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越寻思越吃惊,也越好奇。
那怎么的呢?
皇上下旨,那就是金口玉言,皇上就是天,皇上说的话哪能不算话呢?那些大臣们今日劝这个,明日谏那个的,上下蹦跶的欢,其实都是为着他们自己。百姓们虽不识字不当官,管不了这些个,可他们就是晓得皇帝下了圣旨,那就是改变不了了。
反正他们就是好奇的不行,那个平州府东宁县小李村程家的闺女,现今的东宁县主到底是哪个呀?做了啥大好事儿啊?皇帝这么待见她,不单让她一下子当上县主成了贵人了,还能嫁到侯府里去当侯夫人,这得多招皇帝待见啊。
他们着实是好奇的不得了啊。
这些外面的纷纷扰扰,住在京城驿舍里的程木槿却是恍若未闻,还是像往常一样行走坐卧,读书写字。
那一日见皇帝时的那些如履薄冰,那一番奏对带给她的冲击,皆已是过往了。该想的她都已想过了,武帝深谋远虑宏才伟略,她什么也瞒不过他老人家去,他让她当程东宁她便必须得当,他让她当侯夫人她便必须得当,没有回旋余地,此事已成定局,多想无益,还是安之若素好了。
于是,她这几日便也忙碌起来,忙着把那些以前记忆中的知识点都仔细记下来,以备不时之需。武帝不是还说过吗?陂塘让她不可怠慢,那皇帝说的话,那她就也和其他老百姓一样想的,觉得绝对是金口玉言。那既然皇帝都能让她直接当了程东宁了,那这件事就一定也是板上钉钉的了,她就且相信并准备上吧。
这日下晌,程木槿正带着墨枝坐在桌前点点画画,程智就在外面敲门框,说有话要同她讲。
按道理说程智虽是叔叔,可毕竟她也大了,程智也跟她差不了几岁,却着实不方便进她的屋子,可这时候他既然是来了,就一定是有事。
于是,程木槿便放下笔,命墨枝去开门,自己则去净了手。
程智进了门,对程木槿点点头,就坐在木椅上,却只端着碗喝茶,并径自取了一块点心来吃。
程木槿这边收拾停当,给程智福一礼,问了安,便吩咐墨枝出门去守着。
毕竟是叔侄,于是墨枝便乖巧地应了‘是’,出门去了。
墨枝刚一离开,程智便放下茶碗和点心。
程木槿叠手坐在他对面,认真看着他。
程智略略顿一顿,便同程木槿说起他今日出门到茶楼听说的一些事。
事情有两件。
头一件便是关着他的二哥,程木槿的生父,她现今的二伯父程信。
程智说茶楼里的人都在议论,说那日圣旨刚一下来,他的二伯父当时正在官衙里当差,一听之下当时就大叫一声栽倒在地,人事不知了。主官一看吓坏了,连忙吩咐人把人给送回家。听说是回到家后可是闹腾了好久,这才醒了,谁知醒是醒了,可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就吐了一大口血,又晕过去了。
程智说着就看程木槿。
嗯。
程木槿微微颔首。
晕了就晕了,吐血就吐血,这样的苦楚不及她母亲,她祖父母痛苦之万分之一,她毫不动容。
程智看她这样,神色有些复杂,可还是接着往下讲。
他说那些人说的绘声绘影的,像是真看到了一样。说她二伯父这一躺便是一天一夜,连郎中都连请了好几个,还惊动了出嫁的程云儿回家来探望,后来终于是好不容易醒过来了。
可这回也是,醒是醒过来了,就是不吃不喝不说话。又听说,他家的新姑爷没跟着来,说是家里新纳的小妾身子不舒坦,就不回来探望老岳父了,让岳父好好歇着就是,若是实在不行,那就留妻子在娘家多住些日子,也好照看老岳父,以尽孝道。至于他,因新纳的小妾是以前妻子的贴身丫鬟,自然也会照顾好他的,还让妻子放心。
程智说到这里,就停顿一下,对程木槿说若是这样看,那他那个云儿侄女日子怕是不好过啊。
贴身丫鬟身子不舒坦。
程木槿眉梢微挑。
贴身丫鬟自然是艾草无疑了,不舒坦,还有什么不舒坦能让做姑爷的不陪着妻子回娘子探望岳父?那自然是有了身孕了,只是这话程智作为男子不好明讲罢了。
呵。
于是,木槿便淡淡笑:程云儿不过如此,在家时仗着有霍氏娇宠撑腰刁蛮霸道,怎地嫁出门去,就这样软弱无能了?还能被一个粗笨的小丫鬟拿捏在手里,这才多久日子,便做了妾有了身孕了?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去。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
程木槿微笑道:“五叔叔莫要为她担心,二伯母只这一个女儿,那定当是爱护有加的。且毕竟这也是她们的家务事,我们这些做亲人的,即便是着急,可也越不过二伯母去,且看她老人家怎样做吧。”
即便对这一家子厌恶透顶,可有些话也不能说的太明了,不必要给自己添麻烦,且听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