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到股市开盘了。
从晚上躺在床上开始，一直到第二天股市开盘，尚志远满脑子都是天鹅股份这四个字。
无论早上刷牙、吃早饭、坐地铁，还是刚才坐在办公桌前修改他的文稿，他的眼前仿佛都有一只关鹅在晃动，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股民休市焦虑症，每时每刻盼着开盘的股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期待那个守在电脑屏幕上看着红绿两色厮杀的场景，经过一整天的搏杀，直到收势，才能暂时平静下来，只要出现大的波动，那么大悲大喜就是常态，永远只有懊悔，苦恼，无穷无尽的贪欲，妄想之后又开始重新期待开市。这下，他终于体会到了原本在书上才能看到的千奇百怪的股民心态。
令他没想到的事，他的首笔投资竟然会以这种极端的方式开场。今天开盘后，天鹅股份直接跌停，屏幕上显示的价格是9.20元，换句话说，他买的3000股天鹅股份，每一股账面亏损约3元，一共浮亏超过了9000元。
又是一条直线，他入市两天，看见了三条直线，这是不是可以申报吉尼斯纪录了。
他想起那些投资书上说的逆市操作，人舍我取，要不要再买一点？可钱从哪来？
这时，证券公司的陈美娟发来了信息。
“尚先生，您的天鹅股份又跌停了。不过您不要着急，我们最新出的天鹅股份的研究报告认为这家公司具备很多题材，尤其是传说中的含锂铁矿石勘探题材，市场一定会反复炒作。建议您可以考虑逢低买入，摊平成本。”
“你的意思是，现在可以买进。”尚志远特别讨厌听到这种逢低买入的建议，什么叫逢低，怎么算低，都没有一个标准，他要的是能不能买，什么价买，要干脆利落的答案。
“可以根据您的资金情况，分批、逢低买入。”陈美娟的回复四平八稳。
“知道了。”这句话永远对，永远错不了，这个市场里对证券公司而言，散户永远是他们赚佣金的对象。
“还要向您介绍一下，我们公司是有融资业务的，您可以根据自己情况向我们申请。”
“融资？”尚志远突然想起研究院的一个同事曾经在几年前投资股市赚了大钱，他也奇怪这个同事没有什么本钱怎么能赚这么多，同事说向证券公司借钱，借的多才能赚的更多。
“是的，现在市面上都是给客户6.5%的利率，我们对您这样的优势客户，第一笔申请可以给到5.5%的优惠利率，只针对新客户，您看是否需要？”
“5.5%，是不是我借元，一年还550元利息？”尚志远来了兴趣。
“是的，我们按您最终实际借款天数来计算利息，但是我们会要求您借钱买入的股票做抵押，设置平仓线，如果跌破平仓线我们就强制平仓，但没到平仓线时，允许您增加保证金，只要您看好一只股票，融资买入会让您赚的更多。”
“但是下跌了不就亏的更多吗？”
“是的，但是，有赚有陪，只要您确信是对的，您会更快实现利润。”
“假如我今天借钱，马上能用？”
“您需要的话我马上为您开通这个权限。”
“你让我再考虑一下，中午前我答复你。”
“好的，尚先生，祝您投资顺利。”
尚志远看着一条直线的天鹅股份，想着今天这就是最低价了，买一点，万一明天涨了，不就补回来了吗，但究竟能不能涨，还得去问韦婉茗。她说哪天他要买，她会和他说确切消息的。
想到这，他给韦婉茗发了条信息，“小韦，天鹅股份现在可以买吗？”
这会，韦婉茗正在振兴大厦19楼总裁办公层的办公室里等着拿文件。
“今天哪个洗衣店小妹怎么没来？”办公室里一个坐着的女文员偷偷问她身边站着的一个高个子女文员。
“哼，这骚货。”高个子冷笑了一声。
“嘘，轻点，有人。”坐着的那个女文员朝着韦婉茗看了一眼，见是货运事业部的新员工，便放下心来，又说道，“她靠山可厉害着呢，我们曾主任都不敢得罪，你可小心点。”
“我范芸不怕她，凭什么一个洗衣店小妹就能进我们集团总部，还自以为是小领导了，对我们发号施令起来。”
“说的也是，你看你跟着曾主任这么多年了，原本一直坐在那个位置，凭什么她一来就给她让位置，还让你去前台。”
范芸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了，朝着办公室主任门口那张桌子啐了一口。
韦婉茗这下终于明白了那天在食堂看到的一幕，原来还有这个故事。
那天中午，在三楼食堂。
韦婉茗端了餐盘找位置，看见一张桌子上坐着一个衣着光鲜的年轻女子，她认出了是上午货运事业部同事让她去19楼盖公章遇到过的办公室人员。
“老师你好，我能坐这里吗？”她礼貌地弯下腰看着那个女子。
“嗯，坐吧。”那女子穿着质地非常考究的粉红色羊毛衫，映衬着她婀娜的身姿，她说话声音和在办公室一样好听。
上午没仔细看，这会韦婉茗仔细打量着她，心里暗自惊叹，公司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饶是她对自己的长相非常有自信，但在这个女子面前完全是甘拜下风。
