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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武侠修真 > 摘星踏斗 > 第二六章 我命岂由天做主(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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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章 我命岂由天做主(终)

下毒,下三滥的招数,也是杀死一个人最简单的方法。

一个真正的高手可以不精于此道,但至少也该是半个行家,若非如此,他便活不到成为高手的时候。

李夜墨还差了些,所以他躺在了囚笼里,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看着头顶的星光,李夜墨自然知道是遇到了黑店,若没有猜错,他们现在就在乱鸦坡上。

李夜墨背靠着草垛,从他的角度看去,可以看到杨虎灾、麻子脸,三个西域番子,以及一个被剥去衣服的汉子。

众人武器都被收去,白胖子的棺材却和众人一起被留在这,不过,联想到虫子、怪手,也就不让人觉得奇怪了。

李夜墨四下打量,却左右没见钟晓的影子,着急呼喊道:“大哥……你还好吗?我……我使不上力、转不了头,你那里能看到晓儿吗?”

杨虎灾尝试扭动脖子,也是一丝力气也使不出,回应道:“咱没事,只是翻不了身……咱这里也没瞧见弟妹。”

李夜墨头嗡得一下,心中似裹了把刀子,扑通扑通……随心跳转着、卷着,一下下把心都刮下来、搅碎了、化为齑粉……

李夜墨喉头发紧,可还是强打精神,一声声轻唤钟晓的名字,没听到回应就不肯停下。

门口被剥了衣服的汉子被吵醒了,没耐烦地开口道:“聒噪鬼!你说的晓儿可是个姑娘?”

李夜墨急忙答应:“是是是,是个姑娘。”

“可是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姑娘?“

李夜墨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不错,是个很美、很可爱的姑娘!“

门口的汉子冷漠道:“那就不必问了,今天送来的只有你们几个,三个丑鬼,三个番鬼,就是没有姑娘。”

李夜墨不肯泄气,又问:“兄台,难道你已来了多日?”

那人背对李夜墨,李夜墨看不清他的容貌,只听见他叹息一声,道:“在下吴桐,江湖有些名望,人称铁金刚,早你们两天进来。”

李夜墨心一沉,堕进最深、最阴寒的冰窟里,晓儿果然不在这里,可又会被擒到那里呢?

杨虎灾听吴桐报出身份,倒是惊愕道:“那……那你岂不是刚夺得金凤花便被捉了!”

“尊驾是那位?没想到能在这里巧遇,”吴桐笑笑道:“我是夺了宫神秀一只锦盒,可锦盒里却没有金凤花。”

杨虎灾立刻明白,原本三只锦盒各有一朵,吴桐夺了一只锦盒,盒子里的金凤花却被神偷宫神秀放在了杨虎灾的锦盒里,杨虎灾受伤吃了一朵,救老母亲用了一朵,而第三朵应该在药王张素问的锦盒里。

杨虎灾支吾道:“大费周折,夺了一只空盒,可惜啊可惜……”

“我只说没有金凤花,何时说是空盒了!”

吴桐放声大笑,“里面虽没有花,却有一本书……”

一本书?李夜墨闻言猛然惊醒。

果然,吴桐一字字道:“摘星玄叶手!”

李夜墨与杨虎灾都默不作声,吴桐更是高兴,细长的背影竟有些微微发颤,“金凤花又如何?天下第一啊!天下第一的武学都被我得了!谁还在乎一朵花,吓傻了吧!下巴都要惊掉了吧……”

李夜墨受不了他的癫狂,缓缓道:“苍云星斗无穷数,生演造化我摘空!”

“你们……你们也知道?嘿嘿,江湖还真是小啊。摘星玄叶手——”

吴桐苦涩道:“让人自废经脉的秘籍又怎么会是真的?可怜我为金凤花来,得了本假秘籍,还要为此害了性命。”

杨虎灾皱眉道:“这帮贼人预备何时动手?”

吴桐咯咯的苦笑:“你中了毒了,动不了了,对也不对?”

杨虎灾不做声。

“就这么放着,可不就死了?可不就死了!嘻嘻!嘻嘻!”

嬉笑着,嬉笑着,吴桐突然抽泣起来:“我有三个哥哥,大哥金佛、二哥银菩萨、三哥铜罗汉,威震江湖,一个比一个厉害,可他们……怎么还不来救我!”

“我快死了,我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我坚持不住了,我快死了……”

李夜墨心里也混乱起来,记挂着钟晓的安危,早已乱如麻草,听到这一阵阵哭声更是烦躁。

若不是刚才提及摘星玄叶手的秘籍,绝不和他多说一句,翻来覆去地哭喊‘我快死了!’,全不似个好汉!

