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花干惯了农活,一小堆火苗在她勤快的身影下不一会儿便被生了起来,跳脱的火苗四处跃动,充满生机。
安花从袖口中取出一片薄薄布片,将四端用绳子固定后挂在火苗上煮起水来。
“云纱布还能这么用?”
秦龙在安花的一系列操作下看傻了眼,面具后的表情十分多彩。
云纱是制布中所使用的三阶材料之一。
虽名为云,但本身是一种常见的三阶石料,这种石料的质地柔软,在经过冶炼之后可以纺制纱线最终织布。
成品的云纱布表面有天然的石制纹理,成片连接后十分漂亮,大势力多将它们用于窗帘,因为价格便宜,也有一部分修士会拿来制作防具,但安花的用法着实让他开了眼。
将沿途采集的食材的投入,在安花手中树枝不停搅拌下,浓稠的汤汁不时会冒出一个大泡,将食物的香味散发到空气中。
看着围绕在火堆旁,嘴角噙有笑意时不时擦擦汗继续忙碌的安花,秦龙急于躲避人魂狼烦躁的心情没来由好了几分。
“这种感觉真不错。”看着快乐的安花,少年心中默道。
晚饭很快便做好,安花先是用树枝沾了一些尝了尝味道,才笑眯眯道。
“做好啦,青羽姐姐,墨龙大哥你们要不要吃一些?”
“不必了。”
秦龙和青羽的声音同时响起。
修真者可以食气而生,在一定程度上能代替吃饭。
筑基期修士几日不吃饭是很正常的事情,像青羽这等高阶修士更是数月不食都没关系。
安花的手艺不错浓汤散发的味道很诱人,秦龙虽然想吃,但考虑到面具最好不摘还是拒绝了。
可能是因为少女无意中忽略了安常的缘故,那名冰冷的男子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明明我才是你亲大哥,居然对刚刚认识一天的修士这么亲热。
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带你来世雨城,更不该让你踏入修行之门,你这种贱人,就该一辈子生活在安家村那个破烂的小地方等着我的临幸!
瞪了少女一眼,安常冷喝道:“哼!磨磨唧唧,安花你已经是一名修士了,为什么这么久的时间连食气都没有学会?难道你以为青羽领队和墨龙修士也如同凡人那样每天靠吃饭才能生存下去吗?”
嗔怒的语气引得少女脖颈一缩,原本活泼的模样瞬间变成了受惊的鹌鹑,怯懦道:“对...对不起,安常大哥。”
似乎是在少女身上找到了成就感,安常撇了一眼秦龙得意的继续说:“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快点吃完滚去休息,你这贱货耽误了明天赶路的时间,我饶不了你!”
“是,安常大哥。”被辱骂的少女并没有恼怒,只是脸上没有了方才的笑容,快速喝完手中的晚饭,一瘸一拐的回到溪流边清洗云纱和依旧渗血的伤口。
可能是前世的观念在作祟,安常颐气指使的姿态和安花唯唯诺诺的反应让秦龙心里十分别扭。
他有些气愤安常的所作所为,却又身为外人,急于赶往南岭脱身危局面不愿多事。
只能装出不经意的样子轻声走到小溪边道:“安花,你刚刚迈入修行需要留给身体一些适应灵气的时间,伤口只用水清洗很难愈合,我用...灵气帮你治疗一下,这样明天上路就不会影响活动了。”
秦龙险些顺口将内力说出,考虑自己修行方式太过独特不愿有暴露危险,转口改为灵气。
少女用力摇摇头道:“不用了墨龙大哥,安常大哥知道的话,又会骂我的。”
看着默默用水清洗伤口的少女,秦龙叹了口气道:“安常的做法有些...过分了,其实你不用对他那么言听计从的。”
听到他的话安花撩水的手一僵,缓缓道:“墨龙大哥你不懂,如果不是安常我现在可能已经被迫嫁给村长了,而且他答应我只要跟他走就用修士的身份帮我们家免掉租子,为了娘亲我也得嫁给他,从今往后我只能这样了。”
“可你现在也是修士了啊。”秦龙忘记了伪装失声道。
安花听到墨龙的声音变化,微微一怔旋即自嘲的笑笑道。
“我的修士身份也是安常给的,他的师父说我没有修行天赋终身只能在练气初阶级徘徊,无非只能学来一两招功法,比普通人多活些年岁罢了,算的了什么修士。”
望着眉头间带着淡淡忧虑的少女,秦龙叹了口气,朝营火走去侧卧在一块平整的大石上闭目沉思试图入睡。
每每想起安花充满颓丧之气的话语,秦龙内心就烦躁不堪,从安花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隐藏身份,逃避狼祸,他又何尝不是被动的接受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可是我和她不一样啊,大势所趋我岂能跳出其中?”
秦龙心中愤恨的想着,无意再睡的他盘腿做起,迎着夜色用精气一遍遍洗刷着自己的身体。
不远处的黑暗中,长长的马尾在树枝间甩过,青羽望着巨石上的模糊身影,仿佛让她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饶有兴趣的道。
“呵呵,这小家伙难道动了凡心?我要不要帮他一把呢,说不定会很有意思!”
