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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写手 > 第一百三十九章 吉凶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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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刘的高谈阔论,意味着稿子又得推倒重来。

依王加根的脾气,他真想撂挑子不干了!可如果是这样,他又没办法向牌坊乡教育组交代,也对不起可怜巴巴的邹山青。

“忍忍吧!好歹把这篇稿子交出去。如果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哪怕丁胜安给我磕头作揖,我也不上他的贼船。”王加根这样自己劝自己。

现在的问题是,要是按照老刘的要求写,这篇稿子又没办法弄。因为他并不清楚邹肖小学适龄儿童入学率那么高与邹山青有没有关系,也不知道在控制学生流失方面他做了哪些事情。

还有,这篇文章的署名作者是两个人,如果现在整体重写,是不是应该征求一下张国学的意见?

想到这一点,他就决定去一趟孝天市教育局。

一来为稿子,二来想打听一下他老婆方红梅调动的事情。

见到张国学,王加根把两次到孝天地区教委送稿子的情况作了简要汇报,并问他现在应该怎么办。

“那能怎么办?领导说咋办就咋办!”张国学不假思索地回答,“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你又不可能绕过老刘这道关卡,直接把稿子交到郭教授手里!”

王加根觉得也是这道理。

出于尊重,他问稿子重写之后张国学还审不审。

“不审了。市教育局这关你已经通过了,下一步就是地区教委的事情。无论地区教委让你如何修改,抑或是全部重写,我这边儿都没什么意见。”

“可您也是作者啊!”王加根提醒道。

张国学皮笑肉不笑地回答说:“这个没有关系。我对你百分之百信任!”

王加根再也不好说什么了。沉默了一会儿,他又转移话题,问他老婆方红梅调动的事情办得怎么样。

“还没有研究。等着局里开党委会。”

这话听起来,与他当初想调孝天市第一律师事务所时,汤正源说话的口气一模一样,王加根难免有些着急。

从孝天市教育局返回国光旅社的路上,他感到非常压抑,心情糟糕特透顶。回想起这两天遇到的人和事,他感觉特别不舒服。

孝天地区教委的那个老刘,讲起道理来一套一套,其实都是纸上谈兵,完全没有可行性。这人还引经据典,显得自己特别有水平。一大把年纪了,在胡科长面前就像一条哈巴狗,说话点头哈腰,唯唯诺诺,跑前跑后。一会儿拿墨水,一会儿传电话,一会儿递胶水,恨不得把胡科长当老母亲供奉。可这家伙对来找他办事的人,又是另一副嘴脸,装腔作势,哼哼哈哈,想起来就让人恶心!孝天市教育局这个张国学,明目张胆地剽窃别人的劳动成果,没有丝毫的羞愧之感,而且显得理所当然一样……

曾经有一段日子,王加根特别想去行政部门当差,现在接触过老刘、张国学这些人,发现在行政单位工作也就那么回事。他那样的脾气和个性,恐怕也很难适应。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李白的这句诗一直萦绕在王加根的脑海里。他知道自己不是当官的料子,也不适合干行政工作。他不可能像老刘那样,成天装出一副笑脸,跑前跑后,端茶送水,传接电话。想起那样的日子,他就感到后怕。

人的一生是短暂的,活着就要堂堂正正,开开心心。不能让别人来主宰他的思想和灵魂,他更不会按照别人的意志去工作和生活。性格生就了,别无选择。他只适合当教师、律师或者作家,教书,打官司,写文章,按照他的意愿去工作。摆脱外界的干扰,不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也不低三下四地去求人。

邹山青补充“粮草”返回孝天城后,听王加根说稿子要重新写,自然又是一张苦瓜脸。他在记忆的长河中寻寻觅觅,搜肠刮肚,总算提供了一些素材和资料。

王加根拼拼接接,勉强整理出了一篇新东西。

两人再次到孝天地区教委交稿子时,心里都是惶惶的,生怕审稿人又提出什么新要求。

胡科长和老刘都在。

王加根径直来到老刘的办公桌前,把稿子交给他。

老刘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没说写得好,也没说写得不好。他拿起钢笔,在稿子首页上方的空白处写了“呈胡科长审”几个字,就把稿子退还给了王加根,叫他去找胡科长。并且说,所有交到地区教委的稿子,最终都得胡科长拍板。

王加根于是来到胡科长面前。

邹山青这时站在门外的走廊上,不知道该不该跟进去。犹豫了一会儿,可能是因为内急,他又自作主张地去了厕所。

胡科长接过稿子,隔着桌子问老刘:“邹山青?就是刚才那个穿黑裤子、解放鞋的老头儿?”