李夜墨随口敷衍道:“要死,那就一起死吧!你若肯慢些,我们也能同路。”

不料吴桐竟大为感动,边哭边笑,十足十的古怪,道:“壮士同行,此去不孤!敢问阁下大名,不使路上认错!若是投缘,我们不如……不如就在这牢里义结金兰!”

李夜墨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慌忙报出自己和杨虎灾的名讳。

吴桐听到飞蒲草的名字,激动的心情又涨了几分,非要约李夜墨在黄泉路上比试轻功,甩开牛马二差,黑白二使,踏上阎罗王的桌案,论论谁是英雄!

不久,麻子和三个番子也陆续转醒过来。

麻子一声不响,好像个哑巴。

先前背剑的番子,醒来就骂了句“中原人就是鬼把戏多!”。

白胖子脸挤成一团,嘻嘻笑着,“无妨无妨,只是中了动不了的毒了,幸亏棺材还在。”

先前背长镰的大声催促:“别胡闹了,快叫宝贝出来解毒!”

白胖子轻声唤了三声‘宝贝’,三只金背甲虫应声从孔洞中快速钻出,爬进三人的嘴里。

只是盏茶的功夫,三人身体便恢复正常。

乱鸦坡的匪众也许太过相信自己的毒药,门前竟没有守卫。不过,谁又能想到,世上竟会有活的解药呢?

“酒肉、果子都给宝贝试过,为何还是着了他们的道?”背长镰的番子揉着酸痛的胳膊道。

背剑的不答他的话,又骂了句:“中原人就是鬼把戏多!”

白胖子摸着光秃秃的脑袋,笑道:“我们是想不出的,解铃还须系铃人,中原人的把戏还是中原人最了解。”

背长镰的手指扫了一圈,“这些呆瓜中原人若是了解,又岂会躺在牢房里?”

“所以呀,幸亏我们也有个中原人,还是个顶聪明的中原人……”

白胖子敲敲棺材,笑眯眯说道“老鼠啊老鼠,你若是不知道,只好用你喂宝贝了!”

“三位大爷,不要让加哈努吃我!”棺材里立刻传出尖细的哭声。

背剑的踢了棺材一脚,骂道:“混账,要叫宝贝!”

棺材里立刻改口:“不要叫宝贝吃我!用刀砍我也好,用剑刺我也好,把我丢进油锅,扔进火堆都好,独独不要叫宝贝吃我!”

白胖子颇为满意,拍拍棺材,“那就要看你是不是个聪明的中原人了。”

棺材里的人解释道:“这毒在中原谈不上稀奇,只是由阴阳互补的两种毒物组成,混在一起时才生出毒性。”

“其毒辣之处也在于此,吃下第一种时还浑然不知自己已经中毒,直到碰到第二种方才爆发,叫人防不胜防。这种毒在中原叫做双尾蝎,两条尾巴的蝎子该有多毒!又叫金蛟剪,单边不锋利,双边才要命!”

背镰的不屑道:“一派胡言,我们吃的,宝贝都先试过,宝贝何曾示警?”

棺材道:“大爷,毒尚不稀奇,高明的该是他们下毒的手法。刚才说了这两种毒必须同时服下方才生效,我料想这第一种毒,绝不在酒肉中!所以宝贝虽然吃了酒肉,又吃了果子,还是安然无恙。

如果小人没有猜错,第一种毒定是涂在了酒杯外壁,大爷们喝酒时嘴唇沾染,这才带入体内。

宝贝只吃酒肉,不曾碰过第一种毒,所以碰到果子上的第二种毒时,也无反应,倒是把三位大爷迷倒了!”

白胖子点点头道:“都说中原人奸猾,果不其然,他们说的话,做的事,一句也不能听,一件也不能信!”

背镰的冷笑道:“老鼠也是中原人……”

棺材里的人敲打着棺材壁,带着哭腔道:“我那里是什么中原人!我是老爷们的一条中原狗!”

胖子摸向牢门,用力一振,外面的锁链登时绷断。

三人正准备出去,背剑的却突然停下。

他的靴子不知被什么东西扯住,低头一看,是一个没穿衣服的中原汉子。那汉子瞪着一双泪眼,用嘴死死咬住了他的鞋跟,不是吴桐又能是谁?

吴桐痛哭道:“三位即然能解毒,求求……求求也救救我吧!我撑不住了!”

