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晓华重新回到了酒店里冷小芙的房间。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不好的事？”柯采蔓皱着眉头。
“没，算了，陈年旧事提它干什么。”乔远山摆了摆手。
“那好，就不说了…”柯采蔓刚说了一半。
“乔伯伯，你说吧，我们想听，柯姨已经说了，今天所有人都敞开心扉，大青山的人以后彼此心里都不再藏秘密了。”宋春栋说道。
乔远山看着柯采蔓，其他人也不知道他看着谁，只是看见乔远山还是欲言欲止的样子。
“既然春栋要听，那你就说吧。”柯采蔓点了点头。
“那我说了，你们可别怪我多嘴。”乔远山又嘟囔着。
“哎呀，采蔓都让你说了，你还这么啰嗦。”宋金郸拍了一下乔远山。
“采蔓，你在大青山那会，我们都知道你喜欢的人是乔宏言，你是被迫嫁给陆国盛的，我心里虽然不赞同很同情你，但你结了婚还一直和宏言在一起，让我们很看不惯，也弄得原本好端端的大青山流言蜚语满天飞。”
宋金郸咳嗽了一声，推了一下乔远山，但乔远山一旦开了口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我们乔家的人虽然也很喜欢你，觉得看到陆家的媳妇老往我们乔家跑，挺有面子，但乔老爹他们是极其不赞成儿子这么做的，可这乔大也是听不得长辈的意见，非要和你纠缠在一起。我是始终没法理解你这么做的原因，但后来，我终于搞明白了。”
“是什么原因？”宋春栋好奇地说道。
“有件事，你还记不记得，你生小敏的时候，陆家的人要接你去县医院，但死活不去。”
柯采蔓脸色突然大变，但她没有说话。
“柯姨这事，乔伯伯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宋春栋好奇地问道。
“自从发生了海盗船和乔大、陆国盛失踪的事情后，只要是涉及采蔓的事，大青山传得特别快。”
“那柯姨为什么不愿意去县医院接生？”
“采蔓非要大青山镇上一个姓孔的接生婆接生，当时陆家的人也没多想，因为这个姓孔的接生婆在大青山也是很有名气，也有很多人指名要她接生。后来，也确实很顺利产下了小敏。我说的不对的话，采蔓你说。”
乔远山边说边小心翼翼地看着柯采蔓。
“后来呢？”宋春栋从乔远山的话里听出了肯定有一些不寻常的事发生了。
“这之前，在金郸的这个机器前，这个屋子里，有不少大青山的人，他们本来听说采蔓要来大青山，都想亲眼目睹一下采蔓的样子，看看从大青山走出去的女企业家的模样。但采蔓突然生病了，不能来了，大家都很失望，后来，又说可以在这个机器，对电脑上看到，大家就又兴奋了，挤破头要到金郸这里看，这屋子哪装的下这么多人，就放了十来个人进来。
“这些人里有一个就是这个孔婆婆，她说她还给采蔓做过接生，听说有采蔓的女儿，一定要来看看，这婆婆都八十多了，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开口了，我和金郸也不能回绝，刚才，就是我说出去前那会，孔婆婆就在我边上。她看着电…，电脑上的人，问我这是谁那是谁的，突然她问我，小敏多大了，我怎么知道小敏多大，说不知道，孔婆婆皱着眉头不停说好奇怪好奇怪，我也搞不懂她这是啥意思，就问她有啥好奇怪的。
“她又问那个脸上有疤的女娃子，说这个女娃多大了，我说我都不知道啊。”
“远山…”柯采蔓突然想说什么，可乔远山已经停不下来了。
