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木槿就抬手让她起来。
等小丫头从地上站起来,规规矩矩地站好。
程木槿就一边洗着手一边道:“你也不必多谢我,你跟着我来,那就是我的人,是去是留也只有我能决定,旁人不能插手。”
这话音虽然冷冷淡淡,墨枝却听的莫名涌出了泪花。
小丫头连忙擦了,上手拿起一旁的巾布,双手捧着上去,轻轻给自家娘子擦拭双手。
程木槿任小丫头小心翼翼地服侍。
等她擦完了,就又道:“你去把我带过来的包裹拿出来。”
墨枝听了心里一跳,连忙哎了一声是,放下巾布,转身去了炕沿,打开炕柜取东西。
她晓得程师娘子这是要打理那块墙角木桶里的黑木疙瘩了,她终于又可以看到娘子的好手艺了!
刚刚还眼泪汪汪的小丫头,立时就是破涕为笑了。
程木槿看着小丫头挂了泪花欢喜的小脸儿,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接下来的时间里,程木槿就一直留在屋里做活。
拿着包裹里自己带过来的小工具照着纸上的画比比划划,仔细琢磨着想找出一个最佳的最合适的图案。
墨枝小心翼翼地在旁边跟着看。
等到快中晌的时候,她就说要去灶间帮忙,却被程木槿拦住了。
她跟小丫头说从今往后,她若是没有事想去也可以去,若是跟着自己有事做,那就不必去了。
墨枝是个机灵的丫头,一下子便听出娘子话里的意思来了:娘子这是答应收下她了啊。
小丫头眼里当下就又欢喜出泪花来,眼巴巴地又问程木槿一遍,是不是真的收她当徒弟了?是不是往后她就真的可以学娘子的手艺了?
程木槿就轻轻点头。
墨枝当下又是涌出一股泪来。
她虽说跟着自家程师娘子来到了小李村,可这长段时日里,这一颗心真的一直是悬着没有着落的,此时此刻能得了娘子这一点头,她这才是彻底把心定下来了。于是便忙噗通一下跪到地上去,对着程木槿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叫了一声师傅。
这也算是定下了名分。
程木槿便抬手让她起来。
墨枝欢喜地就又跟程木槿说,从今往后她一定好好跟着师傅学手艺,服侍师傅,但凡家里的活计她也都能做,指定两边儿都落不下。
程木槿听了却是微微摇头。
淡淡告诉她,她只需专心致志学手艺便成,不可一心二用。今时不同往日。以往去灶间帮忙可以,只是现今却是不同了。她没有什么根基,须得拿出全部精力学东西补足才行。如今家里这样的光景,有些事不做也罢。
墨枝虽从未进府里服侍过贵人,可到底她祖父也是侯府的大掌柜,大户人家的规矩想法也没少在家里说起过,墨枝听了娘子的话,小丫头心里就一下子全都想明白了。
娘子这是心里料定了这个家是一定要分的啊,不让她去灶间帮衬,其实就是让她这时少惹是非。
这也是心里把她当身边人,让她多学手艺呢。
墨枝当下又是欢喜又是感激地流下了眼泪:娘子看着平日里淡淡的,对她也不甚亲近,可其实心里都是念着她的!
就好比适才,为了不让她走,竟然还顶撞了老太爷呢!
程木槿本就性子淡,又因着常年和古物打交道,是以不惯和人过分亲近,此时见了墨枝这番感激涕零的模样,便有些许不自在,当下便转了身子。
墨枝也醒得自家娘子的性子,连忙就是擦干净了脸面,乖乖地站在一旁候着。
程木槿看在眼里,心里就满意:小丫头确实机灵。
她原本没收徒的打算。只想着在程家守完了半年一载的孝,就想法子离开或是回京城去。这次因程家闹分家,倒是给了她机会。以她看来,这次程忠是铁了心要分家的,无论程老爷子如何强硬,都不能阻止。到时候,无论怎么分,她怕都是要别家另过的。
这倒是正合她意。
既是自己一个过,那有个伴儿陪着也好。
既有了这样一件好事,又加之近段时日跟小丫头相处下来,程木槿倒真是想收下这个徒弟了。
小丫头既有悟性人又勤快,关键是心思很正,是个可造之材。自己不能因着她受了侯爷的差遣跟着自己,就把错处都归到她身上去,这对小丫头也不公平。
既是如此,那收便收了。且,暂且收她做徒弟也无妨,至于她们之间有多长久的师徒之谊,能再相处多久,那就要看她们之间的缘分了,一切随缘便是。
既打开了对侯爷的心结,程木槿心情便更加愉悦,当下又拿起了工具物件儿,带着墨枝去了墙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