老刘回答说:“是。”

胡科长又打量了一下满头大汗的王加根,再粗略地看了看文稿。

“这篇文章写得太单薄了!”胡科长全部看完后,摘下眼镜放在桌子上,一板一眼地说,“报告文学也好,人物通讯也好,都应该以刻画人物形象为主。既然是刻画人物形象,就应该从多方面去反映人物的精神世界。邹山青二十八年勤勤恳恳地工作,兢兢业业,该为党的教育事业做了多少事情!你怎么只写了控制学生流失一个方面的内容?”

“我最初并不是这样写的。”王加根懊恼地望了一眼老刘,“我……”

胡科长不耐烦地打断他:“知道知道。写书嘛,哪有那么容易的?文章不厌百回改!多修改几次,总是有好处的。曹雪芹写《红楼梦》还披阅十载、增删五次呢!托尔斯泰写长篇小说《复活》时,仅玛丝洛娃的肖像描写,就改了二十多遍。做学问嘛,就是要有这种精益求精的精神。重新理一理,要从多方面反映邹山青的工作成绩,这样人物形象比较丰满。抓紧一点儿,抓紧一点儿,时间不等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王加根再也受不了这种愚弄和折腾。

他回到国光旅社,叫邹山青去结账,扬言再也不侍候那些“王八蛋”了。

邹山青以为他要撂挑子,头一下子就大了,急得出了一身汗,不知道该如何办是好。

王加根笑着说,稿子他还是会写的。由于初三下半程补课开始了,他得回牌坊中学工作。稿子只能在家里写,写好了再送过来。

邹山青这才放了心,一个劲地说:“王老师辛苦!”

王加根没有吭声。

在他的心里,已经另有打算。几次送稿子,这个这样说,那个那样讲,忙得他晕头转向,折腾得他几乎要发疯,实在是忍无可忍。

他不准备继续为这篇稿子劳神,回牌坊中学安心补几天课,再把最初交给张国学的那篇初稿送到地区教委。就这么个东西,用也好,不用也好,送郭教授也好,不送郭教授也罢。他再也管不了,不想为此浪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

关于调动的事情,他的意愿也没有前段时间那么强烈了。无论是调卧龙乡政府,还是调卧龙法庭,似乎都不能让他满意。他对行政工作已经没什么兴趣,也丧失了信心。还是先把红梅调到卧龙高中,明年他再全力以赴考律师。破釜沉舟,争取挤进孝天城。

现在最让他担心和苦恼的是,如果方红梅一个人调到卧龙乡,女儿欣欣怎么办?孩子是跟着他,还是跟着方红梅?一家人分成两个摊儿,生活如何安排?周末和节假日往来,两边儿下车后都要走四五里路,该有多么不方便!

处暑那一天,方红梅带着欣欣从方湾回来了。

王加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觉得再去孝天地区教委送稿子应该差不多。更重要的是,他想去孝天城看看方红梅的调动办得怎么样。

他把暑假补课的课程表交给方红梅,让她顶替自己上课,然后去邹肖村找邹山青,两人再一次去孝天城。

在孝天地区汽车站下车后,他们没有急着找住的地方,直接去了孝天地区教委。

让他们又惊又喜的是,这次交稿子竟然出奇的顺利!

当时人事科胡科长、老刘和王青松都在,王加根把稿子交给王青松,顺便说了几句“节哀顺变”之类的安慰话,表达对老队长的哀悼。

王青松看完稿子后,说修改得还不错,基本上吸纳了他的意见。

可事实上,这就是王加根最初送到孝天市教育局的那一稿。一个字也没有动,只是在作者里面加了个“张国学”。

稿子交到胡科长那里。胡科长看后,也非常满意,结果就顺利地过关了。

从孝天地区教委出来时,王加根感到一身轻松,如同刑满释放,高兴得直想大喊大叫。

他向邹山青透露了“最后一稿”的猫腻。

邹山青惊得目瞪口呆,说自己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没必要找住的地方了,你回花园吧!”王加根对邹山青说,“我在城里还要办点儿事,处理完了再回去。”

邹山青想请王加根吃餐饭,好好庆祝一下。

王加根客气地谢绝了,说酒留着回花园再喝。

两人就此分了手。

王加根急匆匆地赶往孝天市教育局,来到二楼的人事股。

张国学不在,屋里只有人事股“一把手”汪股长。

他向汪股长敬了一支烟,询问张国学的去向。

“他在家里写材料。”汪股长不冷不热地回答。

王加根非常失望。

他本打算转身离开,犹豫片刻,还是大着胆子问汪股长:“我想打听一下,牌坊乡有个叫方红梅的老师,申请调往卧龙乡,不知调令下了没有?”

汪股长一楞,看怪物一样地盯着王加根,什么话也没有讲。

王加根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儿莽撞,说了声“对不起”,面红耳赤地退出人事股,下楼走出了孝天市教育局。

来到大街上,他先抽了自己一嘴巴,后悔刚才操之过急。

然后买了几斤苹果,赶紧前往张国学家里。

张国学果然在伏案写着什么。

见到王加根,他马上问:“材料没出什么问题吧?”