“孔婆婆说，她想知道哪个是才是乔大的女儿，又说这闺女长得好，把两个人的优点都收齐了。我没注意她说的意思，过了一会，她说头痛要回去了，就走了。后来金郸说把其他人都赶走，就留我和她两个听采蔓说话，走的时候，又有一个人嚷了一句，说有乔家都被这女人坑苦了，说采蔓打小就是个妖精，那年乔大就追求她，两人明明可以在一起，却突然大半年躲在家里不出门不理乔大了，后来又嫁给不喜欢的陆国盛，还搞出那么多事，真是祸水。”
“行了，少说两句。”宋金郸埋怨道。
“本来我也就听过算数了，可这人的话和孔婆婆说的话让我听得也糊涂了，孔婆婆说她想知道哪个才是乔大的女儿，这话听着也似乎没错，可我细细一想，不对啊，孔婆婆说是来看采蔓女儿的，因为是她接生的，小敏不就是她接生的吗，她听我说到小敏时没有什么反应，但说到那个脸上有刀疤的女娃是乔大女儿时，突然就说头痛要回去了。”
“那也没什么不对的，乔伯伯你后来出去确认什么了？”宋春栋说道。
“怎么没什么不对，孔婆婆说那个女娃把两个人的优点都收齐了，两个人，她说的肯定不是陆国盛和采蔓啊。那个赶走的人说的那句话也提醒我了，他说采蔓那时候有大半年在家呆着没出门，我就在想那是哪年的事，等我想起来那是在海盗船事件前三年的事了，我又想起来，那阵子好像乔大一直失魂落魄的样子，采蔓为什么一定要孔婆婆接生？我就追出去找孔婆婆。”
众人一下有些怔住了，看着乔雅的视频框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出现了。
“你这老头，还真爱管闲事。”宋金郸啧着嘴。
“我一直追到孔婆婆家里，她说你要知道啥，我问她刚才这话啥意思，那个脸上有刀疤的女娃长得像谁？老婆子一开始不肯说，我就吓她，说采蔓生小敏的时候为啥一定要她接生，说她这是无证经营。老婆子就骂我胡说，说她在大青山接生了一辈子，从来没人敢说她无证经营，她说很多人都不愿意去医院，她做了不知道多少好事，要不然，不知道要出多少人命。我就逼着她说为啥采蔓一定要找你，不说的话，我就去告你，孔婆婆岁数虽然大了，但身体很硬朗，现在有时候还在帮人接生，但我们都知道她是偷偷赚钱，压根不合法，也确实有人愿意找她。孔婆婆见我要断她财路，就说那这事一定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说采蔓说的，今天所有人都要敞开了说，以后大青山的人都心里不藏秘密了。
“她又犹豫了一会，才和我说，采蔓因为之前生过孩子，是她给接生的，怕去医院被发现，所以一定要她来接生。”
众人一片哗然，柯采脸如土灰，低头不语。
“哎呀，别说了。”宋金郸一把推开了乔远山。
宋春栋也不敢再说话了。
“金郸，已经这样了，就让他说吧。”柯采蔓幽幽说道。
“是嘛，我就说采蔓说的，今天就是大家敞开了说。”乔远山甩开了宋金郸的手。
“行行行，你个死老头，你说，你说。”宋金郸骂道。
“你管呢。”乔远山哼了一声，继续往下说了下去。
“我让她把所有事情讲出来，孔婆婆说那年采蔓才19岁，怀上了，柯家封锁了消息，因为怕传出去坏了名声，他们找到她，要他去接生，她到柯家接生那天，采蔓母亲一直在哭，她父亲则在骂人，她听着是在骂乔家，再听下去才知道原来的乔大把采蔓肚子搞大的。孔婆婆说她从来不管这些事，只管接生，采蔓父亲说要是个女娃就不要，她说她不敢做这事，后来生下来真的是个女娃，采蔓父亲竟然抢了去要处理掉，吓坏了采蔓她娘，两人争抢的时候，那女娃也是可怜，不小心脸砸到了烧红的火炉上，只听那孩子哇的一声，就晕过去了，这下大伙都慌了，急着抢救，总算女娃命保住了，但脸上却留下了一道长疤，这真的是破相了，孔婆婆说道这里还拍着自己的胸口，说实在太吓人了。
