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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写手 > 第二百四十一章 推波助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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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A银行孝北县支行正在召开党员大会。

会议的第一项议程是学习党章。支行纪检组长夏宗明照本宣科,还时不时出错。

王加根坐在会议室的角落里,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就悄悄离开了。党员大会本来与他没什么关系,可刘崇高要求入党积极分子列席。他来露个面,点个卯,任务就算完成了,不准备继续听下去。

今天够累的了,晚上还不让人休息!

上午,由副行长万建伟带队,支行人事股、存款股、会计股、出纳股负责人一起前往昌盛街储蓄所,了解这里的员工私自倒班、轮休时间过长的问题。

按规定,银行储蓄人员上班实行“两班倒”——半天上班,半天休息。而且同一天不允许从早到晚“拉通班”,必须上午班和下午班交替进行。也就是说,如果今天上午上班,明天就应该下午上班。之所以作出这么严格的规定,是为了把交接班时间安排在中午,避开业务高峰时段和运钞车接钱箱子的时间,能够有效控制内部作案,降低发生差错的风险。

昌盛街储蓄所主任黄义鹏胆大包天,竟然私自作主另搞一套,让员工随意换班。有时同一天“拉通班”,然后休息一整天;甚至连续上几天班,再连续休息好几天。储蓄事后监督人员在检查业务传票上的个人名章时,发现了这个问题,就向钟秀娟作了汇报。

按正常路径,钟秀娟应该把这件事告诉王加根。但这个女人心思深,想到黄义鹏是王加根的学生,担心王加根袒护包庇,就没有向他汇报。又想到韩忠勇拿捏不住王加根,也没有向韩副行长汇报。她直接把这件事捅到了“一把手”刘崇高那里。

刘崇高听说这事后,马上安排万建伟去调查核实。

万建伟带着夏宗明、王加根、钟秀娟、刘艺珍、宁文莉一大队人马,搭乘支行刚买来的“万山”面包车,浩浩荡荡地前往昌盛街。

这种事情调查核实其实并不困难。

储蓄所有考勤册,有尾款箱交接登记簿,查看一下就能发现问题。实际情况比他们预想的更简单——开口一问,黄义鹏就全部招供了。

黄义鹏没有把这件事想得太复杂,也没认识到这种错误的严重性。他嘻皮笑脸地争辩道:“不就是调整了换班方式么?上半天休半天与上三天休三天有多大区别?反正工作时间又没有减少。”

对于这种糊涂观念和认识,前来检查核实的领导们进行了严肃批评,并且众口一词地强调了遵章守制的重要性。

夏宗明还透露,市分行刚刚召开了组织人事及纪检监察工作会议,处分了一大批违规违纪干部员工,撤职的、开除的就有好几十人。

“市分行这次动了真格,大家都要小心些。”夏宗明脸色铁青地警告道,“孝天商场储蓄所遗失了两份空白存单,储蓄所主任撤了职,还背了个开除留用处分。两个储蓄员都被辞退了。”

“真的吗?”钟秀娟显得非常吃惊,不以为然地嘀咕道,“我们中山街储蓄所也丢失过一张空白储蓄存单。”

如同大晴天突然响了一声炸雷,所有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王加根生气地问:“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

“发现丢失存单的时间比较早,是韩忠勇当存款股长时的事情。我向他汇报过,他叫我莫声张。”钟秀娟如实相告。

原来如此!韩忠勇怕挨批评,怕影响他的仕途,就把储蓄检查中发现的问题隐瞒了。钟秀娟也配合得很好,这么长时间没有提起过。那她现在为什么又突然把事情抖出来呢?

这事既然已经公布于众,王加根作为存款股长,就必须向行领导汇报。从昌盛街储蓄所回到支行机关,他叫上钟秀娟,一起去找刘崇高。

“什么?丢了一张空白储蓄存单?”刘崇高马上警觉起来,“是去年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来孝北支行了吗?”

钟秀娟翻了翻《储蓄基础工作检查日志》,回答说:“是一九九五年十月三日发现存单丢失的。”

刘崇高于一九九五年九月二十五日来A银行孝北县支行上任。也就是说,此事发生在他到任后的第八天。

“去把韩忠勇叫过来!”他恼羞成怒地吼道。

王加根与钟秀娟对望了一眼,默默地走出行长办公室。

在韩忠勇那里,三个人又互相埋怨起来。

韩忠勇责怪钟秀娟:“这事过去都快一年了,反正又没有人问,何必不臭的屎要挑起来臭?”