王加根于是简单地讲了一下审稿的情况。他还委婉地告诉张国学,有些以前删除的内容,又重新加进去了。

“没关系!既然是王青松要求加进去的,出了问题他负责!”张国学满不在乎地说。

王加根这才询问他老婆调动的事情。

“哪有那么快?”张国学突然烦躁起来,嫌王加根太着急了,再次表明调卧龙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是快开学了呢。”王加根小心翼翼地提醒。

“开学不开学,跟人事调动没什么关系!开学了照样可以搞。就算开学后搞不成,还有寒假嘛。”张国学有点儿恼羞成怒,“你要是再这样急着催,这事我就不管了!”

王加根吓出一身冷汗,赶紧说了声“对不起”,逃跑一样地向张国学告辞。

出门之后,他非常生气。当初交《请调报告》给张国学时,他还送过两瓶酒和一条烟。

“收了我的礼,剽窃了我的劳动成果,居然还表现得那么凶!那么放肆,显然他并没有真心帮忙的意思,只是以调动之事为把柄,对我进行威胁,敲诈勒索。”王加根甚至怀疑,那份牌坊乡教育组和卧龙乡教育组签了意见的《请调报告》,张国学没有递交上去。

还有几天就要开学了,他居然还嫌我太着急。谁都知道,教师调动工作一般都是在暑假进行,开学了就比较困难,因为涉及到教学的连续性。

王加根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妙,心情极度懊丧。

现在怎么办?他完全拿不定主意。

不远处就是孝天市第一人民医院,他又想到了周菊凤。

还是去找找老同学,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周菊凤听过王加根讲的情况,也急得不行,但她还是一个劲地劝王加根莫怄气,好事多磨。

眼看到了下班时间,她邀请王加根去她家吃饭,顺便让她老公帮忙出出主意。

王加根没客套,骑上周菊凤的自行车,带上她就去了卧龙乡。

吃饭的时候,祝副乡长告诉王加根,他和曹庭长去找过孝天市政法高官曹云安,曹书记也去找过孝天市法院院长。

市法院院长说,目前全市法院系统确实差人,但卧龙乡法庭和朋兴乡法庭却人满为患,已经没有多余的编制。如果王加根愿意,他们可以考虑让他去牌坊乡法庭工作。

王加根想了想,觉得去牌坊乡法庭将来还是夫妻分居,还得想办法往孝天城这边儿调,没多大意义。更主要的是,他对去法庭工作已经没多大兴趣,于是就谢绝了,说暂时不想考虑。

话题又回到方红梅的调动上。

三个人分析了各种情况的可能性,商量解决问题的对策。

“你在市教育局还有没有其他熟人?”周菊凤突然这样问。

王加根想了想,记起了前几天一起吃过饭的殷彬,回答说:“有个同届不同班的师范同学,叫殷彬,在招生办上班。”

周菊凤马上建议道:“那你去找找殷彬,让他去摸一下情况,看看小方的《请调报告》到底在什么地方。”

王加根感觉有点儿为难。

他吞吞吐吐地说,殷彬曾经追求过方红梅,被方红梅拒绝过。

“这没有关系。不能说没谈成恋爱,就变成了敌人。你们毕竟是同学,况且现在都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周菊凤乐观地开导王加根,“你去找找他,兴许他没你想的那么小心眼儿,会帮忙的。”

吃过午饭,稍微休息了一会儿,王加根又骑车带着周菊凤进城。

在医院门口分手后,他就去孝天市教育局找殷彬。

还真让周菊凤说着了。

殷彬听过王加根的请求,不计前嫌,很爽快地答应帮忙打听。

他还告诉王加根,按人事股的分工,张国学负责薪酬和福利,相当于劳资股长;有关干部任免和人事调动方面的事情,全部由汪股长负责。

“当初你就不该把《请调报告》交给张国学,应该直接交给汪股长。”殷彬这样埋怨王加根,“张国学拿到《请调报告》后,给没给汪股长都难说!人事调动方面的事情,向来比较敏感。”

王加根的肠子都悔青了。

“这样吧!我找个机会问一下汪股长,看他收到方红梅的《请调报告》没有。”殷彬热心快肠地说,“另外,我给你提个建议。为确保万无一失,你最好去找找师范时的书记张雨桓。”

“张雨桓?他不是调到地区实验中学当校长了么?”

殷彬笑着说,张雨桓虽说调任孝天地区实验中学校长,但人脉关系非常广,能够说上话。孝天市教育系统的事情,只要张雨桓出面,十有八九能够办成。

“我从市一小调市教育局,就是张雨桓帮的忙。”殷彬很坦率地拿自己为证。

如醍醐灌顶,王加根的脑子里似乎又打开了一扇窗户。

他向殷彬致谢,说自己这就去孝天地区实验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