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持续下降。几天之后,悉尼歌剧院周边的海面已经冻上。
近处,几米高冰冻的海浪一浪连着一浪,像极了大海瞬间凝固的雕塑。
深海的温度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抗争力量,造成了冰面的开裂,沿着剧院外围横七竖八裂开了无数条口子,裂口处的海水冒着热气,在漫天下落的雪花中升腾成白色的雾气,向上喷涌着。
已经有些生长过快的冰柱子和海面连接起来。远远望去,人马飞船下像是生出无数个冰做的长刺,深深的插进海水里,和冰面连接成了一个整体。
也有跌落下来的冰柱子,或摔成了无数段横躺在冰面上,或上半截插进冰面里,歪七扭八的竖立着。
矗立在雪面上的大剧院只露着上半部分,门和下半个窗户早已被厚厚的积雪掩埋。
剧院广场上停着的两艘飞船,经过每天在周边清雪,已经停在了雪坑里。
剧院顶上悬着的几根尖尖的冰柱子,虽然距离剧院房顶还要一定的距离,但杰森每每望着它的时候,都会产生无限不祥的遐想。环境恶化的速度超出了杰森的预估,形势已经逼迫他不得不做出决定的时候了。卡丽坦和斯坦利带走的人依旧没有回来,这使得他在决策上显得比平时优柔寡断的多。
杰森踏着铺了幕布的雪面上眺望着四周恐怖的环境,又把目光落在了只剩下半截的剧院上,内心平添出无限的忧虑。
奥本龙和凯特的例子在那里放着,他对卡丽坦和斯坦利的处境并没有过好的预估。何况昨天晚上他发现大剧院门口挖出了一个大洞,他对辛迪的去留一直保持着犹豫的态度——让他留着埋葬在这里?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杰森把手卷成喇叭状,对着剧院仅剩不多的尖状窗户呼喊:“辛迪!……辛迪!……,我们要走啦,你出来吧!”
四周静静的,除了他的喊声在冰柱之间短暂的回荡,只有稀疏飘落在头顶的雪花声。
杰森蹲下身子,目光呆滞的望着大剧院仅剩下的几片窗户。
玛丽半爬着立在杰森身边的时候,他没有回身。
“仅仅几天时间,冰柱子就已经插进了大海里,这些冰柱子是以几何倍数生长的,等不起了!”
杰森对立在身旁的玛丽说。
“我让丁楠查过了两艘飞船的能源储量,单纯支持Lpc坚持100天没有问题。”
“走吧!通知其他人收拾东西。可是辛迪,哎!”
杰森说完,无奈的叹了口气。
玛丽没说话,她的内心是痛恨辛迪的。但茫茫雪地里,仅有的生命算起来才就这么几个,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哀叹。
远处,一根冰柱子斜着落下,插破冰面溅起巨大的水花。
海水在厚厚的雪面上涌过,很快便被冻上,砸过地方形成了一个冰的火山口,溅起的海水凝结成冰的浪花。
“去交代吧,收拾东西。”
杰森又一次催促玛丽。
玛丽伸手把他头顶的雪推掉,转身。
绝望对于目前的环境而言,是再好不过的形容了。没有任何环境比这时候,比这种环境里的生命更渴望生存。
大剧院里没有任何动静,门口挖出的大坑里没有一丝半点的人影。
辛迪呀,辛迪,哎!
杰森自言自语着起身捶打着酸痛的腰,摇了摇头。
“卡丽坦和何睿教授回来了!杰森!卡丽坦回来了!”
玛丽的叫声撕破了宁静,在杰森死灰的内心撕开了一条口子。
杰森几乎是从雪层表面滚下来的,他爬起身跑到舷梯下,拉着已经站在舷梯半腰卡丽坦的手上了雪层表面。
卡丽坦的表情凝固了。
玛丽,丁楠,奥本龙,凯特,海伦,所有人都立在杰森和两个人周围的时候,卡丽坦除了摇头还是摇头。
谁都没说话,八个人默默的立着。
或许,每个人心里都在等待着卡丽坦的发言,等待着这个从天上人间返回来的卡丽坦述说现实世界的情况。但卡丽坦只是呆呆的立着,望着周边的环境呆呆的立着。
没有一丝的风。
巴掌大的雪片,很快把一群渺小的、口鼻中冒着热气的生命体变成了冰雪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