钟秀娟说,她有口无心,听夏宗明讲孝南支行丢失空白凭证的事情,就不由自主地说漏了嘴。

“其实这事可以不告诉刘行长。”她说。

王加根责怪韩忠勇,说他们两人交接的时候,就应该把事情说清楚,不该隐瞒这么重要的情况……

埋怨归埋怨,争吵归争吵,最终还是要去向刘崇高交待。

刘崇高见到韩忠勇,自然没有什么好言语。

韩忠勇自知理亏,装成一只死狗子,一句话也不回应。

“现在怎么办?你们说说看。”崇高横眉怒目地质问,“是报市分行,还是不报?现在风声这么紧,全行上下都在整顿违规经营,查处违章行为。孝南支行孝天商场储蓄所的结局摆在这儿,只要一上报,我们几个人都脱不了干系。要是不报,将来那张丢失的存单出了问题,谁来承担责任?”

韩忠勇、王加根和钟秀娟三个人都不吭声。

事实上,刘崇高还有一个顾虑。中山街储蓄所丢失存单的事情已经有那么多人知道了,如果他不向上面报告,会不会有人告他的状?他现在真是闻“告状”就胆寒啊!

几个人站在那儿,一筹莫展,僵持了好半天。

刘崇高看下属们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得自作主张。他说,这事肯定要如实向市分行汇报,但汇报的时间和方式要斟酌。在眼下这种形势下,这事绝对不能提,一提就是找死,就是主动往枪口上撞。对于已经知道或听说过这事的人,要逐一做工作,让他们不要向外传播和议论。如果再有人问起这事,就说丢失的存单已经找到了。统一口径,避过风头,等将来形势缓和下来再作打算。

“王加根和钟秀娟再去中山街储蓄所了解一下情况。与所主任和经办人员单独谈话,并做好记录。然后写一份详细的汇报材料,交给我。”刘崇高停顿了一会儿,又说,“赶紧发通知,今天晚上召开全体储蓄人员会议。我要在会上再强调一下。”

下午上班后,王加根和钟秀娟就前往中山街储蓄所。

花了一个多钟头,才把话谈完。返回支行机关时,又听说余丰新的父亲去世了。何志宝和陈俊杰正准备去小河镇余丰新家里慰问。

王加根没怎么多想,决定跟着一起去。

在路上,陈俊杰告诉他,晚上的储蓄人员会议取消了,改为全体党员大会,要求入党积极分子列席。

“到余丰新家里,我们上过香,作三个揖就回来。花不了多少时间,不会耽误晚上开会。”何志宝大大咧咧地安慰王加根。

司机小季开车一路狂奔,拖着他们赶往小河镇。

何志宝把慰问金交给余丰新。几个人到死者灵位前上香、鞠躬、作揖,礼节尽到后,就打道回府。

返回孝北县城时,已是暮色苍茫。王加根回家扒了两口饭,就匆匆赶到支行小会议室来开会。

第一项议程,居然是由夏宗明组织学习党章……

王加根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不停地打哈欠,上下眼皮子开始往拢粘。最后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就站起身来,悄悄地离开会议室。先是装模作样地去了一趟厕所,然后就偷偷地溜回家了。

“这么快就散会了?”正在辅导孩子写作业的方红梅问。

“偷着跑回来的。”王加根满不在乎地回答,“党员大会,跟我屁不相干。”

“既然去了,就坚持到会议结束呗。要是后面还有重要事情呢?你总是那么任性!”方红梅责备道,过了一会儿,又说,“对了,刚才罗新初来过电话,说是找你有事,叫你给他回个电话。”

“罗新初找我?”王加根非常吃惊,“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的确,罗新初平时很少主动联系他,从来没有打电话到他家里。今天会有什么事情呢?他满腹狐疑地走进卧室,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罗新初简明扼要地谈了他准备组织中层干部控告刘崇高的想法,叫王加根现在去他家,商量一下细节问题。

控告刘崇高?罗新初为什么要控告刘崇高?他不是一直抱着刘崇高的大腿么?怎么突然之间又要与刘崇高决裂?

王加根觉得这事有点儿蹊跷。去不去罗新初家里,他也比较矛盾。这种犹豫并非他对刘崇高抱什么幻想,而是不想与罗新初这种人搅在一起。罗新初扬言要控告刘崇高,这其中会不会存在什么阴谋?

“还是去看看再说吧!反正火已经点燃了,再往上面浇桶油也无所谓。要烧索性就让它烧旺些。”这样想着,王加根就披上外衣,换过鞋子,下楼来到二楼罗新初家里。

门打开后,他吃惊地发现,灯火通明的客厅里除了罗新初夫妻,还有汪刚毅、叶卫国、田桂平、姚丽琴、宁文莉、黄义鹏……

大家都微笑着与王加根打招呼,似乎是在专门等他。

“王股长,你是不是该请客呀?”汪刚毅突然调侃道,“我们这么多人为你打抱不平。你总得表示一下吧。”

王加根马上予以回击:“扯淡!跟我有屁的关系?你莫把我拿出来当挡箭牌。”

