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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写手 > 第二百三十九章 危险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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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欣期末考试四门功课总分一百八十一分。其中,政治二十三分,语文六十一分,数学五十五分,英语四十二分。

看过成绩单,王加根和方红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他们女儿的成绩单么?会不会是班主任老师搞错了,把其他同学的分数填写到了王欣的成绩单上?

王欣低着头回答说,这次考试的确没有考好。说完这句话,就拎着书包进了她的房间,倒在床上哭了起来。

当爸妈的站在客厅里,不知道如何是好。责备和打骂无济于事,还会引发孩子的逆反心理。听着女儿的哭泣声,他们更不忍心去惩罚她。眼下最重要的是分析失败的原因,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

王加根一直希望女儿将来读“少年科技大”,看来,那完全是不切实际的梦想。照现在这种情况发展下去,别说考“少年科技大”,将来恐怕连普通院校都考不上。

当然,方红梅在孝北县一中教书,王欣读高中应该没问题。但如果成绩没有起色,将来高考还不是名落孙山?勉强拿张高中毕业证,就走向社会,自谋职业。如果到了那地步,孩子就真的丢了啊!

方红梅手里拿着成绩单,走进女儿的房间。她坐在床沿上,轻言细语地问女儿:“老师讲课的内容你听不听得懂?”

王欣含着眼泪点点头。

“那老师布置的作业会不会做呢?”

“有的会做,有的不会做。”

“不会做的作业怎么办?”

王欣犹豫了一下,小声回答:“抄其他同学的。”

方红梅这时板起脸,严肃地批评道:“抄别人的作业肯定不对!作业不会做,可以问老师,也可以问其他同学,但绝对不能抄。抄过之后虽说作业完成了,还是没有弄懂,有什么用呢?你说是不是?”

王欣的头连点直点的。

“你的成绩上不去,妈妈也有责任。我平时总是记着打麻将,对你的学习过问太少了,关心也不够。妈妈向你道歉……”

听着母女俩的对话,坐在客厅里的王加根感慨万千。

他也开始深深地反省,觉得自己同样有很多值得检讨和自责的地方。尤其是担任存款股长后,他几乎没怎么管过女儿的学习。当办公室主任时,他忙是忙,但一日三餐能在家里吃,与家人相处的时间也比较多。到存款股就不行了,他经常是早上出门,深夜才能回家。

请客户吃饭,陪客户打牌、唱歌、跳舞、洗头、洗面、洗脚、按摩、做保健,或者参加营业网点的应酬活动。春秋两季代收学费,以及前段日子发售“希望工程”有奖储蓄存单,还要到农村乡镇去收款。参加各种各样的会议,接受行内行外的检查,招待前来拜访的老同学、老同事和新老朋友。因为负责营业网点的日常管理,扯皮拉筋的事情也比较多。网点负责人之间发生矛盾,一线员工之间闹意见,都得他这个存款股长出面调解。忙完一天回到家里,总是精疲力竭,有时还满身酒气,脑子根本就不清醒。书不摸,电视不看,也不怎么讲话,不陪老婆孩子聊天或者散步。有时连澡不洗,衣服鞋子不脱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喝多了还会呕吐,搞得床上、地上、家具上、衣服上到处都是污秽物,满屋弥漫着刺鼻的馊臭味。

因为醉酒,方红梅不知与他闹过多少回。

除了工作,他隔段日子还要去武汉参加函授学习,周末要到孝天城参加自学考试助学班。提起那个自学考试助学班,也是很让人闹心和恼火的。根据A银行孝天市分行人事科的安排,周六周日两天都得上课。对于那些生活和居住在孝天城的人来讲,这算不上什么大问题,但对于王加根这些外地学员,那就相当麻烦了。

周六一大早,他就得去花园火车站或者孝北长途汽车站,乘车赶往孝天城。第二天下课后,来不及吃晚饭,他又得赶车回孝北县城的家里。在孝天城的两个白天和一个晚上,市分行除了提供上课的地方,其他的什么都不管。他得找地方住宿,找地方吃饭——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去孝天城参加自学考试的日子。好在A银行孝北县支行和他一起参加这个助学班的还有五个人,大家同来同往,有说有笑,还算热闹。

问题是,这样一来,每周的“双休日”就完全报销了。交了那么多学费,再搭上“双休日”的休息时间,最终能否拿到本科文凭,还是个未知数。

每想到这一点,王加根心里就不舒服。学费交了又不能退,后悔自然没有用。他只能自我安慰:干任何事情,有得必有失。参加自学考试助学班失去了金钱和“双休日”,但或多或少能够从中南财大老师的授课中,学到一些东西,掌握真知识和真本领。借参加周末学习的机会,能够认识A银行孝天市分行系统其他单位的同事,多交些朋友。利用课余时间,在孝天城转一转,走一走,看看城市的新变化,丰富自己的阅历。那两天的午休时间,他还可以去孝天市图书馆,翻阅报刊杂志和书籍,弥补孝北县没有图书馆的缺憾。

现在看过王欣的成绩单,王加根才意识到,周末不在家里,最大的弊端是不能够辅导女儿的功课!王欣刚上初中一年级,学习成绩就这么差。如果基础不打好,初二初三会更艰难,弄不好孩子就废了啊!

