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飘摇而至,扰得院子里开得正盛的菊花,被嘀嗒的水珠打落了花瓣,刀剑声不合时宜的地传来,摇晃的床榻忽地停下。
听着外头的响动,闻均言拽了一件外,随意的挽起头发,拔腿便要往外头跑。
最近楼兰格外不安分,她难免担心。
她这般凌乱,他不敢让她往外跑。
他炽热的气息,尚还残留在她的嘴角处,红肿一片,犹如娇艳的玫瑰,在她的脸上绽放,让她清冷的面容,越发风情万种。
她从镜子里瞧见自己的模样,懊恼的在他的胸口捶捶,“就知道和我使坏。”
“姐姐不喜欢吗。”
“喜…欢。”
“喜欢哪一种。”
“…都喜欢。”
外边的打斗停下,他勾着她的腰,重新把她拉回到床榻上,“那便是都想了。”
“俊仪,别…别闹。”
“我想看姐姐为我动容的哭。”
“…我我…”
“姐姐哭嘛,我想看。”
原先为了方便,她看到他说话,床头的两边都立了镜子,而此时却成了助燃物件。
他哪舍得再让她一直哭,拉过被子将她完全裹住,“姐姐和他翻云覆雨时,也哭得这般娇娇弱弱吗。”
汀俊仪格外顾及她的感受,所以平时很少和她说这些酸话。
那个人只会逼着她穿上盔甲,又怎么会让她这般坦然相对,闻均言心猛地一跳,丝毫没有犹豫,“没有。”
“我不是故意,和姐姐提起他的,我就是怕姐姐,念着的事情太多,会忘记来接我。”
“不会。”
他难得和她讨要承诺,“姐姐精神上记得我,灵魂上也要记得我,不许只有旁人的痕迹。”
“好。”
他将她抱在腿上,帮她红肿的唇角上药,轻柔的动作,认真的眉眼,让她打眼一瞧,便不舍得移开眼了。
“我若…”她将后边的话吞下去,“俊仪我先前便说过,他迟早会想起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般早,我以为……”
汀俊仪揉揉她的耳垂,“姐姐不嫌弃我已经是上天对我的垂青了。”
“该被嫌弃的是我。”
两个人八百个心眼,他想让他怜悯,她却将脏水往自己身上引,让他没办法博她的同情。
清晨,闻均言躺在榻上,喝着汀俊仪亲手熬的烫。
一个小丫头,扒着门缝瞧进来。
闻均言瞧见她时,她索性推开门,一点不认生的进来了,“嬢嬢是生病了吗。”
“咳咳咳!”
他还没来得及和她说,昨夜萧烨还父女被追杀,好巧不巧闯了进来。
汀俊仪拍着闻均言的背,给她顺平了气,瞧着她红润的脸,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嗯,对。”
她羞得暗暗咬唇,并对他挥挥拳头,想到昨夜的刀剑声,她心下了然,“你爹呢。”
“嬢嬢怎么知道我爹也在。”
“下人说的。”
萧永安指指汀俊仪,“他吗。”
“他是我的夫君。”
娘亲果然有了别人了,萧永安不满的撇嘴,“花心。”
杜若及时进来,想把她带出去。
谁知道小丫头来了劲儿,将她推开,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杜嬢嬢昨天和傲叔叔,说的悄悄话我都听到了,她分明就是我娘,有了新的弟弟妹妹,就不要我和爹爹了。”
闻均言抬手,杜若不放心的退了出去。
在屋檐下站了一堆人,其中便有不受欢迎的萧烨还。
小丫头自己抽搭一会儿,发现没人理她,顿住眼泪瞧着闻均言,“娘亲为什么不哄我。”
闻均言张口却不知说什么,抑制着颤抖的手,瞧着这个三岁大点的小丫头,骨像撑起的棱角,和萧烨还如出一辙,一张冷睿的皮却像极了她。
知道装可怜,却又不只装可怜。
她从袖筒里拿出一副字,爬上床把汀俊仪挤到了一边,“宋达叔叔说我的字,和娘亲的笔触很像,这是真的吗。”
眼睛亮晶晶的,说话时也格外的真诚,很难不让人为之动容。
闻均言展开一瞧,是有那么几分相似,但又不知道该夸些什么,“写的尚可。”
小丫头失落的扯回那副字,三两下就把它撕掉了,“尚可就是不好。”
闻均言正想着,怎么安慰一下,萧永安就跳下床榻,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子,拉着在屋檐下愣神的萧烨还往外走,“别看了,娘亲一点也不喜欢我们,还是早些走的好。”
谁能想到这话是,一个三岁的小奶团子,一字一句的说出来的。
汀俊仪揉揉闻均言的头,“姐姐的心在我这里,我便觉着知足了。”
都是她舍命生下的,他总不能逼着她,不认自己的孩子吧。
待闻均言收拾利落从屋子里出来,萧烨还脚瞬间动不了,心一寸一寸的收紧,又随着刺痛一点点的散开。
她拉着的手,应该是他才对。
闻均言冷着脸,说得毫无温度,“既然大老远来了,便到前厅小坐一会儿吧。”
抽着空隙的时间,杜若和闻均言道歉。
昨夜是她将人留下的,今早也是她耐不住萧永安的肯求,带她到处转转的。
谁料不大点个小人,会想办法支开她,跟着汀俊仪,跑去了闻均言的院子里。
闻均言缓吸口气,平定了不安的心神,剔除萧烨还的记忆时,她便知道这一刻总是要来的,不过是比预料的早些罢了,“无事。”
萧烨还跟着闻均言到了前厅,心中的熟悉感越发浓重。
虽然他的记忆不在了,但埋藏在深处的情感,却依旧如往日一般真挚。
旁人都退到了别处,大厅内就剩下了他们一家三口。
他不确定,“你…是阿青。”
她捏着茶杯,“嗯。”
“我原先也是这么喊的。”
她撒谎,“是。”
可是他记得,明明不是这样的,“阿青可以和我说说,我们以前的事吗。”
“没什么好说的。”
萧烨还把萧永安放到地上,她扫了眼闻均言,吩咐不靠谱的爹,“有话好好说。”
“嗯。”
小丫头这才放心的出了大厅,拉拉杜若的垂下来的袖子,指着围着她人问,“为什么他们和亲娘一样,都不欢迎我和爹爹。”
“没有不欢迎,只是不知道怎么欢迎。”闻青允此时的个头,都快追上闻均言了,一双灵动的眸子,手里捧着一把瓜子,见谁都分一点,就连萧永安也没逃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