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我回来了。”晚上，钟雨娥兴奋地冲击廖冰夏的房间。
“辛苦了，小钟，今天有什么收获？”廖冰夏把早就沏好的茶端上了茶几。
“我先喝一口，太累了。”钟雨娥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慢点，小心烫。”
“主任，今天有收获了。”
昨天和区晓华在咖啡馆对峙后，廖冰夏和钟雨娥回到酒店，制订了一个跟踪杨依慈的计划，她们从昨天下午起，一直在关注杨依慈的动向。
昨天下午杨依慈在房间里睡了一下午，晚上，钟雨娥带她去逛了外滩，但杨依慈明显对她有了戒心，不再和她说知心话了，逛街也只是敷衍了事，而且钟雨娥注意到在逛街的时候，杨依慈明显心情非常好，还买了一个上万元的包。
一直逛到晚上，杨依慈依旧兴致很高，又去了城隍庙，直到晚上九点多才兴高采烈地回到酒店休息。
昨晚，廖冰夏和钟雨娥分析，因为白天她们找了区晓华，肯定区晓华打给了杨依慈，不知他用什么手段哄好了杨依慈，所以她才会如此有闲心逛街，看来这个区晓华对女人还真有一手。
就在钟雨娥要打退堂鼓的时候，廖冰夏分析只要她们俩不离开，区晓华就绝对不会让杨依慈接近他，按照杨依慈的性格，她一定会在上海去找她认识的人。
只要稍加分析，就可以得出杨依慈要去找的人，就在虞娜洛、冷小芙和秦芊慧三人之中，相对于前个潜在的情敌来说，她去找秦芊慧的可能性非常大。
“她去找秦芊慧了？”廖冰夏特意关照钟雨娥不要在手机里发跟踪杨依慈的消息，所有情况都当面汇报。
“是的，我中午跟着她到了淮海路上的一家餐厅，她果然和秦芊慧见面了，我远远看着没敢走进去，怕杨依慈看见我。她们吃了蛮久的，餐厅出来后，我打车跟着秦芊慧的车。”
“她的车，她一个文员，才来上海没几天，已经有车了？”
“对，奥迪车，而且是专职司机，这实在太令人惊讶了，难怪那天何蕴沣对她毕恭毕敬的。”
“你没跟丢吧。”
“没有，我给了司机小费，让他死死盯着这辆奥迪，一直过了江，到了浦东陆家嘴，她在未来城市中心下的车，我跟了进去，她走得很慢，好像生怕摔跤似的，还时不时摸一下肚子。”
“怀孕了？”廖冰夏坐在靠椅上，仰着头想象着秦芊慧走路的样子。
“可不，真的很像。”钟雨娥忍不住咯咯笑出了声。
“我看着她走进电梯，我也挤了进去，还好电梯里人多，没人注意到我没按楼层。之前我都是远远看着，因为杨依慈说过秦芊慧喜欢穿裙子，不管春夏秋冬她一定是穿裙子的，这么冷的天，能穿裙子到街上走的人并不多，所以非常好认。现在在电梯里我看清楚了，和照片上的秦芊慧一模一样，就是她！”
“太好了，顺着杨依慈这条线终于找到线索了。”廖冰夏也兴奋地拍起手来。
“还有更令人兴奋的发现呢。”钟雨娥又喝了一口茶。
“慢点喝。”廖冰夏满心欢喜地看着这个得意门生。
“她在35楼下的电梯，我紧随着她到了这一楼层的电梯厅，我假装在接电话，看到电梯厅的一边是一家外资银行，另一边的公司名字是德亨投资。秦芊慧走进了德亨投资的大门。”
“德亨投资？”
“回来路上我查了，是一家成立没多久的投资公司，大股东是一个叫英洛环球的机构。”
“英洛环球？”廖冰夏连着两个提问。
“嗯，要是我没看到那个人，我也许也是云里雾里。“
“你看见谁了？”
“看见了赵元泽。”
“你在电梯厅看见他了？”
“对，这实在太巧了，我正打算按往下的电梯，突然电梯门开了，走出来两个人，一个我认识，前几天媒体上说的，就是给天鹅股份定向融资的赵元泽。我怕被他们发现，赶紧站在那家外资银行门口，假装在等里面的人。”
“你这丫头，反应倒很快。”
“主任，你都跟拍到区晓华的照片了，我还是不敢拍他们，和您比差太远了。”
“另一个人呢？”廖冰夏笑了笑，她估计钟雨娥想说的是另一个人。
“另一个打扮很时髦，长得像周润发，他和赵元泽并肩走出电梯，我听赵元泽称呼他厚田老弟，这个周润发一样的人自嘲说德亨的庙小，怎么能和元泽资本比，两人说笑之间也走入了德亨投资的大门。”
