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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历史军事 > 秦煌 > 第两百四十三章 同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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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始至终,无论是制定这个计划的李信和辛胜也好,还是窦裕也罢,都没有觉得在麻痹拓跋图之后,选择突然对东胡人进行夜袭,有什么不妥。

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孙子兵法·兵势篇》)

虽说如今大秦的各个将军各有传承,但是《孙子兵法》,却是几乎每个人都拜读过。

“太子,是何种样人?仅仅听闻平夷候和宣平侯之言,裕已是神往,不知何时才能得见太子。”

窦裕听李信说是太子言及要将东湖人教化成为大秦前驱用以征伐四夷,不由叹道。

突然听到窦裕叹问太子是怎样的人,李信微愣治下,思绪不由有些飘飞。

是啊,太子是怎样的人呢?

记得初见太子,是在灞上大营之时。

那时候的太子还仅只是因为给陛下献上马鞍、马镫和马掌等物而刚刚在诸多公子中展露头角。

李信自然不知道,嬴高在给始皇帝献上马鞍马镫和马掌之前,还给了数术之道。

不过说是崭露头角倒也不算是错。

或许是陛下适时只是想为十六公子寻个心腹,所以才将自己从卫尉府中调出。

适时的自己,在没有去往灞上大营配合十六公子编练骑兵之前,头上顶着伐楚败军之将的臭名,每个人都对自己敬而远之。

就连卫尉府中的同袍都是如此。

想来,太子也定然是知道自己的过往的。

可是太子并未曾放在心上,甚至在灞上大营中,就对自己莫多鼓励。

陛下给了自己重新来过的机会,可是真正让自己能够一扫败军之将的臭名并得封列候的,却是太子。

有了马鞍马镫和马掌这三物,李信很清楚,换做适时朝中很多名声比自己好太多的将军,都可以做到上郡那场大捷。

可是太子选择了跟在自己军中,并亲自为自己擎旗,才有了今时今日的自己。

犹记得灞上大营时,太子甚至都不太会策马,可是在上郡却是随军冲杀不止。

太子以自己万金之躯的重伤,换来了自己一扫前辱的莫大功勋。

每当听到别人称呼自己平夷候时,李信都在提醒自己,这平夷候,是太子赐给自己的。

何以为报?

唯死尔。

如今朝中所有的一切,太子哪怕未曾亲身涉足,却似乎总给李信一种,太子都早已洞彻一切的感觉。

李信不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其他。

上郡坑杀数万匈奴降卒,不了解内情的人或许以为太子果真是天生狠辣的少年枭雄。

可是李信知道,在来上郡之前,太子或许连只鸡犬都未曾杀过。

太子看着被上郡屠杀侮辱的上郡百姓尸首,狂吐不止却依然强撑着脱下衣袍为其遮挡、掩埋的样子,似乎依稀就在眼前。

强撑着重伤的躯体,说出“尽皆坑杀”时那微微颤抖的双手,同样依稀在眼前。

甚至李信比所有人都清楚,太子从来没有想过跟大公子争这储君之位。

不然,太子不会如此不顾自己万金之躯。

来上郡路上,太子就已经跟自己讲过,战场之上,只有胜负,没有公子。

幸得陛下本就慧眼,立下十六公子为太子。

对扶苏,李信没有恶感,可是李信很清楚,以翩翩君子之风而闻名天下的大公子,是比不上十六公子的。

在自己统兵提前离开上郡郡治肤施赶往云中的那一天,还在病榻上的太子拉着自己说的那些话,李信一直牢牢记在心中。

“为将者,披坚执锐;为帅者,儒表法里,道本兵用。”

“大秦居六合之地,堂堂中国,教化四夷,以为前驱。”

……

可是真正要让李信说出太子是怎样的人,李信却不知道该如何说。

“太子……是何种样人,信亦不知,亦不敢评之。”

李信沉默良久,缓缓道,

“马鞍马镫和马掌三物,郡守如今也已知晓都是太子所造之物。

郡守这些日子往来公文所用的秦纸、印刷书,同样也是太子所造之物。”

窦裕长吁一口气,重重点头。

“所以,信实是不知,这天下还有何事是太子所不知晓的,更不敢评太子分毫。

然,信知晓,太子是上天赐吾大秦之明君。

待到郡守见过太子,当知晓,信之所言,远不及太子万一尔。”

