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木槿个子虽高,却是身材纤细如柳,一副娇躯弱质的模样。
再加之又说得一口温软的吴侬软语,当下里,漫说是程智不忍心不答应,就是所有听了她说话的,那就也都是心里直发软,只能听从她的意思了。
于是,接下来,程木槿便过上了走路爬坡的日子。
只是这副身子虽是经了一年的调养,可也还是比平常人弱一些,是以,她虽没觉得打井这样别人看着繁琐的活计有多累,可却觉出身子困乏来了。
于是,这一回了自己的屋子,这困意就挡也挡不住,一下子就睡过去了。
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已是过了吃中午饭的时候,而全家却谁都没吃,还在等她。
程木槿很是难为情。
可全家人却都笑盈盈的,程老爷子也只挥手让她快坐下,说她也别说墨汁儿,那丫头挺忠心的,想去叫是他给拦住了不让的。
一家之主老爷子都发话了,程木槿也就不矫情了,于是便坐下,和大家一起欢欢喜喜地吃了一顿饭。
饭后,又在一处说了一会儿话,紧接着,她就又被一家子撵回去继续歇着了。
只是,她等来等去,却也没等到程小杏来和她说好事,于是便又睡下了。
这一觉便又睡到了晚上,这才有些缓过精神来。
等到吃过晚饭后,天完全黑透,外面再没有什么人走动时,程木槿便带着墨枝静悄悄打开了大门,来到了十字路口处,捡树枝画了一个圆圈,给郝婆婆外祖母烧起了纸钱。
这些东西是早就吩咐墨枝备好了的,就等着这一日呢。
今日风很小,漆黑的夜色里,红色的火苗冒着青烟静静燃烧,隐隐地散发着那股特有的味道。
程木槿默默站着,看着燃烧的火焰,双手合十,默默祷告。
她祝郝婆婆外祖母和她的孙女,两个人魂魄同归,下一世平安喜乐,健康长寿!
还请郝婆婆外祖母莫要怪罪她。她之所以没给她老人家守满三天灵位,只因想早日送走她的魂魄,让她和她的外孙女尽快相遇,千万不要错过了。至于那些街坊邻里的议论纷纷,指责她不孝的闲言碎语,她是并不在意的。
程木槿默默祷告完毕,便跪倒在墨枝早已铺好的毡布上,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磕头完毕,不待墨枝来扶,她便又拿起几张纸钱送进火里。
之后便又是双手合十默默祷告一番,这次便是给那位早早亡故的娘亲了,祝祷她在那边莫要忧心烦扰,她虽已不是程信之女了,可还是她的女儿,这一点她会永远铭记,还请她在天之灵永得安慰。
之后,程木槿便又重新俯首磕头,起身。
墨枝忙上前,静悄悄把自家娘子扶起来。之后,便也跟着跪下磕了三个头,双手合十祷告了几句话,这才悄然站起来,站到程木槿身边去。
正这时候,程何氏就从黑影里走出来,来到近前。
老太太也不说话,径自拿起一旁的几张烧纸,也跟着添到火堆里,然后也双手合十,站在那里念了一段佛祖菩萨保佑之类的话,之后还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树枝来,蹲身拨拉火堆。
墨枝一看连忙说一句‘老太太,奴婢来吧’,便快步过去,伸手接过程何氏手里的树枝。
程何氏也不跟她多话,便起身来到了程木槿旁边,拉了她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叹着气说了几句安抚的话,又问给没给她娘也烧两张?
程木槿温顺地回答说烧过了,还告诉了娘亲说自己过的很好,家里人对她也很好,让她莫要担心。
程何氏听完便又是叹气,摸了一把眼睛,拍抚着程木槿的手背,只说莫要伤心,如今家里一切都好,日子也平顺,她虽没了娘,可还有她这个当奶的还有叔叔婶婶,都会疼她的。
程木槿默默听着,乖巧地应是。
接下来,程木槿和程何氏便站在一处,看着火圈里的纸慢慢化成了灰烬,只剩下袅袅青烟,再由着墨枝填了土上去盖住了余烬,两个人这才一路慢慢走回去。
等进了院子插好了门,程何氏便跟着程木槿回了她的屋子。
祖孙俩洗净了手,一起坐在炕上说话。
程何氏便又拉着木槿的手安抚她,说让她莫要太难过了,谁都有这一遭儿。她那个老姐妹心眼儿那么好,人也那么善,一定会转世到一个好人家,过上好日子的。她们这些活着的人,且记着她的好就是。她这个当外孙女的过得越好,她老娘也才能越放心。
老娘是这边的话,就是外祖母的意思。
程木槿安静听着,低声嗯了一声‘是’,说多谢祖母了,道理她都晓得的。
程何氏就抚着程木槿的手,说了声好孩子。
程木槿看着程何氏,便问她:祖母是否还有事和她说?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了?刚刚回家时小杏说有好事告诉自己,却没来,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