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图上看,属于萨法维的深绿色涂满了也门地区,标识着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人民都已经臣服于万王之王的权威之下,但事实并没有那么简单。
单是总督治所设在亚丁港而非内陆的塔伊兹乃至更北方的萨那就能看出端倪了。如今也门地区的势力分布可谓是犬牙交错,萨法维总督的权威主要以亚丁、摩卡两处港口为基点向周边扩散,无人能够质疑总督对沿海平原的直接控制力。
南方沿海直接受总督统治的聚落无一例外地享受到了宗教恐怖政策,逊尼派教士被尽数驱逐,向内陆山区或是红海对岸流亡。来自海湾地区的什叶派教士接管空缺,来自巴林的乌理玛们向恐慌和迷茫的也门人推广官方意识形态。
萨法维的制度和意识形态被总督强硬地灌给市民,如今,亚丁和摩卡两城及附近的乡村地区经过数年努力已经变为什叶派占据主导的地区,定居民都迫于压力顺从,。仅有流动的游牧民能稍稍抵抗强制改宗的暴政,但他们与海贸的繁荣无关。
但再向内陆深入一些,逊尼派依然占据主导,当初为尽快安定也门局势,萨法维原封不动地接手了原有的封建秩序,埃米尔依然管辖各自的辖区,谢赫继续统治部落内的人口。他们对于推广什叶派信仰并无兴趣,在总督无奈的目光中自行其是,照旧例治理人民、上缴贡赋,并保证港口与内陆各聚落之间的商贸联系。
更北方的栽德派各部则完全无视万王之王的权威,他们在趁乱为伊玛目夺回萨那后又继续与逊尼派冲突,投降的塔希尔苏丹扎菲尔没能安全地度过余生,他的队伍因栽德派的伏击而全军覆没,本人也一同没于阵中,头颅被斩下示众,其保留的内陆领地干脆被顺势占领。
在为萨那之陷复仇后,栽德派诸部没有急着扩张领地,仅仅是向南方的逊尼派地区发起接连不断的劫掠攻击以慢慢撬动实力天平。如今逊尼派政权因为萨法维征服而变得碎片化,北方部落也因为先前遭受重创和缺乏领导核心而难以大举出击,战局就如此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双方谁也不能迈出突破性的一步。
由于逊尼派领主的自行其是,也门总督选择先坐视内陆陷入混战,哪怕埃米尔和谢赫们派来信使求援也是坚决保持战略定力,尽可能借栽德派之手削弱这些割据势力。
就在大伙以为萨法维会继续在内陆的战争中保持“中立”时,经过漫长的准备,也门总督亲率由海军步兵、援军骑兵及本地部落佣兵拼凑的大军在亲伊部落的协助下奔袭萨那,如此打得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随后他当即挟大胜之威去信给所有的主要势力前来萨那参加和谈,否则“无敌的伊朗大军将会掠走你们所有的财物,把顽抗者全部送入火狱,奸污你们的妻女,以盐覆田、用土填井,让你们的村庄日后永远都无法供人生存。”
慑于境外势力的强大,加之战乱带来的萧条削弱了所有人,栽德派的两个对立伊玛目和逊尼派埃米尔、各部谢赫都亲自或派代表前来萨那听从总督的安排。如此一顿操作,山区总算是暂时平静下来,为确保权威能在北部持续发挥作用,还在萨那的城堡留驻一支不到五百人的兵马,他们是危险的孤军。
理清现状,侯赛因才能对症下药地入局。曾经萨拉丁城堡想组织一支远征军征服也门,然而直接出兵在如今是最不妥的方案,如今栽德派也捏着鼻子接受了萨法维总督安排的秩序,若是直接冲入打破现状无异于两国交战,等他拿下亚丁的消息传到开罗,恐怕萨法维军要越过幼发拉底河进攻阿勒颇了。
好在不是完全束手无策,一方面他可以通过亲埃及的提哈马部落了解内幕消息,并通过来往汉志与也门之间的商队接触栽德派,如果能说服他们接受援助继续战斗那是再好不过。
然而与栽德派接触是件麻烦事,哪怕不谈并不统一的北方部族——现在可没有什么“真主辅士”,如今栽德派内就有两个伊玛目,他不知道该接触哪一位,如果与其中一方交涉,那会不会激怒另一方?
管中窥豹总比完全不了解强,些许误会算得上什么风险?
“就这么办,哈里发和尊敬的马利克都会支持他们拿回萨那的斗争,若是有志南下亚丁就更好了。”侯赛因敲定初步的干涉计划,交与可靠的幕僚充作使者伪作商人南下交涉。出于保险起见,他同时派遣两个使者,和两位伊玛目谈同样的条件。
出身莱斯沃斯岛,如今为开罗服役的突厥船长塞尔曼则要亲自前去摩卡和亚丁侦查敌情,探清萨法维到底在也门部署了多少战舰、水兵,两处港口的防御工事和地形是什么样的,以便于日后开展军事行动。
而提哈马地区亲近马穆鲁克的部族则不能轻举妄动,至少在栽德派部落挑头作乱前不能成为众矢之的,这是对先前投入的巨大浪费。
刚刚自麦加返回的图曼贝伊立马审阅侯赛因的计划,他挑不出什么毛病:“我看当前可行的就只有你的计策,真主庇佑,希望一切顺利吧。”
苏丹代表从麦加谢里夫处一无所获,前来朝觐的确实是以个人身份前来的伊朗穆斯林,这件事还是萨拉丁城堡反应过度。
“借您吉言,苏丹代表阁下,您和陛下就等着我把捷报送至开罗吧。”侯赛因再度在图曼贝伊前夸下海口,尽可能地博取领导的信任。
送走贵客,接下来就是属于吉达总督的真正自由行事的空间,不受监视,能做的事可不要太多,哪怕是“通敌”呢……
与此同时,自开罗出发的使者已经进入萨法维境内,要和万王之王捋一捋两国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