十度的气温下,光一条t恤和牛仔裤已经挡不住逼人的秋寒。

在停车场门口站了好久好久,他看着街上冒着黑色尾气的汽车,就是没见到有什么白色的玛莎拉蒂轿车。

两手插进牛仔裤的裤兜里,身子缩紧,依然冷得咬牙发抖。

古芸的话依然响在耳边,“帮我接到黄先生,带他过来见我。看到他,要热情一点哦。记得提前在楼下停车场门口等他。开一台白色的玛莎拉蒂,车牌上有888。到了领他停车,再一起上来。”

他站在风中,左顾右盼一阵子,累了,低下头,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来看看股市行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尖利的汽车喇叭声忽然大响,一道白光在眼前一闪而过,将地面上的积水溅得春河满脸满身,然后“嗖”的一声,一台白色玛莎拉蒂轿车在停车场入口的道路上刹住了。

白色长袖t恤上多了几片肮脏的黄色水渍,黑色的牛仔裤膝盖边湿漉漉的,急摸脸上,摸到水和细小的沙粒。

春河感觉自己好像是从泥沟里爬出来一样,直叫惨了惨了,麻烦了,不知道该去哪换干净的衣服了!何况还是繁忙的工作时间呢!

他顾不上太多,走上去轻轻敲打玛莎拉蒂轿车的车窗。

车窗开了,车里人横了春河一眼,像对个叫化子一样大声问,“你什么人?”

“你,你是黄先生吗?我是家福公司的,古芸同事。过来接...…”

没等春河说完,车里人不理他,一脚猛踩油门,玛莎拉蒂像风一样冲进停车场里了,狠狠把春河甩在后头。然后车子左一拐右一转,终于找到一个停车位,慢慢停了下来。

春河急急忙忙跑在车屁股后面,等到车完全停下来了,见到一个年轻帅气的男子下车,往自己身上扫了一眼。

在寒气里,这男子竟然穿一件黑色的紧身短袖t恤也不觉得冷,露出健美的肌肉线条,眼神酷酷的,好像看着春河,又好像没看见春河。

春河忽然想起这个人很面熟,脑海里努力回忆起来...终于记起来了!

哎!他不就是那天跟田园他们一起大闹毛峰公司时见到的墨镜哥么,而且还姓黄,一定是他了!

咦,怎么是他一个人呢,那天在他身边小鸟依人的冷艳女子去哪了?

他是古芸什么人?大客户?不像!根本不像个做生意的商人…

春河像个傻子一样怔怔思想的时候,那男子从车里拿出一束散发着香味的鲜艳的玫瑰花,往春河方向一扔,说,“拿住!别弄脏了!”

春河立刻像麦克乔丹接篮球一样机敏,弯腰猴背,以刘翔的速度跑过去,迅速抱住从半空中落下来的那束鲜花。

“靠,派个小喽啰接人!真过分!”忽然听到那男子骂了一句。

春河觉得这话中带刺儿,似乎在骂他,似乎骂古芸,但又不太确定。

脸红了起来,但没有发脾气的冲动,依然满脸赔笑,像个下人伺候高贵的王子一样。

白色的t恤上沾上几片潮湿的黑色污渍,怎么遮盖也盖不住,胸口还抱着一大束惹眼的玫瑰花,显得太不搭调了。

在领男子去公司的路上,写字楼大堂门口的保安往他身上投来鄙视的眼光,大堂里擦肩而过的男女白领在他背后哧哧偷笑。

进去谢杏芳的办公室,见到古芸,男子笑着冲过去给古芸一个熊抱,脸贴在她的耳边,柔声细语地说,“好久不见,想你了,宝贝,对不起,上次...…”

男子亲一亲古芸绯红的面颊,然后从春河手里捧起玫瑰花,轻轻放在她的手里。

低头看古芸的脸时,男子的眼神柔柔的,宛如春天里明亮柔媚的阳光。

“吐我一身,黄政,都被你整容了!”古芸娇嗔一声,似笑非笑,似怒非怒,说,“还好,算你还有点良心,没一刀把我杀了。”

春河像木头一样站在一边,脸露尴尬,觉得此时自己溜不是,不溜也不是。

黄政吻古芸的一瞬间,像极了电影里的经典镜头,那么肆无忌惮,那么肉麻,让他全身直起鸡皮疙瘩。

“原来这人是古芸的男朋友,啊哈,好惨,古芸被戴绿帽子了...”

春河一边想,一边脑海里闪现那天黄政和那女的勾肩搭背的情景,忽然觉得有点儿恶心,于是吞吞口水,闭紧嘴巴,才没让自己吐出来。

古芸脸上的绯红色云朵渐渐消失后,整张脸凝固成一潭冷静的湖水。

忽然,瞥见站在一边的春河衣服脏湿湿了,就问,“春河怎么了,摔倒了吗?”

春河连忙摇头,说,“没事,没事…”眼睛却往黄政的身上看。

“黄政,你把春河怎么样了?”古芸转身过来,劈头问黄政。

“关我屁事!”黄政望一望春河身上,手指春河,说,“你小的别乱说话啊!不关我事!”

“mary,没事,没事,洗掉就是了。”春河笑了,对着古芸故作轻松说,“他开到车场门口,地面有积水,可能是没看到我,不小心的吧。”

“黄政,明明是你搞脏春河的衣服,你还这样对别人说话呢。”

那一边黄政火大了,说,“古芸,咱们这关系,还真比不上你的员工重要!这点儿事,犯的上你这样对我说话吗?好的,我算认识你了!”

古芸不客气地说,“开车把路边污水溅到别人了,就该道歉!”

春河见他俩吵起来,连忙说,“mary,我先回家换衣服再回来。”说着,撂下他俩,走出门外。

出去时,春河还不忘把大门轻轻关上。

“回去打的士呢,还是坐地铁公交好一点呢?”

走出公司门口,搭电梯下楼,再走出大堂门口,这一路上,春河像个家庭主妇一样打起了小算盘。

来回的的士费很贵,差不多是他一日三餐的钱,但坐地铁公交回去,一身脏兮兮的又怕被人看着笑话,多丢人呀。

自从依依走后,他的手头变得更拮据起来,依依在身边的时候,有些生活花销还会帮他出,让他手头不至于紧张。

当他走出写字楼大堂门口时,又在门口停了下来,走来走去,转了几圈儿,然后自言自语地说,“算了,算了,打的士回去吧。”

咬咬牙,不心疼钱了,似乎已下定决心。

不远处,停车场里有一对青年男女说说笑笑的走过来。

杨花打扮得特别漂亮,穿着一件浅绿色格子连身裙,黑色高跟鞋,唇上还涂了口红,笑容灿烂,似乎谈下了哪门子大生意。

钱龙贴近杨花的肩膀走路,也是笑呵呵的,平时几乎眯成一条线的小眼睛,笑起来特别大,脸上锋利的线条也柔和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