窦裕没想到李信会给出这样一个回答,不由对未曾见过的太子嬴高更多了几分神往。

李信的才能,窦裕自然是极为佩服的。

不然同为列候的老将辛胜不会甘愿为李信绿叶。

少年就闻名于天下,一时的骄纵换得伐楚的惨败,可以说的李信这辈子最为惨痛额教训。

纵然是太子给了李信重新证明自己的机会,可是能够让李信说出这样的评价,由此可见太子在李信心中的地位。

窦裕甚至怀疑,若是太子出声命李信现在拔剑自刎,李信怕是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一个未曾及冠的少年太子,竟能让一员戎马半生的名将如此虔诚信服,这已经不是恩惠所能得的了。

更不要说,老将辛胜同样也是如此。

“禀大将军,东胡王安营处就在前方五十里。”

一员秦军斥候飞骑而至,对着李信躬身禀道。

“斥候营尽出,将东胡王营寨外所有羽翼尽皆剪除,若有反抗者,杀无赦。”

李信收回思绪,沉声令道。

“喏。”

窦裕听到李信这话,不由暗自点头。

之前还可以对沿途的东胡人部族尽量一生擒为主,如今东胡王营寨近在咫尺。

大军为了不打草惊蛇,必然不能行冲阵之势。

若是继续选择以生擒为主,一不小心有人跑了,可就极易惊动东胡王。

一旦让东胡王得知大秦大军来袭,有了准备的情况下,势必会有一场恶战。

能够战胜东胡人,窦裕早就没有半点疑虑。

可是若是损失太重,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要知道,李信这五万全部都装备了马鞍马镫和马掌的精骑,可以说是大秦如今最为精锐的骑兵了。

甚至可以说是如今这天下间独一档的存在。

损失任何一个人,对大秦来说都会是莫大的损失。

十万大秦精锐组成的庞大军阵,如同行走在星河下的巨兽,吞噬着沿途的一切,鉴定而又缓慢的朝着五十里外草原深处的那座庞大的营寨前行。

……

距离崀山百十里外的草原深处,就是东胡王拓跋图选定的安营之地。

这里,距离秦人辽西郡治阳乐足足有三百余里,沿途有众多的东胡部族放牧,秦人要想进犯,也能及早收到消息进行应对。

所以拓跋图和一众东胡各族首领,都很是放心。

更重要的是,这百余年来,除了跟匈奴人偶有龃龉和摩擦外,燕人、赵人乃至如今的秦人,都从来没有主动进入过大草原。

更不要说是草原深处了。

拓跋图已经不打算跟匈奴人合作了,这不仅是他的意思,也是东胡各族首领的意思。

十数日之前,在崀山外。

那根本望不到边际、几乎遮盖草原的无数黑甲骑兵,那遮天蔽日、尖啸而落的如雨弩箭,都让他们深深的感觉到,跟秦人那仿若天与地的差距。

打本来就打不过,秦人专门来警告威慑东胡,看来也定然是早有防备。

倒还不如利用那些已经没有多少价值、半死不活的秦人换些秦人的酒浆。

然后躲回茫茫无际的大草原深处。

反正草原无边无际,从来没有深入过大草原的秦人,根本不可能寻到他们。

而那秦人平夷候也说过了,秦人会在阳乐设置商肆,允许东胡和秦人进行商贸。

还是安静的在草原放放牧,需要的时候拿上一些马羊跟秦人交换一些秦人酒浆、布帛等物就好。

当然铜铁之器这些物事,是不用想了,百余年来,燕人、赵人,乃至如今的秦人,都不会拿铜铁之器跟自己这些蛮夷交易。

想明白这些,看清了现实,没有了那些不切实际的野望,拓跋图和东胡各族首领都自觉心中平和了不少。

这些天,随着陆续将那些半死不活的秦人送出草原。

来自秦人的酒浆也是一批一批的送来。

虽然说东胡酿酒不行,可是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那就是,秦人的酒浆都是要用粮食来酿造的。