“你得赶快下电梯，时间太长要被发现了。”
“嗯，我也这么想，我再次按了朝下的电梯按钮，眼睛还盯着德亨投资的大门看着，电梯来的时候，德亨投资的门里走出两个女员工，一边走一边在唠叨什么，我和她们俩一起走进了电梯。”
“这下你又能有新的发现了。”廖冰夏笑盈盈地说道。
“可不，今天真是运气好，在电梯里，那两个女的看了我一眼，确认不认识我后，就开始八卦了。一个说，那个秦芊慧太厉害了，才来多久就从文员摇身一变，要做老板娘了，另一个说，人家这是本事，你呆在德亨快一年了，和大老板没说过一句话。先前那个又说，那也得豁的出去啊，像我们这样安分守己的怎么能做那种事，每天就呆在老板办公室里还锁着门，难怪这么快有了，后面那个说你确定是怀上了？前面那个说，可不是，还让小张去买的验孕棒。后面那个捂着嘴笑个不停，这秦芊慧看着都比大老板女儿还小，前面那个说，你不知道了吧，我听说她长得像大老板的第二个老婆，就是那个在英国，大老婆不许她回国的那个女人，大老板可喜欢这个二老婆了，还用了她的名成立了公司。后面那个说，你是说英洛两个字？”
“说到这，电梯门开了，两个人走了出去，我没敢跟上去听，从另一个出口走了出去。”
“你刚才说的厚田，应该是虞书望的父亲。”
“虞厚田？他也是做投资的？”钟雨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你还不知道吧，这个虞厚田是上海金融界的大佬，以投资二级市场见长，但我还不知道他又成立了这个德亨投资。”
“秦芊慧原来是区晓华的秘书，区晓华离职后，秦芊慧怎么会到上海来了，还和虞厚田走到了一起，还…”钟雨娥想说她怀孕了，又没好意思说出口。
“这是很有意思的事，你说的虞厚田的女儿，就是杨依慈提到过的虞娜洛。”
“他们之间应该都有关联吧。”
“嗯。根据你的发现，我们有了三个发现，第一，秦芊慧是德亨投资的员工，德亨投资是虞厚田开的，但是公开信息里查不到他，秦芊慧刚从汇通源离职就跟了虞厚田去了德亨投资，此前何蕴沣与程浩有接触，而秦芊慧又和何蕴沣一起作为创新药基金代表接待了我们，是不是可以推断那个创新药基金的幕后人就是德亨投资，或者说就是虞厚田。要是这个成立，那就很有趣了，原先我们摆出来的方糖里，少了虞厚田，他在里面到底是充当什么角色？”
“主任，第二点发现呢？”钟雨娥点了点头。
“第二，区晓华和虞厚田是什么关系，此前我拍到了区晓华和程浩出入元泽资本大楼的照片，尽管区晓华矢口否认他和元泽资本有联系，但是毫无疑问，离开R市这么久的区晓华是带着计划来上海的，这个计划中除了和程浩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外，还有就是他们与元泽资本的联系，这张照片是在天鹅股份向元泽资本发定向可转债公告前一天，这肯定不是巧合。所以此前我推断，区晓华、程浩和元泽资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根据今天你说的情况，赵元泽和虞厚田也有密切联系，假如这四个人都串在一起，你能得出什么结论？”
“呃，那就要看他们的共同利益是什么了。”
“对，你说的很对，现在我们再来摆一下方糖，程浩、区晓华、虞厚田、赵元泽四块方糖是一个阵营的话，他们有什么共同目标？”
“程浩肯定是想高位套现的，区晓华和虞书望闹翻了，虞书望是死多头了，那么难道区晓华是在做空？”
“嗯，假设这四块方糖的目标都是要做空天鹅股份，那么程浩已经这么干了，区晓华和虞厚田如果也在做空，那么他们应该之前拿了很多股票，你让律所熟悉交易规则的同事研究一下，还有，赵元泽给天鹅股份输血似乎与前三个人的目标不一致，但假如他是一颗烟雾弹的话？”
“主任，你是说赵元泽给天鹅的融资是假象？”
