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一声响,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程木槿闻听却是顿住了手。
不知为何,她心中有了一丝犹豫。
机关匣子的开法有很多种。
眼前这一只恰巧是她熟悉的开法,也是匠人们最喜欢用的开法。
这个开法其实不难,只是并不是钥匙插进孔里就能打开的,若是开的错了,这匣子就彻底打不开了。需要把匣子砸坏了,才能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只不过这匣子也就算是废了。
郑侯爷给了她钥匙,却没有告诉她开锁的方法,这或许是考教她,又或许是有别的想法,她亦是不知晓。
不过程木槿对自己专业的热爱,让她先时只专心于这只匣子本身,至于其他的,也就想的不多了。
她晓得,郑侯爷既是没告诉她开锁的方法,那也就说明了装在匣子里的东西并不算重要。若不然,她得了匣子却取不出东西来,耽搁了重要的事情,郑侯爷也未免太愚蠢了。
只是,现今,马上要打开这只匣子了,她却在想:这里面到底装的什么呢?
程木槿手把着钥匙,心思没来由忽然有些不定。说不清道不明的,只觉得若是打开了这只匣子,就会有什么她不愿意见到的事情发生一样。
只是,她若是不打开,这心里也总是不能安定的吧?
木槿握着那有许多边齿的钥匙,一时无声了。
一旁的墨枝看着,便也咬了嘴唇悄悄退后一步,她亦是想到了祖父托人捎给她的那封信。
祖父在信里说了宁小姐的事。
镇国公府的宁小姐。
祖父在信里说,京里现今都传遍了,说是镇国公家的小娘子是一路追着永宁侯郑修回的京,才一回了京,就进了宫去见了皇后,求了皇后给她赐婚,好让她嫁进侯府。
按理说,本来这样的事情他们这样的小民是完全不能知晓的,可是这也架不住那个姓宁的小娘子还真的去了侯府呢。
祖父信里说她去拜见了容太夫人,至于说了什么,那就不晓得了。且之后,侯爷回府见了太夫人后,太夫人还发了好大的脾气,还亲自惩治了一个犯了小错的小丫头,把人打了好一顿板子。
太夫人信佛,轻易不下这样的重手的。大家伙都不是傻子,于是就都猜是不是太夫人想让侯爷迎娶宁娘子,而侯爷不答应,这才恼怒了呢?
这再一想到如今那些传闻,还有宁娘子进皇宫那件事儿,再一比对如今,那不就都对上了呗。那先去皇宫求皇后赐婚,再来拜见未来的婆婆,那这传言就是真的了啊,要不然,听说她是生在越州的,跟着她爹镇国公一直在那边待着,从来没来过京城,也和他们侯府没有过交集,凭什么突然跑过来拜见太夫人哪?
这就是真想嫁进侯府来啊。
祖父还在信里叮嘱她,说告诉她这些事,只是让她心里有个谱,怕她年纪小不懂事慢怠了程师娘子。不管怎么说,她都是要跟着师傅学手艺的,心里也要向着师傅,不管将来怎么样,她只管学她的手艺,孝敬她的师傅,旁的都不要想。至于这件事告不告诉程师娘子,她自己看着办吧,毕竟她跟着程师娘子这么久了,应是比他知晓娘子的心思。
墨枝当时看了信,心里就开始替她家娘子着急。她现今最崇拜她师傅,觉得师傅是全世界最好的师傅,最好的娘子。可她也晓得就是师傅再好,要嫁进侯府这件事也很艰难。只因着那个姓宁的小娘子毕竟是镇国公家里的姑娘,要是单论身份上,那自家娘子再怎么好,可也是比不上的呀。
她虽不知她家娘子是怎么想的,可若是依着她猜,那也是对侯爷不一样的,至于侯爷,那就更是不用想了,那既是这样,那侯爷将来若是一定要把娘子迎进府去,那娘子岂不是要屈居妾室?那怎么可以!
墨枝越想越替她家娘子忧心。她家娘子那么好,若论相貌,那是一等一的,若论才情手艺心性品格,那就更是她见也没见过的好。这样好的娘子,怎么能去当别人的妾?过那样每日里端茶倒水,卑躬屈膝的日子?那就是为了侯爷,那也是委屈了娘子呀!
墨枝因着这件事,焦灼的不行,甚且好几次都想开口跟师傅说,可最后却又都强忍住了:她怕自己想的不周全,反而会坏了事。
因着这样彻夜焦虑,便有些心神不宁,虽是面上竭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可娘子还是看出来了,就问她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坦?
她忙道不碍的,就是换季不适应,过两天就好了,娘子这才不问。
可就是这样,她才担心呢,她真怕再这样下去,会被娘子真的瞧出来啊。
好在,没过一两天,那个齐胜就过来了。那日她在门边站着的时候,隐隐约约听齐胜好似也提到了宁小娘子,这才能悄悄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