“孔婆婆说后面的事她就不知道了，等到两年后，采蔓再次找她接生的时候，她已经嫁给陆国盛了，这次生下来的还是一个女娃，就是小敏。今天孔婆婆看到乔雅这女娃后，她认出了那疤痕，和那小孩出生时被烫的地方一模一样，孔婆婆说她绝对不会认错，这个长得很漂亮但有疤痕的女娃就是她接生的乔大和采蔓的女儿。”
区晓华听得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想到乔雅竟然是柯采蔓的亲生女儿，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柯采蔓一直这么信任乔雅，同样是自己的女儿，柯敏是她和陆国盛生的，是在违背她意志情况下结婚生育的，所以她压根就不喜欢这个女儿，甚至还把她的名字改成了柯敏，就是想彻底忘掉陆国盛。
冷小芙、宋春栋、柯敏、宋金郸也是惊讶得合不拢嘴，只有柯采蔓面无表情，依旧低头不语。
“这事，柯姨从来没说过，要不是你今天说出来，我们全都蒙在鼓里。”宋春栋叹了口气。
“小雅姐恐怕也不知道。”宋春栋又看了一下乔雅的视频框。
“咦，她的电话打不通，关机了。”宋春栋喃喃自语着。
乔雅还不知道！区晓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拿起外套猫着腰，冲出了冷小芙的房间。
他一定要告诉乔雅，柯采蔓是她的亲生母亲。
难怪乔雅一直是柯采蔓最信赖的人，乔雅压根不需要去铤而走险，不管柯采蔓的钱是用来签合同做投资，还是做其他事，她应该早就规划好了，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乔雅，这是毫无疑问的。
只要看她如何对待柯敏就知道，盛元集团鼎盛的时候，她让柯敏去做小职员，盛元集团被抽干后，她让柯敏去顶包，柯敏喜欢区晓华，她却要拆散他们，她不想让柯敏幸福，哪怕是一场正常的恋爱都不想看到。她在意的是乔雅，因为乔雅是她和她心爱人的结晶，而柯敏只会让她想到陆国盛，这个她厌恶但为了获取冷万宇的馈赠不得不和他结婚的男人。
现在，即便乔雅启动了强行划款方案，她也没法得到她想要的结果，因为区晓华早已采取了乔雅做梦都想不到的防护措施。
下午，接听从区晓华那个特殊手机号打出电话的人，正是柯敏。
接到区晓华电话不久的柯敏，很快在酒店房间里见到了区晓华。自从区晓华离开R市到上海后，他们一直用这部手机保持着联系，不久前，他们还在柯采蔓和乔雅面前上演了一出分手戏，让柯采蔓和乔雅深信他们之间已经彻底结束了。
“你母亲要在今晚和你们谈大青山的事。”走进房间的区晓华脱下了口罩。
“我知道，我刚才查过盛元集团的账户了，乔雅说的10个亿全在账上了，你说她让你来问我要授权支付密码？”
“嗯，确实有这个密码吧？”
“对，自从柯采蔓给我密码后，我压根没改过，但我知道密码，，好像是乔雅的生日。”
“那应该是为了乔雅自己能记住。”
“我对这些账户一点兴趣没有，只是觉得恶心，柯采蔓用这些账户掏空了盛元集团，现在乔雅要把这些钱拿走，我真的没有意见。只是我觉得我爸太冤了，莫名其妙失踪了，柯采蔓还瞒我到现在。为了我爸，哪怕是为了宋义诚，我也不能就这么认输。”
“所以你同意了我的建议？你不怕和你母亲翻脸？”
“我不怕，这钱不属于我母亲，这是我爸的，或者说这是冷叔给我爸的，既然盛元集团是以我爸名义开的，那么这笔钱也应该属于盛元集团。”
区晓华在得知了乔雅的计划后，在深思熟虑后，想出了一个巧妙的对策。