先前,秦人为了节省粮食,可是对酒浆控制的很是严格。

所以他们劫掠的时候,除了偶尔运气好能够搜罗到一罐两罐的酒浆外,大多数时候都是见不到酒浆的。

那些半死不活的秦人,听说秦军将领竟然愿意拿出如此多的酒浆来换回他们,都一个个跪伏在地,痛哭不已。

可见酒浆这玩意儿,即便在秦人眼中,也是颇为贵重之物。

如今秦人为了换回这些半死不活的秦人,拿出如此多的酒浆,哪怕是一人换一罐,在拓跋图和东胡各族首领看来,也是赚大发了。

可见,秦人确实是早就准备好要用酒浆来换回这些秦人,而不想跟东胡发生战争。

这也让拓跋图是更为安心。

在各个东胡大族的联手施压下,即便有些小族不愿意送回秦人奴隶,也只得捏着鼻子应下。

一场东胡各个部族的联欢大会,刚刚在拓跋图的王帐内结束。

嗯,这些天拿了秦人送来的酒浆,基本都是如此。

每日里狂欢不断。

当然,也只有各个部族的贵族们,才能喝到秦人酿造的上好酒浆。

普通东胡人,只能饮些东胡自制的马奶酒和羊奶酒。

不过就算是如此,对绝大多数的东胡人来说,也是各族首领莫大的恩赐了。

狂欢了半夜的庞大营寨,杂乱不堪,混乱无序的众多毡帐中,随处可见东倒西歪的东胡人。

很多人说不得一年都饮不了几回酒,即便是马奶酒和羊奶酒,所以酒量普遍一般般。

呕吐之物、人畜的排泄之物,混杂在空气中,实在是难闻至极。

各着十余里,沉默前行的秦军大阵已经隐隐嗅到空气中传来的阵阵刺鼻气味儿。

“这塞外蛮夷,实是同禽兽无异,大好草场,却被蛮夷占据,实是暴殄天物。”

窦裕先前可是在东胡人的大营中呆过几天,很清楚这些塞外蛮夷的德行,摇摇头道。

“所以太子才会言及,吾大秦当教化四夷,让其知廉耻懂礼仪,

大好草场,也都会是吾大秦之物,郡守不必可惜。

细作来报,东胡人整日饮酒作乐,此刻多已是沉醉不醒。”

李信淡笑着道。

太子所讲,实是金玉良言啊。

这些塞外蛮夷,当真是对口腹之物没有半分抵抗之力。

窦裕听闻,大笑着摇摇头。

那些酒浆本是李信为了御寒,而专门从上郡携带的。

没想到,大秦士伍还没喝多少,反而因此省了不少事。

说不得还真能兵不血刃的拿下东胡。

……

天色微明,薄薄的晨雾笼罩着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人马仿若行走在云端之上。

一场厮杀毫无征兆的,出现在这仿若云端仙境的草原上。

说是厮杀,倒不如说是一边倒的屠杀。

随着一支支自晨雾中激射而出的弩箭贯入人体,血光乍现间,

伴着骤然轰鸣而起的马蹄声,无数的黑甲骑兵仿若幽灵般自晨雾中涌出,突入这杂乱的庞大营寨。

半梦半醒间的东胡人,茫然无状的奔跑着,找寻着自己的战马,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利箭入体、刀剑临身,痛苦的仆倒在地。

偌大的营寨,由极静陡然变为沸粥。

一个时辰后,沸腾如粥的庞大营寨逐渐安静下来。

除了仆倒与地的尸体,更多的就是被绑缚起来趴在地瑟瑟发抖仿若待宰羔羊般的东湖人。

营寨最中央,无数的黑甲骑兵往来游弋,不时将一个个光着脑袋、衣衫不整却绑的结结实实的东胡贵族送进王帐之中。

朝阳升起,晨雾渐消。

一夜未眠、满身晨露的李信、辛胜和窦裕三人,联袂出现在王帐之外。

大帐之外,李信三人相视一笑,尔后齐齐跨入大帐。

看到李信进来,赤身露体的拓跋图顿时睚眦欲裂,对着李信叽里咕噜一通狂喷。

看守的秦军士伍上前就要暴揍拓跋图,却被李信伸手拦下。

“本将奉吾大秦太子命,邀尔等东胡诸族首领同游咸阳,尔等幸甚。”

李信淡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