青羽的脸上咧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将本已拿在手中的伤药收回腰侧口袋内靠在树干后假寐起来。
尽管安花已是修士,练气一重的她身体还是太柔弱了,即便是划破表皮的轻伤,没有药物也无法在一夜之间复原。
“疼...”
结出血痂的伤口反而愈发限制了安花的行动,微走两步血痂便会挤破,阵阵钻心的疼痛不停从脚腕处传来,本就水嫩的眼眸中瞬间挂上了泪珠。
少女痛苦的表情惹得秦龙心生怜爱,正欲上前用阴阳鱼帮忙,却听一道令人生厌的腔调从身后传来。
“废物女人昨日我说了什么,要是你今天拖累大家绝不饶你,滚起来继续走,一点小伤而已,明明是个村姑出身装什么娇弱。”
安常话中充满鄙夷,看向少女的眼神就像在观察路边受伤哀嚎的野兽,甚至带上了些许幸灾乐祸的表情。
安常的话让秦龙心中充满反感,他平素最讨厌这种窝里横的人:“安常修士,她初入修真仅练气一重不比成年男子强多少,现在脚腕已经受伤你为什么要如此责怪?”
“我...”
安常想要驳斥秦龙,想到他的身份却又担心遭到报复,只能瞪了一眼少女,向秦龙拱了拱手客气地辩解道。
“墨龙修士,安花是我名义上的妻子,夫唱妇随我怎么样对她都可以,还请你不要插手我的家事。”
随后安常从腰侧口袋摸出了一个小瓷瓶,瓷瓶通体乳白看上去十分温润,瓶口用红布塞紧显然是某种药物。
拔开瓶口红布,安常装出一副惋惜的样子:“安花让我说你什么好,走个山路都能伤了腿脚。”
“这瓶伤药是临走前师尊特地为我留下的,等闲伤势一擦即愈价值连城,没想到第一个用上的人是你这贱妇,快点过来给师尊磕个头,我便大发慈悲给你疗伤。”
“好家伙,这居然是个修真界的话术渣男?”打几大棒给个枣吃,典型的pUA高手,秦龙面具后的眼睛瞪的滚圆。
自从安常成为修士之后,在村中的地位一日千里,利用身份地位的提升,安常不仅将从小喜欢的表妹点为妻子,更是用各种手段在她身上找到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举起瓷瓶安常面带邪笑,一脸高傲等待着少女哀求。
求我。
等你露出那副只有我才是救世主表情痛哭着求我,我再大发慈悲把这瓶伤药给你,还想和其他修士卿卿我我?我要把你一步步变成专属于我的牲畜,快说出那句话吧,快求我吧哈哈哈。
“安常大哥,不必了。”
没有感情的平淡语调在安常耳中炸裂,脑中嗡响安常有些失措。
“我只是一个贱妇而已,配不上用安常大哥价值连城的宝药。”
面前的柔弱少女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安常口中那一句句的贱妇终于刺激到了她,不顾脚腕伤口崩裂执拗地拖着步子向前走去。
“你,你这贱妇,给脸不要脸!”面对少女的反抗,安常勃然大怒喝骂一声将手中瓷瓶向少女脸上甩去。
“阴阳鱼。”
一只洁白的手掌拦下瓷瓶,浑身黑袍的秦龙发动内力挡在了安花身前。
将瓷瓶扔回,秦龙语气不善的道:“安常修士,我与青羽护送你们去南岭,不希望遇到团队内部不和谐的情况发生烦请您自重。”
“好快!”
安常心中惊讶,他与师兄每次切磋都被其敏捷的身法死死压制,不过师兄虽快还能看到些影子,但这名黑袍人的速度简直如同瞬移一般。
“这种速度连我那筑基期的师兄都相形见绌,恐怕只有师尊...不,可能他比师尊还要强!”
“我知会了。”
脸上表求抽搐几次,安常最终选择屈服低眉拱手后甩袖而去。
“对不起,对不起墨龙大哥,是安花拖累你们了。”
少女的声线已然带上了哭腔,丝缕渗出的鲜血染红鞋面,装出的坚强在安常离开的一瞬间分崩离析,跌坐在旁边啜泣起来。
看着少女梨花带雨的模样秦龙不由动容,正想要出手疗伤,不料对方片刻后居然捧起了一些干燥泥土覆上还在流血的伤口。
“你在干什么?”
“娘亲说普通小伤只要这样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胡闹。”秦龙将安花拦下,伸手捧起她的双脚点点白光从掌心涌出。
“墨龙大哥?”
安花微惊想要躲开,却感觉阵阵冰凉舒缓的感觉从伤口传出骚动心头。少女舒服得几乎快要呻吟出来,却碍于面子强行忍耐,只能不住发出惹人遐想的支吾声。
伤口在阴阳鱼的轻触下飞速合拢,随着血痂脱落,安花脚腕上道道血痕已经变成完好无瑕的白皙皮肤。
意识到自己刚刚发出了难为情的声音,安花的脸上飞起了两抹红霞,默默把双脚从秦龙掌中抽。
秦龙也觉得此举有些出格,有些不好意思道:“咳,接下来的路小心些不要在弄伤自己了,好了我们上路吧。”
说着起身向青羽走去。
“谢谢你。”
将脸转向一旁,安花支支吾吾道:“墨龙哥哥。”