白胖子的眼睛弯成两钩新月,蹲了下去,笑眯眯道:“解毒要吃虫儿,你肯不肯吃?”

吴桐连声答应,若能保住性命,别说吃虫子,吃屎都能干!

三个古怪的番子会是好人吗?李夜墨和杨虎灾不能不疑心,在一旁一言不发。

背剑的从腰间取出一串兽皮囊,拔开木塞,一只灰色的小蜘蛛快速爬到他指尖上。

“汉子,要试试吗?”

“不要!”

李夜墨猛然开口,他不知道这蜘蛛能不能解毒,但他看得分明,适才这三个番子是靠金背甲虫解毒,而不是灰色蜘蛛。

吴桐没听见似的,不管不顾得张嘴去接,他也不知道这三个番子是否有救人的心思,但这些人确实有解药,而他——确实快要死了!

小蜘蛛在空中画了几个圈,慢慢爬进吴桐的嘴里。

不知是否是药效奇快,只见吴桐马上就站了起来。

李夜墨长舒一口气,铁金刚实在运气,原来这三个番子本性不坏……

李夜墨虚脱无力道:“三位英雄,劳驾也救救……“

“啊——“

声同恶鬼!李夜墨话没说完,一阵凄惨刺骨的嘶吼声就从面前的肉体中迸发出来!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吴桐的身体拼命后仰,拼命后仰!两腿绷地笔直,额头顶在地上,双手在身后交叉,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姿势。众人可以看到,他的肚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鼓越大,如同吹起一只气球。

此时,李夜墨恰能直视吴桐的眼睛,那是一种无法言表的绝望。

他向李夜墨伸手,似乎希望李夜墨能救他,他的关节已经被自己挣得脱臼,两只手纠缠在一起,竟能顺着脊背延伸,从额头下伸出!

将死之时,把谁都当做救命稻草,可是稻草真能救命的机会并不太多……

“噗!”

鼓到极致,吴桐的肚子突然炸开!炸出一朵血花,各色肠子四散开来,垂落在地上!

“哎呦,好大一朵花!”

白胖子笑道:“‘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说得正是这绿叶红花的茂盛。”

背镰的掂起黄绿点缀的血色红花,又一指飞溅满地的血星,点评道:“上面的颜色对上了,下面的形却不似。”

“那就再加一句‘红雨乱落如桃花’。”

背镰的登时竖起拇指,道:“妙!上面芙蓉盛开,下面一地桃花,上等!”

“你们也要解药吗?不是拯救身体的解药,是拯救你们中原人灵魂的解药呢。”

背剑的轻轻敲击兽皮囊,一连敲了三下,每敲一下便爬出一只灰色小蛛来,阴恻恻道:“不必求我,见者有份,人人都有解药。”

李夜墨、杨虎灾与麻子脸都不答话。

背剑的自顾自说道:“这些小蛛留给你们,吃不吃全看你们自己!”说罢,又补充道:“饿死难道更好看?”

三人背着棺材离去。

李夜墨屏住呼吸,气得想骂娘。

三只小蜘蛛也不寻别人,全都爬在他的脸上。

二十四条带着刚毛的小腿踩得李夜墨面皮发痒,鼓起嘴想把蜘蛛吹开。

麻子脸嘴唇不动,从腹部出声道:“飞蒲草千万别吹!你嘴一张它们可就钻进去了!”

李夜墨想到铁金刚吴桐的惨状,不由得心中恶寒,用力抿住嘴巴,两眼定定盯着,盼着蜘蛛们赶紧离开。

蜘蛛们这么小,一张嘴就要从嘴进去,一呼吸就要从鼻子进去。然而,嘴可以不张,鼻子可以不喘气吗?

不多时,李夜墨已是脸已经胀的通红,嘴角嘶嘶得向外漏气。

三只蜘蛛都蹲坐在李夜墨的嘴角,用长腿摩挲着出气的缝隙,只等他嘴一开,便一拥而入。

杨虎灾看着李夜墨陷入险地,心中焦急又无可奈何,眼看李夜墨就要忍不住了,大喝一声:“来爷爷这,别碰咱兄弟!“

说着,杨虎灾猛然向李夜墨吹气,一张虎口张得老大。

三只蜘蛛也有灵性,这边左右不肯敞开洞府,那边却有门户大开,踌躇片刻,迅速爬了过去。

未等爬到嘴边,杨虎灾赶忙闭嘴屏息,留三只小蜘蛛茫然失措,在他嘴角爬来爬去。

畜生就是畜生!再毒不能和人相比。

李夜墨有了主意,心中暗笑,待到偷偷调匀了气息,向杨虎灾的方向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三只蜘蛛如同收到指令,马上又爬回李夜墨的嘴边。