想到这一点,他暗自下定决心,再也不能对王欣的学习放任自流了。往后的“双休日”,他只去孝天城听一天课,留一天在家里陪孩子。平时要做到每天过问女儿的学习情况,检查作业,课外辅导,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让她迎头赶上。

这个想法当然是好的,但事情又总是不能如人所愿。

王加根对女儿的学习辅导计划实施没几天,人民银行又来了文件,要求各商业银行清理财政税务系统的账户。

他这个存款股长又难得空闲了。

财政税务系统资金结算量大,存款多,历来都是各商业银行争抢的目标客户。财政税务单位为照顾关系,就在多家银行开立存款结算账户,形成了“多头开户”的局面。这种不规范的开户行为,使得国家资金游离于各种监督之外,极易导致国有资产的流失,也容易滋生单位或者个人的腐败。鉴于此,中国人民银行决定对财政税务单位在银行开立的账户进行专项清理,并且规定一个单位只能在银行开立一个基本存款账户。

基本存款账户是单位办理转账结算和现金收付的主办账户,与辅助结算的一般存款账户相比,优势是相当明显的。基本存款账户既能存入现金,也能取出现金,而一般存款账户只能存入不能取出。因此,各商业银行都希望财政税务单位把基本存款账户开在自己这里。

开立基本存款账户,除了开户单位申请、提交规定的证件和印鉴卡片外,还要取得人民银行核发的开户许可证——需要做工作的环节是很多的。自这项工作启动以来,王加根就开始连轴转。每天和程继切一起,跟着韩忠勇跑财政,跑税务,跑人行,到处请客送礼,磕头作揖,低三下四地求人,重新回到了每天早出晚归的节奏。

没办法!这种阶段性的重点工作,必须抢时间。稍微放松一点儿,就有可能失去机会。孝北县财政税务单位的基本存款账户就那么多,各家银行都在不遗余力地争抢。他哪里敢有丝毫的懈怠呢?

工作与家庭,有时的确难以两全啊!

这天下午,他和程继切正在办公室统计财政税务单位开户情况,突然听到窗户外面传来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人声嘈杂,似乎有人在吵架一样。他走到办公室后面的阳台上,往楼下观望。

天啊!胜利路街道两旁的阳沟里,怎么有浑浊的黄水在流动?

万里无云,阳光灿烂,天气那么好,没下一滴雨,这水是从哪儿来的呢?他把目光投向更远处的中山街和湖北铸管厂,见那里的景象更是蹊跷。中山街上的石板缝里,竟然有黄水在往外面冒!而湖北铸管厂门口的沿河路已经成了一片汪洋,泥浆一样的黄水,正在向地势较低的胜利路这边流过来……

“澴河涨水了!可能是河水漫过了堤坝。”程继切这样判断。

王加根也有同样的预感。

他快步走出存款股,来到三楼的支行办公室,问陈俊杰,有没有接到汛情方面的通知。

“没有啊!”陈俊杰也很奇怪,“没有任何单位通知我们要涨水。”

“没有单位通知要涨水,但河水已经进街了!”王加根着急地说,“这事要赶紧向刘行长汇报。”

“刘行长不在。他还没有来……”

“韩忠勇呢?”王加根又问。

“韩行长好像来了。我去看看!”陈俊杰边说边跑出办公室。

王加根跟在陈俊杰后面,两人一起前往韩忠勇的副行长室。

韩忠勇靠坐在真皮转椅上,正拿着个电动剃须刀在刮胡子。听说街上进了水,他一下子从转椅上弹起来,跑到阳台上观望。

“真的呢!又没下雨,怎么会涨水呢?”他带着惊奇的笑容,问陈俊杰,“刘行长呢?刘行长知不知道这件事?”

陈俊杰说,刘崇高可能在家里睡午觉,还没有来上班。

“走,打他的电话!”

韩忠勇率先往外走。王加根、陈俊杰紧随其后,一起来到支行办公室。余丰新、胡蓉、袁冬梅和三个司机都在阳台上看热闹。他们满脸兴奋,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没心没肺地开玩笑。

韩忠勇拨通刘崇高家里的电话,响了好半天,一直无人接听。他又拨打刘崇高的手机,这才听到刘崇高的声音。

听过韩忠勇的汇报,刘崇高说他马上到办公室。

几分钟后,刘崇高魔术“大变活人”一般地出现了。他眼睑红肿,显然刚刚睡醒。他到阳台上看了看,马上对司机小李说:“走,去花园大桥头看看河里是啥情况。”

这提议激发了韩忠勇的好奇心,他也随他们一起下楼了。

眼见两位行领导去花园大桥头看水,王加根突然想到,老城区四个营业网点中,中山街储蓄所地势是最低的。

那里会不会已经淹了呢?他觉得自己应该去那里看一看,提醒大家做好防护,把能够转移的东西搬到地势较高的地方。待他急匆匆地赶到那里时,见中山街储蓄所一楼果然进水了。他和储蓄所员工一起,把营业用的电脑终端拆下来,搬到楼上司机小季的家里。又叫大家关门停业,把钱箱子送到支行金库去。嘱咐了大家几句,他又心急如焚地赶回支行办公大楼。