刚坐下，身后传来几个女子的说话声。
“范芸，这还有空座位，坐这。”说话的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女职员把餐盘放在了她和年轻女子当中。
那个叫范芸的高个子女职员朝她走来，手里的餐盘堆满了米饭菜肴还有粥汤。走近年轻女子身后，范芸突然一个趔趄，手中餐盘里的汤整个都翻了出来，全部洒在了年轻女子身上，那件粉红色羊毛衫顿时被油污泼成了大花脸。
“啊。”年轻女子叫了一声，但她坐着没动。
“哟，不好意思，没看到杨主管在这。”范芸呵呵笑着。
“哦，不好意思，我们走吧。”先前那个女职员这才看清边上坐的人，赶紧拉着范芸走开了。
范芸边走边嚷着，“有什么了不起，以为自己是谁，不都是小文员吗，把我弄到前台去，真行。”
韦婉茗早已从旁边一桌餐桌上拿来一包纸巾，拿着纸巾帮着年轻女子擦拭身上的污渍。
“没事，没事，谢谢你。”年轻女子拿着纸擦了两下后，朝着韦婉茗摆了摆手。
“老师，我们上午见过，我去办公室取盖章的文件。”韦婉茗重新坐下来。。
“哦？”那女子看了她几眼，想了起来，“你是那个新来的吧，货运事业部的，刘总让你来拿文件的。”
“嗯，不过不是刘总让我来，是我林正英林总让我来拿的。”
“你是新员工吧。”
“嗯，我正式入职时间是下周，因为货运事业部正在做一个整合捷达和福茂的项目，前两天林总让我提前来帮忙，上午就是要有一个发文，到办公室来盖章。以后还要老师多多关照。”
“是嘛，我也才入职不到一个月。”
“老师怎么称呼？”韦婉茗感觉眼前这个女子绝对不简单，从那个泼汤的女职员所说的看，要是她们三个都是办公室文员，这个女子的装束和打扮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文员。
“杨依慈。”
“杨姐，我是韦婉茗，你叫我小韦或婉茗都可以。”
“哎呀，千万别叫我杨姐，把我都叫老了，你看着都比我大呢。”
韦婉茗看她确实年纪不大，估计自己能大她二三岁。
“不管年纪，只要比我早进公司的，都是我的前辈呢。”
“你太会说话了。”杨依慈噗嗤一笑，刚才被范芸泼了一身的不快已经消去了大半。
韦婉茗见她眼眉弯弯、嘴角还有小小的梨涡，着实是个美人，别说男人，就是女人看着也要赞叹。
“你这个发簪真好看。”韦婉茗看着杨依慈头上的一个碧绿的发簪。
“这个呀，还好啦，不值什么钱。”杨依慈摸了摸头上的发簪。
“戴在你头上就是好看。”韦婉茗盯着她的头发，“发型也很配你。”
“哎呀，把我说的脸红了，我在我们公司，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夸我。”
“不能吧，老师你这么美，除非是她们都嫉妒你吧。”韦婉茗觉得自己这话确实是真心话。
“你在几楼？”
“12楼，货运事业部，刘景总分管的部门，我现在在林正芳林总的团队。”
“以后我们一起吃午安吧。”杨依慈进公司后，一直一个人吃饭，办公室的女文员都不愿意主动和她说话，男同事因为顾忌她背后的区晓华，所以也没人敢和她搭讪，而曾琳对她也是客客气气，这样反而弄得她孤零零一个人，没有人搭理。
“好呀，好呀。那你就叫我婉茗吧，我叫你依慈姐？”
“什么姐不姐的，叫我依慈就好了。我可能还比你小呢。”
“嗯，那样的话，我也在公司有自己的小姐妹了。”韦婉茗的脸上挂满笑容。
“你今年多大？”杨依慈问道。
“25岁。”
“我23。那得我叫你姐姐了。”
“哎呀，今天认个妹妹，太开心了。”韦婉茗这时也不和杨依慈客套了，毕竟她是研究生毕业，对方只是一个文员，再有背景，还是一个文员而已。
她边说着边把盘子移向杨依慈，挪了一个位置，紧挨着杨依慈坐下了。
“嗯。快吃饭吧，都凉了。”杨依慈指了指韦婉茗盘中的饭菜。
“你不吃吗？”
“我吃不下了。”杨依慈开始摆弄起手机来，“你慢慢吃，你盯着我看干嘛？”
“依慈，你真好看。”韦婉茗呵呵笑着，和任何人都熟得快，这是她最大的本事。
“咯咯，还好你不是男人，否则被你骗走了。”
“咦，你做股票啊。”韦婉茗指了指杨依慈手机屏幕，她正在看股票行情。
“我不懂的，就是看看。”
“这是什么股票，涨停了。”韦婉茗把脸凑了过去。
“天鹅股份？”韦婉茗读着屏幕上的股票名字。
“嘘，小声点，不要告诉别人，他们说这只股票要炒。”
“是嘛，你又不炒股票，看也没用啊。”
“我是不炒，但是…”
“哦，是你男朋友在炒？”韦婉茗随口问道。
“没有啦，哪有什么男朋友。”杨依慈脸一红。
“你怎么可能没有男朋友，我不信。”韦婉茗哈哈笑了。
“你做股票吧？”
“我？我爸妈做。”
“那我悄悄告诉你，你让他们买这个天鹅股份，现在什么价格都能买，千万不要说我说的。”杨依慈朝身边望着，确认没有人听到。
韦婉茗心里暗暗好笑，杨依慈还是嫩了点，如果是内幕消息，竟然这么快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