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信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原配他是不想的,想也是想她留下的银钱,可是他又不能这样说。
那边的霍氏却是气的胸口鼓胀,顺不下气儿去。
大丫头好利的一张嘴!她这个当人娘的还在眼毛前儿呢,她竟然还敢说是程信怀念她母亲,要把那些破烂东西拿过来送给程信!
这是不把她这个当娘的看在眼里吗?
气死她了!
霍氏狠狠盯着自家男人,看他怎么说。
程信也是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茫然地啊了一声:“既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你便自己收着吧,不用交给为父。”
连个金的都不是,那些银的要来做甚?还平白被大丫头夹枪带棒地噎了几句,他图什么?
得知没有银钱好处留下,程信顿时便失了说话的兴致,起身道:“你外祖母的周年你也不必多费心思,自有为父处置,回屋去吧。”
说罢就要离开,继续出去找门路。
不防程木槿却上前两步,又唤道:“父亲。”
“还有何事?”
程信此时着实不耐烦了。
老虔婆既没有留下好东西来,大丫头还拦着他做甚?胡闹!
却听得大丫头又道:“既是外祖母之事有父亲出面,女儿自当遵从。只是外祖母到底是客死异乡,按祖制应当迁坟回祖籍与外祖父合葬才是。与其到时麻烦,倒不如周年时父亲一并扶棺回去便宜,您说是吗?”
说罢两只清灵灵的水杏眼就那样看着程信,充满了希冀。
程信脸色当时就变了:这丫头怎地这样刁钻?不过是一个前岳母死了,死了也就死了,难道还要他扶棺回蓟州去尽孝?
他自有他的爹娘,谁耐烦去给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老虔婆当孝子?
想得美!
可是这也只能心里想想,说却是不敢说的。
于是,程信就道:“槿儿说的也有道理,自古孝字大如天,为父又岂能让你外祖母流落异乡?只是现今为父还没找到差事,没有进项,若是单办你外祖母的周年倒是勉勉强强,可要是迁坟回蓟州与你外祖父同葬却是要花大笔银钱的,与其办的潦草,倒不如等为父寻了差事攒上几年银钱,到时再风风光光地送回去才是正理。”
说罢又要走。
“父亲。”
程木槿又唤,大大的水杏眼里便浮出一层水雾来,欲坠不坠。
“外祖母去世时只得女儿一个人守着,很是孤单,女儿无依无靠,手无余财,只得求了甲长找了一处荒郊野地,暂时把外祖母寄居于此。现今好不容易父亲来了,女儿心里想着这回可是有了依靠,定可尽快将外祖母送回蓟州去风光大葬,却万万没想到父亲竟然还有此难处,倒是女儿鲁莽了。只是可怜了外祖母,又要在那荒坟野岭里继续当孤魂野鬼了,一想到此处,女儿就着实……”
说到此处,已是语音哽咽,泪珠成串落下,忙扭过头去,用帕子掩了。
……
程信脸色更是阴沉。
他有些疑心这个大丫头是在做戏。以前她可不这样,总是梗着脖子和自己对着顶嘴,从不会哭哭啼啼地央求服软。怎么这次这样了?
程信盯着看了半晌,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的,眼睛都红了,又觉得不像。
可她这番作态,岂不是让他这个做爹的没脸!
大丫头的话句句都在理上。
刚刚他也说了大话,说是一切皆有自己做主,她不用操心,可转眼间就又说银钱不凑手,连送老虔婆回乡的银钱都拿不出来,还要有了差事才能办成,让再等等。现今大丫头拿这话来堵他的嘴,他又能如何?
程信可不想在大丫头面前没脸。
他就转眼去看霍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