在这个计划里，他首先征求了柯敏的意见，柯敏坚持认为柯采蔓这10亿是这么多年来盛元集团，或者说陆国盛的资产，应该从伊都集团规还给盛元集团。
考虑到盛元集团已经负债累累，区晓华出的主意是将盛元集团的所有账户在银行里设置为只进不出，也就是被划入这些账户的资金都会优先去抵扣盛元集团在银行的债务，按照目前盛元集团的负债规模，抵扣抵押的房产、地产和厂房设备，总负债恰好也将近10亿。也就是说，只要乔雅把伊都的10亿元划入盛元的过渡账户，这些钱就自动规还盛元的银行债务，乔雅压根划不走一分钱。
可惜乔雅准备了这么多年，最后一下，还是被区晓华算计了。
区晓华也知道这么做，是背叛了乔雅，但是乔雅的计划实在太过冒险，一旦被查出来，恐怕永无翻身之日了。而且，就算乔雅逃出了国，也必定是惶惶不可终日，区晓华也会因为协助乔雅受到牵连。其中的风险实在太大，连冷小芙都不愿意和乔雅站在一起。
为了报答乔雅，区晓华向柯敏提出在清偿完盛元集团所有债务后，如果有多余资金，将把多余资金划给乔雅的那个动物基金会，也算是对乔雅有一个交代。
柯敏同意了。
“她就这么相信你能从我这拿到密码？她觉得你有把握搞定我？”
区晓华不敢吹嘘自己对乔雅说的话，只是冲着柯敏微笑。
此刻，区晓华冲出酒店，招手拦出租，同时拨打这和乔雅单独联系的手机号，他要告诉乔雅，已经没有必要实施强行划款了，因为一旦乔雅做了这一步，银行会跟踪到她的那个收款账户，而且会因为她的行为报警，导致乔雅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与此同时，酒店对面的咖啡馆里，陈警官手下的小杜在观察着酒店的动静，见区晓华急匆匆走出酒店，他立即打给了陈警官。
“区晓华出来了。”
“马上跟着他。”陈警官下达完指令，给廖冰夏发去了信息。
廖冰夏此时正在房间里整理档案材料。
她立即给钟雨娥打了电话。
“小钟，陈警官他们开始行动了。”
“太好了，我今天睡了一整天，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要消息？”钟雨娥的高烧一直没退。
“我知道，所以我白天没有打搅你，今天上午，陈警官通知我，昨晚上面批准了，将我们在跟踪的案子和陈警官他们在办的何蕴沣案子合并起来，他们分析这里有一定关联，即便没有直接关系，程浩、区晓华涉嫌的证券交易欺诈也可以立案了。”
“太好了。”钟雨娥边咳嗽边说道。
“陈警官动作很快，他们毕竟是经侦专家，迅速查到了冷小芙的交易记录，顺藤摸瓜找到了冷小芙交易所在的证券公司，查到了她所有的交易记录，他们还通过冷小芙查到了与她关联的几个机构账户的交易情况和资金往来情况，更令人兴奋的是，程浩就是在这家证券公司出借天鹅股份股票的，冷小芙和那几个机构账户是借入人，他们借入天鹅股份后立即在市场上做了融券卖出，上周五平仓了一半，今天上午全部平仓了，这家证券公司反映，冷小芙和这几个机构账户的所有人提出了预约提款申请，明天他们就要提款，可能是想撤了。”
“那可以对他们进行抓捕了吧！”钟雨娥兴奋地说道。
“陈警官说，他们还要逮住后面的大鱼，这条大鱼应该就是元泽资本和虞厚田，另外，还没有证据证明区晓华和这事有直接关系，他很有可能抵赖，把事情推给冷小芙说自己不知道，所以，陈警官已经开始对区晓华全方位监控了，今晚区晓华和冷小芙一直在酒店里没出去，刚才区晓华突然很急地冲出酒店，陈警官他们已经跟上去了。”
“主任，多亏您想到了和陈警官合作，否则凭我们的力量怎么可能逮住这个区晓华。”
钟雨娥赞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