平日熙熙攘攘的胜利路已经全部进水了,成了一条流水哗哗的河流。A银行孝北县支行大院的出口处,有好多银行员工和家属聚在一起议论,包括万建伟、程金林、夏宗明、何志宝四位行领导。

“通知各营业网点轧账,提前关门。保卫人员赶紧去把钱箱子接回来。支行金库的现金,也要搬到楼上去。”分管安全保卫工作的程金林首先想到的是资金安全。

叶卫国答应了一声,马上叫上司机小丁,带上两个经警,乘坐运钞车出了A银行孝北县支行大院。

受到启发,分管会计出纳和科技工作的万建伟也在人群中寻找刘艺珍、宁文莉和董红强,问他们有哪些东西需要搬运。

刘艺珍和宁文莉几乎同时回答说,中心储蓄所后面的库房里,存放着一九九0年以前的会计档案。因为放在一楼,比较危险,必须赶紧搬运。

“那就搬到支行这边的楼上来嘛,放在二楼会议室里。”万建伟着急地吼叫道。

宁文莉有点为难地说:“传票全部摆放在木架上,没有东西装,不好搬运。”

“用编织袋!”万建伟不假思索地回答,“赶紧去买些编织袋回来。把传票装进编织袋里,再一袋一袋地往楼上背,这样比较快。”

说完后,他又把余丰新喊到身边,叫他去买编织袋。

“买多少?”余丰新问。

这时何志宝也凑了过来,说编织袋必须多买些。为了防止洪水进A银行孝北县支行大院,还要用编织袋装泥土,堵在大门的出入口。

“五百条够不够?”余丰新又问。

“先买五百条再说吧!”

余丰新得到指令后,就喊上司机小季,开车出去买编织袋了。

董红强这时靠近万建伟,懊恼地说,主机房和配电房都在一楼,所有的电脑和UpS(不间断电源)都得搬。这些东西水一泡就完了。

万建伟还没来得及作指示,司机小李开的桑塔纳小轿车回来了,停在进门的过道上。

刘崇高、韩忠勇相继从车上下来。

“开会!开会!赶快通知机关所有人员开会。”刘崇高一下车就喊了起来,“河里的水涨得很快,马上就要漫堤!情况非常紧急。”

几个行领导都围了过来。

程金林和万建伟把刚才布置的情况讲了一遍,说,好多人已经投入抢险工作了,开会估计召集不了几个人。

“那就行领导碰个头!陈主任作记录。办公室还要赶紧写报告,发传真,报市分行,报人民银行,报县委县政府。”刘崇高伸长脖子到处瞄,寻找办公室主任陈俊杰。

夏宗明说,陈俊杰在楼上,不敢离开办公室,一直守在电话机旁,等待县委县政府的通知。

“走走走,赶紧上去开会,研究一下报告怎么写。”刘崇高一边说,一边走向办公楼。

其他行领导也跟着浩浩荡荡地上楼去了。

由于编织袋还没有买回来,大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王加根说:“我们先去中心储蓄所看看。”

程继切、刘艺珍、宁文莉跟在他后面前往中心储蓄所。来到存放会计档案的房间门口,见门上吊着一把大铁锁。问了好半天,大家都不知道钥匙在谁手里。

“砸开!”王加根果断地说。

程继切闻令而动,到楼上住户家里借来一把铁锤,猛砸那把生锈的铁锁。由于用力太猛,他的右手虎口震裂了,鲜血直流。

锁砸开后,王加根推开那扇铁门。

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呛得他睁不开眼睛。屋子里密密麻麻地排满了木架子,木架子上摆放着装订好的会计档案,满是灰尘和蜘蛛网。

这时,已经有人送来了编织袋。

大家开始往编织袋里装传票。每装满一袋子,就交给另外一个人扛到肩上,送往对面的A银行孝北县支行营业办公楼。由于胜利路已经进水了,而且水位在不断上涨,大家不得不挽起裤腿,穿凉鞋或打着赤脚,在水里艰难地行走。因为不清楚水下的情况,有的人脚被划破了,或者凉鞋被水冲走了,大家都是强忍着,默不作声。努力不让自己摔倒,以免会计档案被水打湿了。

在A银行孝北县支行大院出入口,罗新初正带着几个人在垒拦水坝。他们把花坛里面的泥土装进编织袋,当成“沙包”堆在大门口,不让洪水进入A银行孝北县支行大院。

在营业室后面的微机房里,董红强正满头大汗地拆卸电脑主机和显示器,另有几个人在往楼上搬运UpS(不间断电源)。

来来回回地跑了十多趟,中心储蓄所的会计档案终于搬完了。

王加根累得浑身酸软,坐在二楼会议室的凳子上喘粗气。口干舌燥,他真想回家或者到其他员工家里找口水喝。

还没有起身,又见刘艺珍慌慌张张地跑来了,老远就对着他喊道:“王股长,桥头老支行金库里还有会计档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