麻子也心领神会,使着龟息的法诀偷偷喘气,气息绵长微弱,竟能不被蜘蛛注意到,腹语道:“好好好!就使这个法子,遛死这三只小畜生!“

李夜墨点点头,示意麻子若是愿意,可接在杨虎灾后面,自己再来接替他。

麻子有些迟疑,这二人是好朋友,若是联手坑骗自己,等蜘蛛来了自己这,他们却不再接手,让三只蜘蛛都进了我一人的肚子,自己岂不成了笑柄。

“黑牛,你可还记得我?药王谷,我与你可是生死又生死之交呢!“

药王谷?生死之交?

杨虎灾听到麻子的腹语,思索片刻,麻子脸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是啊,除了他,还会有谁会吃饭额外摆一排筷子!

只是,他明明易容术世上无双,为何每次见到都是一张丑脸?

杨虎灾面带喜色,冲李夜墨轻轻点头,示意他是友非敌。

那边,李夜墨哼哼唧唧,也在拼命点头:大哥啊大哥,你再不吹气,飞蒲草就要小命休矣了!

杨虎灾脸一红,忙吹一口气,将蜘蛛引回到他的嘴边。

天色渐亮,外面传来热闹的鼓乐声。

三人交替吸引蜘蛛,一夜未眠,再加上中毒后本就无力,早已是身心疲惫。

这时,牢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想来是探监的人来了,三人对视一笑,齐齐屏住呼吸。

山贼们进来时,正奇怪是谁开了牢房的门,高声呵斥着,转眼,看到吴桐的尸体,不由得先倒吸一口凉气。

“谁人敢在乱鸦坡上逞凶!“

十几个贼人散开,不大的牢房,瞬间被铺得满满当当,各人提着刀警觉地环视四周。

麻子脸用腹语古怪道:“蜘蛛……小心!“

“蜘蛛?“

贼人们具是一愣,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只听“当啷“两声刀剑掉落的声音。

两个贼人带着一脸惊恐,拼命把手伸进嘴里,好像是想要把什么可怖的东西掏出来。

两人的小臂已经有一截没进嘴里,双眼通红,向外翻鼓如同金鱼,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快!去叫大夫来!”领头的回过头,急声命令道。

其余人扶着二人向外走,可还没等他们离开牢房,那两人的肚子已经快速鼓胀,然后如同花苞,猛然绽放……

血花纷飞,溅了旁人一脸。

“沾衣欲湿杏花雨,人面桃花相映红。”李夜墨想到那三个番子的恶趣,一边干呕,一边想到:他们若还在,一定会这么说吧!

整个牢房已经到处都是鲜血,铁金刚吴桐的,两个无名贼人的,混在一起,发出浓烈的腥臭味。

领头的贼人青筋暴起,怒吼道:“是谁放的毒物?“

“各位头领,毒物可不是我们放的。“

麻子脸道:“那三个番子他们自己逃了去,毒物也是他们放的,如今恐怕已经跑得远了!“

领头的贼人紧蹙着眉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进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两个手下就已命丧黄泉,杀人者也不见了踪迹。

余下贼人小声嘀咕着:“少当家们这婚不能成了,新婚当日山上就见了血!“

另一人轻声应和着,“那丫头本就不成,自己家里的偌大家业垮了,如今又到了乱鸦坡来,早晚是个祸害!“

众人纷纷附和。

领头的大声呵斥道:“少当家们要娶谁要由你们做主?我乱鸦坡的事还要贼老天做主?以后谁再敢多嘴少夫人,看我不割了他的舌头!“

贼人们讪笑着纷纷点头,“记着了,记着了,乱鸦坡上只有人、没有天。五哥,你看剩下这几人怎么处理?“

牢门外飞来几只乌鸦,头领向他们挥手。

“爷爷奶奶们来吃饭了,死了的就拿去给爷爷奶奶们吃,活着的还按少当家原定的说法——都放了吧!“

领头的说罢,又补充道:“要命的就管紧了嘴,绝不能让大当家知道这件事。“

李夜墨三人都是大喜,本以为自己这些人如何都要死在山上,没想到就这么放了,虽然不知道缘由,活着总比死了好。

众贼人把三人放进送泔水的大桶里,用大车送到山下,给服了解药让三人离开。

临别时,李夜墨向贼人追问释放自己的理由,领头的想到山上的盛事,心情大好,微微一笑道:乱鸦坡上有了喜事,少当家们要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