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时分。
齐胜回到家。他娘正坐在炕上板着脸等他。
齐胜今日先是被程小娘子训斥了一顿,闹了个没脸,紧接着去州衙又听到消息说家里遭贼是张三毛干的,且那个该杀的还跑了,他这心里就更是憋闷。既答应了程小娘子,这闷棍是不能打的了,且想打还打不成,真是气人。
无可奈何下,他就去找了王二哥聊天儿解闷儿。
王二哥多灵醒的人哪,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不对,便紧盯着他问。
齐胜本不想说,这事儿实在太丢人,可是他又实在是太憋屈,就一时没忍住跟王二哥讲了事情的原委。
结果就是又被王二哥训斥了一顿。说他不够意思,说是都是自家兄弟为何不早告诉他?他既出不了手,这不是还有自己呢嘛,那个什么狗屁张三毛,跑能跑到天边去?照样找回来打死!怕他个锤子!
话是糙了点,可却是为了他好,齐胜这心里当即就是暖烘烘的。
紧接着他就又被王二拉着去喝了一次大酒,两个人一直喝到晚间,这才回家。
没成想,这刚进门,便看到他娘冷着个脸,齐胜刚刚散开的心事就又上头了。问他娘:“娘,您咋了?又是谁惹着您了?还是那边那个?”
他努努嘴。
他娘看不上小娘子,即便是道了谢,可那笑也透着假,当他看不出来呢?
齐婶子心里这气儿也是不顺。那个丫头是一宗儿,小儿子这边也是一天都跑的没影儿,让她操心。
本想着等他回来就说他两句解解气,再说说砌墙的事儿。可这一看幺儿子也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她这气儿反倒发不出来了。
就又问:“娘没事儿,你吃饭了没?没吃锅里热着呢,娘给你拿去。”
说着就起身。
齐胜被他娘闪了一下,也自觉的刚才过了,便连忙拦住她,缓了语气道:“没事儿,娘,我吃过了,您别忙活。”
齐婶子此时也闻到了一点儿清淡的酒味儿,本想说两句,可又实在没心情,便也罢了。只是招手让他过去坐下。
齐胜便走过去坐在他娘身边。
齐婶子便对他说了要在家里砌墙,一家分两家的事儿。
齐胜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便道:“娘是不是想多了?我看着不像。”
他哥那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心高着呢。
齐婶子撇撇嘴角:“你懂个啥?半大小子。”
又拉着小儿子的手道:“这事儿听娘的准没错儿,再说了,这都在一个家里也实在不便宜。”
听到‘不便宜’,齐胜便想到自家招贼的事儿,也有些动摇。可还是问:“那程家小娘子答应了吗?”
齐婶子点头:“答应了。”
不但答应了还挺痛快呢,就是这事儿也是真多。
一想到那扇被她抢去的大门和那些话,齐婶子这心里就窝火,脸色也又沉下去。
齐胜自是不知,还以为他娘是实在讨厌程小娘子呢。
便劝道:“娘,您也别想忒多。小娘子那也是没办法,守灵家里就她一个人,这天儿又热,她吓也吓死了。再说这也就是咱们这会儿太平,这要是在战乱时候,哪里还能守得住呢?那还不是得哪儿死哪儿埋,还是得先顾着活人要紧不是?”
他在外面闯荡惯了,见是没见过,可听的倒是多。对这样的事儿也不太在意,总觉得是他娘想得太多了。
齐婶子见小儿子是误会了,她也不解释,就将错就错,嗔怪道:“看你把你娘想成啥人了?娘不是那个意思。”
说到这儿就又叹口气:“娘也不是那样刻薄的人,她一个小娘子,孤零零的本就可怜,娘也不能那样刻薄她不是?娘就是觉着不便宜。”
话到这儿了,再追根究底有什么意思?白白惹娘不高兴。
齐胜便点头对他娘笑:“娘,还是您好,人和善。”
齐婶子被小儿子的马屁拍的哭笑不得,心里的那口郁气也散了不少,暗道:就这样吧。只要把她分出去就行,自家再看得紧些应该没什么大事儿,吃点子亏又有啥可抱怨的?
接下来她就跟小儿子说让他找人看着砌墙的事儿。
齐胜当然是答应了。
他是坐不住的人,有事儿干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