罗新初起身进入房间,又很快从房间里出来。手里多了几张纸,显然是他写好的材料。

“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我们开始商量正事吧!”罗新初把刚才在电话里与王加根讲的话又给大家说了一遍,然后开始慷慨激昂地朗读他起草的控告信。

控告信念完之后,他情绪异常激动地说:“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刘崇高不下台,孝北县支行就不会有好日子过。现在,支行的党员同志们已经行动起来了,为我们做出了表率。我们这些当股长主任的,也不能无动于衷!我熬夜起草了这封控告信,归纳了刘崇高的十大罪状。说实话,他这个人干的坏事远不止这些,罪行真是罄竹难书。不过,有这十条罪状也够他喝一壶的。今天把各位请过来,就是想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

罗新初说到这儿停下来,等着大家发言。可等了好半天,屋里却鸦雀无声,大家突然之间似乎都成了哑巴。

他环视了一遍所有人,还是自己打破沉静:“如果大家没有不同意见,我就把控告信抄两份。一份寄给省分行,一份寄给市分行。抄好之后,还是麻烦各位签个名。”

听到这儿,王加根从凳子上站起身,说:“签名的事情我还得考虑考虑,明天再给你答复。”

然后,他向罗新初告辞,一个人先行离开了。

同样是告状,王加根组织的与罗新初组织的有明显区别。王加根组织党员举报刘崇高暗箱操作史涛入党的事情,那是因为刘崇高违背组织工作原则,侵犯了党员的合法权利。而罗新初组织中层干部告状,似乎只是想搞暴动,把刘崇高彻底扳倒。这场风波因王加根而起,但来势之猛、发展之快完全出乎他的预料,局面似乎已经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如果继续这样闹下去,会产生什么后果?

罗新初一直对刘崇高唯命是从,希望得到刘崇高的提拔和重用。现在两人为什么反目成仇?王加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担心自己一时冲动,被他人所利用。

回家之后,他与老婆谈起这件事情,方红梅也觉得不对劲,认为罗新初的行为可疑,有些怪异。她嘱咐王加根,与罗新初打交道要多长个心眼,不要被他当枪使了,别给他当炮灰。

听到这里,王加根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认为罗新初动机不纯,或者有其他的人在幕后操纵。他拿定主意,决不在罗新初写的控告信上签名。

第二天刚上班,办公室突然通知召开民主生活会。参会范围是全体行领导和支行机关各股室负责人。

在会上,刘崇高一改平日耀武扬威、装腔作势、居高临下的作派,对每一个参会人员都点头微笑,主动打招呼。

他说,眼下孝北县支行经营管理中遇到了一些困难和问题,支行领导班子比较困惑,希望大家群策群力,开动脑子,多提建议。召开民主生活会,就是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希望大家畅所欲言。

刘崇高话音刚落,罗新初率先发言,直言不讳地说:“我想给支行党支部书记、行长刘崇高同志提几条意见。”

紧接着,他原文照背地复述了他写的控告信内容,列举了刘崇高的“十大罪状”。

这架式让刘崇高猝不及防,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表情非常难看。

罗新初不管不顾,继续发表演说:“总而言之,刘崇高同志在孝北县已经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他已不适合担任孝北县支行行长职务。召开民主生活会提意见根本不能解决实际问题,而是应该提请市分行改组孝北县支行领导班子……”

此言一出,满屋皆惊。会议室安静得听得见呼吸的声音。

“刘崇高同志对我个人也是极不公正的。他总是日哄我,怀疑我,不信任我。每到关键时候,就重提我超计划生育的问题。以此来否认我所有的努力……”罗新初如是说,明显在闹个人情绪、泄私愤。

由于他抛出的重磅“炸弹”,随后几个人的发言就显得苍白无力。

民主生活会只能草草收场。

罗新初一时冲动,把他对刘崇高的仇恨全部发泄出来,也暴露了他组织中层干部告状的真实意图,好几个准备在控告信上签名的干部都改变了主意。当他会后拿着抄好的控告信去找人签名时,只有汪刚毅一个人响应。

这让他感觉很为难。如果控告信上只有他和汪刚毅两个人签名,份量显然不够重。

罗新初有点儿想不通。自己在民主生活会了放了一炮,怎么就会有那么多人“叛变”了呢?他认为这些人都是受了王加根的影响,甚至怀疑王加根私下做了策反工作,才让他精心策划的暴动变得如此被动。怎么办?他已经向刘崇高宣战,把底牌全部亮出来了,告状的事绝对不能半途而废。

正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汪刚毅帮忙出主意:“签名不签名,现在由不得他们!把控告信打印出来,只要那天晚上到过你家的人,名字都打在控告信上面。”

罗新初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就决定采纳汪刚毅的建议。

他揣着控告信到街上,找了一家打字复印社,花钱让别人打印出来。然后到孝北县邮电局,用EmS(邮政特快专递)寄到了A银行hUb省分行和A银行孝天市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