“这里还有一个问题，也就是第三个发现，就是虞厚田对虞书望的态度，这非常有趣，假如他们四块方糖全部要做空，这不是和虞书望成了敌人了吗？虞书望可是虞厚田的儿子，虞厚田这么做完全不近情理。”
“今天德亨投资那两个女的，说虞厚田有两个老婆，那虞书望和虞娜洛会不会是两个老婆生的，不是亲兄妹？”
“嗯，这情况也很有意思，只是我们不了解虞厚田的情况，这个虞娜洛我们还不熟悉，可能也得从杨依慈那获取一些信息。还有，赵元泽的元泽资本和虞书望的鼎峰投资是行业死敌，赵元泽这个时候出手，如果他的目标是鼎峰投资，那就说的通了。”
“主任，信息量太大了，我得好好消化一下。”
“上次是杨依慈告诉你区晓华住的酒店的，但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套过她话了，是虞书望，依慈说那天虞书望发了区晓华的酒店位置，我感觉虞书望在挑拨她和区晓华的关系。”
“虞书望又怎么知道区晓华住在哪里？”
“肯定有人向他通风报信了。”
“按理区晓华和虞书望闹翻了，他故意躲在上海，或者说在上海实施他的计划，他的行踪不应该轻易让人知道，知道他行踪的人，应该是数得过来的。”
“会不会是虞娜洛说的，他们兄妹两人总有交集的。”钟雨娥想了想。
“按照杨依慈的说法，虞娜洛和虞书望也闹得不开心，而且虞娜洛好像还喜欢区晓华，不像。”
“杨依慈是因为区晓华和那个叫冷小芙的助手住在一起才和区晓华吵架的，这个传话的人一定也是巴不得这个信息透露出去吧，否则只要说区晓华在哪里就可以了，何必再说冷小芙和他在一起。”
“嗯，应该也是出于感情问题这么说的，虞娜洛应该没结婚吧，有男朋友吗？这个也要了解清楚。”
“看来，依慈还真的有用，但是这两天她好像不太理我了，她和我们一起来上海，也不去找区晓华和冷小芙理论，感觉是不是区晓华安抚好她了。”
“要知道更多，还得从杨依慈下手，那我们只能继续让她不愉快了。”
“主任，你有什么好主意？”
“区晓华身边的女人不少，这些天调查，有什么这方面的情报。”
“律所的同事一直在搜集相关的信息，我一会去了解一下有没有有价值的情报。”
“好。小钟啊，这次这件案子牵涉面很大，里面的利益关系错综复杂，对我们都是一个考验啊。”
“主任，我跟您学到很多了。”
“你个人现在是什么状况？和朱局到什么程度了？”
钟雨娥脸一红，“就那样吧。”
“你可得抓紧，朱局这样的优秀男士，一定是很抢手的。”
“他也一直忙着工作。”
“你对他了解吗？”
“您说的了解是什么意思？”
“就是他的家庭，恋爱史什么的，这对像你这样家庭出生的女孩是很重要的。”
“他的家庭我知道，体制内，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恋爱史…，他没怎么说起。”
“哦，你不要怪我多嘴，我在规划局有个朋友，说起过朱局有女朋友。”
“有女朋友？”钟雨娥瞪大了眼睛。
“你真的不知道？”
钟雨娥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我那朋友在规划局看到过好几次，一个身材很好，但总戴着墨镜的女子，去过他办公室，而且每次都是关着门。这女子太出挑了，每次来都会引起规划局里不小的轰动。”
钟雨娥心里咯噔一下，她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女人，朱孟庭是非常不喜欢外人去他办办公室的，通常，除了他们机关里的人找他外，他是不会接待陌生人去办公室的，他管这叫防腐，说任何事都要去会议室谈，要敞开着门，能直接去他办公室的，一定和他很亲近的人，那廖冰夏说的这个女子，难道真的是朱孟庭的女友？是不是前女友？
“你不要介意，我只是和你说一下，这世界，有太多诱惑，就像这个区晓华，身边的女人，光我们知道的就已经有那么多了。”
“不会的，孟庭不是那样的人。”钟雨娥有些慌乱了。
