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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直面生死的武人最害怕的不是死,而是死后的虚无。”

——克里斯韦伯《霓裳铁衣曲》

斯寇帕斯带着队伍一路穿行,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是无数空着手骑在马上的人。

联军整个右翼认输了。

一般来讲,这样大规模的战役一定会杀到一方总崩溃才行,根本不可能像下棋一样在局势稍微分明就投子认负,更何况,步兵主力的对决、骑兵主力的对决还根本没有见分晓啊。

然而这就是发生了。

皮洛士和阿加托克利共同派出传令兵四处传令、制止各处杀红眼的部下。

联军右翼的骑兵大部分人都是从色雷斯来,他们只听利西马科斯的命令,而此时利西马科斯不在,他的儿子有最高的指挥权。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正在厮杀的双方都认得传令兵,也看得见那顶高高挑起的金盔。

见到皮洛士的骑兵也听命停止了交战,大部分联军骑兵在稍稍犹豫后都扔下了武器,至于剩下少部分的人,在听到叮呤咣啷的武器落地声后,他们即使不愿意也已经无力回天。

很多人没有从命乖乖弃械,而是趁此机会直接纵马一溜烟跑了。不过已经无伤大局。

三位将领再次到皮洛士面前汇合时已经听说了发生的事,此时亲眼看到满地的鲜血,以及那两只握着断手的断刀,都感到深深的震撼。

为了护卫主君断了一只手也就算了,又断了一只手,居然还要以身躯来履行忠诚!

这是真正的英雄啊!

所有直面生死的战士,怎么可能不重视荣誉?

人总有一死,没有荣誉的死者将如何度过阿刻戎河彼岸的永恒长夜?

所有重视荣誉的人,又怎么可能对这种英雄行为视若无睹?

老而弥坚的希皮阿斯神情肃穆,坚定的阿奇里斯两眼含泪,而勇敢的斯寇帕斯、感情充沛的斯寇帕斯,早已泪流满面。他颤抖着双手捧起断为三截的长刀,如同捧着一件圣物。

“我居然错过了这样的见证!见证这样一位勇士!”

一旁的皮洛士其实此时心里有点急躁,见证这样的英雄人物固然是很好,但他心里真的有点急。

战斗的目的以这样意想不到的方式达成,皮洛士也很是振奋,不过从厮杀中脱离出来,更多的是感到焦虑,毕竟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安提柯军依然处于巨大的危险之中。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继续向方阵发起进攻!

不过,他麾下的战士们正沉浸于这样的哀伤气氛,难道他可以这样不体谅这些无怨无悔为他卖命的人吗?

皮洛士一边为自己的卑鄙自惭形秽,一边打算尽快了结这一切。

“我决定!”皮洛士响亮的声音将战士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为了纪念这位可敬的前辈、伟大的战士,应当将这把刀分别重铸为三把武器,赠予我的三位大将!”

希皮阿斯、阿奇里斯和斯寇帕斯都露出激动而期待的神色。

“不过我希望你们不要因此而感到满足,毕竟你们能得到这样的荣誉,不是出于与之匹配的英雄事迹,而仅仅是因为我们在这里获得了小小的胜利而已。”

三位淳朴的古代武士听到这里,又不禁显露出不安的神色,周围投来的视线仿佛也开始变得刺人。

“当然,你们不用灰心,我相信我们仍然有成长的机会。我希望以后可以建立这样一个传统:每位持有这武器的人,都有责任为其找到配得上它的继任者。”

战士们听到这里无不激动万分,他们都已经意识到自己在见证一项伟大传统的诞生,很多人不禁手抚心脏,暗自考量自己是否配得上这样的荣誉。

皮洛士以尽可能均衡的语速为这一事件画上句号,代价是建立了一项流毒深远的邪恶制度,当然,他毫无道德压力。

“不要松懈!我们到这里还未取得完全的胜利!”皮洛士语气一转严厉,“贡那特和希拉斯仍然在苦战,我们接下来就是要对敌人的方阵发起进攻,不计代价获得胜利!”

众将士哄然应诺,迅速开始恢复建制。

正当这时,便听后面一阵马蹄声。

希罗尼穆斯一马当先带着数骑自后方疾驰奔来,他的脸上水迹闪烁,竟是还带着泪痕。

…………

…………

安提柯大口喘着气,举起千里镜看向那起烟的小丘,却是明明白白几个人影守在那烟火边。

其中有一人最为突出,他在其他几个身影忙碌着煽风点火时,独自站在那里,似乎正在观察着这边的战场。

这个距离当然看不清对方的面孔,但看到那有些眼熟的剪影,安提柯心里瞬间便有了猜测。

这又是什么样的阴谋诡计呢?

安提柯无处猜想。

他只知道现在战斗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无论是什么样的阴谋此时必然已经发动,只是限于战场的庞大,信息一时半会没有传递过来。

他举起千里镜来回观望漫长的阵线,所望皆是如林的长矛和红棕色的尘埃。

那些竖直的长矛如同一排排庄稼,有的宽厚有的稀薄,那代表着方阵尚存的力量。当前五排战士有人倒下时,竖直的长矛就会放平,加入到战斗当中。

忽然,战线中部靠左翼的某处,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那些竖直的长矛突然纷乱起来!如同麦田被一阵暴烈的旋风践踏,开始乱七八糟四向倒去。

接着是另一处。

又一处。

再又一处。

安提柯见此情状,突然感到心口出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他眼前一黑,几乎从战车上摔倒,千里镜失手掉落,他将右手紧紧抓在车厢壁,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

一个骑着马的传令官从变故出现的地方飞驰而来,以极为惊慌的表情说着什么。但安提柯耳边只有嗡嗡的耳鸣声,根本什么也听不到。

不过他大概已经猜到了。

“利西亚和潘菲利亚人是吧,行了我知道了。”

这句话说完,耳鸣声也恰好消退,他听到那传令官还是一脸焦急的继续说:“……战团那里阵线已经断开了,敌军突破了进来……”

就不能让我歇口气吗。

“行了!”安提柯没好气的说,“我已经看到了!”

他确实看到了。

源源不断的、头上装饰着蓝色鬃冠和盾牌上挂着蓝色短帘的战士、以轻步兵为主,如同粘稠的油脂一般流淌出来。

腹背受敌的方阵在后卫官和列尾长的带领下分出部队抵抗,只是战斗进行到这时,所有256人方阵营都已经被削弱到从正方形变成长方形,后列的士兵被抽调走,前列的士兵倒下时便再也得不到补充。

骑着马的敌军也开始从那断口出涌出。他们人数不多,但个个披挂着异国的盔甲和装饰。

他们娴熟的在马上使用弓箭和标枪侧击抵抗的队列,于是好不容易稍微稳定的新战线很快便冰雪消融。

当这些异族骑兵发现这边树立的大旗和装金镶银的战车后,便向这边发起冲锋。

“大王!他们就要来攻击您了!”近卫长索拉克斯大声喊道。

“唉……我看到了,”老王疲累的说道,“难道他们还要做其他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