“没有就好，我是提醒你，留个心眼。”
“嗯。”
“今天天鹅股份还是跌停，真不知道要跌到什么时候了，咦，小钟，你看下这则公开信息。”
“什么？”
钟雨娥凑到廖冰夏身前，看着她手里的手机。
“天鹅股份融券数量创历史新高。”
“融券，这是什么意思？”廖冰夏皱了皱眉头。
“就是自己没有股票，可以向证券公司借股票卖出，等下跌后再买回来，赚差价。”
“还能这么做？”
“嗯，这是这些年市场的一个创新。”
此时，区晓华在酒店房间里打了一下午电话后，带着冷小芙去餐厅吃饭。
“你不怕被杨依慈撞见。”冷小芙穿上了下午出去买的外套，咖啡色外套里一件白色花点毛衣，戴了一顶拖着两条小辫子的绒线帽，显得非常活波。
“大上海，要撞到一个熟人没那么容易，走吧，吃个饭还能怎么样。”
“切，你是不要紧，杨依慈可是会来和我理论的，现在可好，虞娜洛和杨依慈都把我当成情敌了。”
“呵呵，你现在说话和穿衣打扮都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
“变得活泼了。”
“我以前很古板？”
“你比乔雅还冷酷。”
“你的意思是我来上海，性格都改变了？”
“难道不是吗？”
“你把女人想得太简单了。”
“哦？那一会吃饭的时候你给我节讲讲，你是简单的女人还是复杂的女人。”
“你少贫嘴，这周应该给我发工资了。”
“下周？再等我几天，明天我开始平仓了。”
“你是说要收网了？”
“嗯，明天跌停板价位上平仓100万股，到收网的时候了。”
“好，我明早做好准备。”
“小芙，乔雅说你不愿意和她一起走？”区晓华侧过脸看着冷小芙。
“她和你说了？”
“说了，她的计划是要和你一起去国外。”
“你不是要给我在上海找一份工作吗，反正你支付得起我开的薪水，干吗还要去国外。”
“你不走，她可不会分你钱，你不是最喜欢钱了吗。”
“我现在饿了，没空想这些。”冷小芙指了指路边竖着的一块广告牌。
“我要吃这个。”
“哇，你还真会选，这家可不便宜。”冷小芙选的这家是上海顶级的Rb铁板烧餐厅。
“是啊，乘你现在有钱。”
两人顺着广告牌的指引走入一个很窄的铺着石阶的路口，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女子朝他们弯了弯腰，问清楚他们是来用餐的，变引着他们沿着弯弯曲曲石阶往上走去。
路一直窄窄的，但两旁种满修剪得非常漂亮的植物，让人有一种曲径通幽的感觉。大约一分钟后，走到了一处平台，有一排像是郊区联体别墅样的建筑，每个别墅样建筑都有一个入口，互相之间用密实的绿植隔断着，女子带着他们继续往前，从每个入口可以看到一间间拥有大玻璃窗的包间，每个包间都三三两两坐着几个人，看着面前厨师现场做着铁板烧。女子带着他们到了一间没人的包房。
“这是菜单，一会会有师傅来给两位烹饪，我们这里的师傅会中文和日文两种语言。”女子替冷小芙挂好外套后，递上了一个pad。
冷小芙用手指着pad里的图片。
“鹅肝鱼子酱蒸蛋、开胃前菜、主厨汤品、何首乌养生面包，大明虾佐主厨酱汁、椒盐薄烧牛肉、金吉鱼一本钓、伊比利亚火腿、樱花虾炒饭…，烟火冰淇淋…。”
区晓华笑吟吟地看着冷小芙，“你给她每样都来一份吧。”他朝着女店员说道。
女店员微笑着看着他们，也不搭话。
“好了，点好了。”冷小芙推开了pad。
“那我现在下单，因为我们这里的料理都是最新鲜的，准备料理需要一些时间，请两位先喝茶。”
“外面还能坐着喝咖啡。”冷小芙走回到门口，看着布置精美的室外餐桌摆设。
“小芙？”这时，对面传来一阵惊叫。
冷小芙抬头看去，只见面前站着三个穿着光鲜、明艳动人的女子，竟然是秦芊慧、虞娜洛，还有杨依慈！她迅速扭头看向身后站着的、一脸尴尬的区晓华。
“这下好了，大上海一下子碰到了三个熟人。”冷小芙抿了抿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